阿迦鬆顯然看到了舉著旗幟的李昂,見李昂的行進方向是中央戰場衝,他愣了愣,但隨後便領軍轉向,跟著李昂尾隨而來。


    “跟上我!”


    李昂舉著大旗,向主力軍陣與拜蛇教大軍廝殺的戰場快速衝去。


    李昂現在並不知道馬略皇帝的遺言,但他已經明白了阿迦鬆的心態。


    因為阿迦鬆前幾天問過他……


    “李昂陛下,如果……如果馬略陛下過世了……您會怎麽對付巴克斯帝國?”


    李昂還記得阿迦鬆當時既猶豫又哀傷的神情。


    阿迦鬆是故意趁著拜蛇教大軍尚未覆滅的時候襲擊自己的,因為阿迦鬆知道,一旦馬略陛下過世,就沒人能阻擋李昂的腳步了……


    幾年前,解決紅死病、幹掉上萬拜蛇教徒,已經使得李昂在巴克斯境內有了極高的聲望,並且使得光輝十字騎士團不願與李昂為敵。


    而這次,如果李昂剿滅了拜蛇教,巴克斯人必然會完全認同李昂的統治……那麽,帝國還存在嗎?


    所以阿迦鬆要在拜蛇教大軍即將覆滅的關鍵時刻發起襲擊——這是最好的機會,如果能一舉將李昂殺死在這裏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即便做不到,利用拜蛇教的大軍,讓李昂的部隊蒙受巨大損失也可以……


    李昂當然不打算讓阿迦鬆如願。


    他可以接受損失,但絕不會接受把自己的家底全部耗在這裏。


    阿迦鬆想借拜蛇教之手削弱自己的實力,但拜蛇教可未必就有那麽聽話……


    阿迦鬆的部隊同樣是拜蛇教的敵人!


    “向前,一路向前衝破敵陣!不要回頭!”


    看著正前方的拜蛇教大軍,李昂大吼著,將愛麗絲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


    克洛澤飛快的回頭看了一眼,他和裏薩迪蘭其實都已經看到了李昂這邊出現的問題,但他們的部隊都脫不開身。


    重裝步兵們正在艱難的扛著拜蛇教大軍的衝擊,諾多部隊也必須持續壓製住拜蛇教的遠程部隊。


    如果分兵去救援李昂,多半會導致包括白銀之手在內的重裝步兵們被拜蛇教大軍吞沒。


    “西吉斯蒙德,你去接應陛下吧……我能擋住敵人!”


    克洛澤對身旁的西吉斯蒙德招呼道。


    對他而言,李昂的安危比這場戰鬥的勝負重要得多,也比自己的生死重要得多……


    西吉斯蒙德也回頭瞟了一眼,見李昂正舉著旗幟朝大部隊衝過來,他搖了搖頭:“不,克洛澤,陛下需要的不是接應……我們應該給陛下開路!”


    “開路?”


    克洛澤有些疑惑。


    西吉斯蒙德狠狠的點了點頭,大聲吼道:“弟兄們!向前衝鋒!打散他們的斧槍隊!!”


    隨後,他持著大劍,從己方部隊的盾牆上方魚躍而出,第一個撲入了拜蛇教大軍中。


    “哈!!”


    身先士卒的猛將總是能輕易的激發出戰士們的血性,自由軍團振奮精神,不再維持軍陣,跟著西吉斯蒙德一起開始拚命的向前猛撲。


    ——他們都和西吉斯蒙德一樣,合身躍出,將自己的身軀直接砸入了拜蛇教大軍前排的斧槍隊。


    克洛澤再度看了看李昂前來的方向,巴克斯人正在追著李昂的衛隊而來。


    他此時已經明白了西吉斯蒙德的意思。


    確實不應該回頭接應,因為一旦回頭,不僅會阻礙李昂的腳步,還會使大部隊麵對拜蛇教和巴克斯人兩麵夾攻。


    李昂會被夾在最中間,必定是頂不住的。


    西吉斯蒙德說為李昂開路,也就是要將拜蛇教前排那些手持斧槍的對騎兵威脅最大的部隊打散,在拜蛇教軍陣中打出缺口,避免拜蛇教將李昂的衛隊逼停。


    如果李昂能帶著衛隊從拜蛇教大軍當中衝鋒而過,一直衝透,自然就安全了——自家老板不是什麽弱者,他有能力衝鋒破陣。


    這是現在最合理的解決辦法。


    西吉斯蒙德這次自作主張的決定,是對的!


    “決死隊!!”


    克洛澤高聲呐喊著舉起大劍,上前兩步,頂到了白銀之手軍陣的最前方。


    “衝陣!!”


    三百多名梅騰海姆大劍士一起舉起了大劍,迎著拜蛇教的軍陣,將自己合身扔了進去。


    他們不是真正的決死隊,他們還不具備弗雷德裏那樣出色的劍技。


    但他們都是克洛澤正在打造的決死隊員,都是真正的梅騰海姆好漢——在戰場上絕不回頭的那種。


    這些重裝步兵的衝鋒看起來很野蠻,也很悲壯。


    一大票壯漢用飛身重砍的姿勢撲入了敵陣,龐大的身軀與身上的重甲壓翻了一大片敵人,隨後,他們任憑敵人的斧刃刺入自己的身體,並揮著手中的戰錘或大劍一陣亂舞。


    幾乎是眨眼間,原本雙方損失都不算太大的列陣消耗戰,一下子就變成了極其激烈的狂暴混戰!


    在列陣而戰時,如果有一方突然放棄陣列發起決死衝鋒,結果就是這樣。


    基本上都是在用命換命,或者用命換空間。


    白銀之手與自由軍團的戰士要麽是梅騰海姆猛男,要麽是角鬥士出身,他們的身手和勇氣都是毋庸置疑的,他們也最適合打這種短兵相接的混戰,但他們仍然很難在摩肩接踵的敵群中站穩超過五秒。


    撲入敵陣的戰士都用著重兵器,不是大錘就是雙手劍,他們通常都能帶走身邊的好幾個敵人,但他們自己也會被斧槍穿透。


    他們用自己的命,在拜蛇教陣中打出了一片滿是屍體與鮮血的缺口。


    “再來一次!決死隊!!”


    第一波衝陣已經殺散了一片敵人,克洛澤招呼著身邊的老夥計繼續往前撲,打算將所有手持斧槍的敵人全部砍翻。


    西吉斯蒙德則帶著自由軍團開始往兩側擠壓,將戰場中間留出了一條路。


    善良是一種可怕的力量。


    梅騰海姆人都將李昂視為拯救國家的恩人,此刻,他們用最狂暴的奮戰回報著李昂曾經的幫助。


    裏薩迪蘭正在側麵帶著諾多部隊盡全力壓製著拜蛇教的遠程部隊,見此情形,他也意識到了克洛澤和西吉斯蒙德的意圖。


    克洛澤他們放棄軍陣決死衝鋒,使得拜蛇教大軍步步後退,戰場中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白銀之手頂在缺口最前麵,依然在向前開路。


    缺口側麵,好幾排拜蛇教武士退到後麵擠成了一團。


    不能再放箭了,重裝步兵們已經和拜蛇教的軍隊完全混在了一起,再射箭就容易誤傷友軍了。


    由於前排被擊退,拜蛇教的軍陣出現了擁擠和混亂,兩側被擠壓得非常密集,完全施展不開。


    裏薩迪蘭一向是擅長隨機應變的,他立刻作出了對應的配合。


    “突入敵陣!從兩側向前擊穿敵人!別讓那些大塊頭看不起我們!!”


    裏薩迪蘭讓精靈們分為兩隊,手持劍盾,從拜蛇教大軍的兩肋衝進了陣中,將拜蛇教的部隊繼續打散,以便西吉斯蒙德將戰場中間分出一條路來。


    諾多精靈們其實是比較惜命的,原本能在後麵射箭就絕對不會輕易到前排麵對危險。


    但惜命也是看在什麽情況下。


    當友軍那些猛男們正在拚死時,這些諾多精靈也不好意思幹看著——諾多精靈也是有血性的!


    尤其是阿爾達利安的部族,他們會追隨阿爾達利安,本就是因為他們覺得阿爾達利安更有血性……


    再加上他們本就自詡比人類高貴,如今那些大塊頭舍生忘死的用命換來了空間,他們當然不能讓人類看不起!


    “呼!喝!!”


    兩個諾多家族一左一右,持著劍盾從兩翼突入了敵陣。


    他們看起來比重裝步兵們相對溫和一些,至少他們沒把自己合身扔進敵群……


    但他們手裏的劍卻一點都不溫和,這些諾多精靈的身手遠不是拜蛇教武士可比的,剛一接觸便是一陣人仰馬翻。


    不過,短兵相接的戰鬥肯定是會有不少傷亡的,尤其是這種到處都是人的亂戰……


    李昂舉著旗幟正在全速前進,他已經看到了弟兄們在為他開路,也看到了克洛澤和西吉斯蒙德在戰場正中間故意留出來的缺口。


    “向前!衝透他們!!”


    李昂眼裏有些濕潤,他其實沒想到弟兄們會用這樣的方式給他製造機會。


    他本來還以為自己要拚命衝透敵陣的……


    但這次,弟兄們提前拚了命。


    拜蛇教部隊前列的斧槍手已經被殺散,克洛澤正在持續開道,戰場中間已經出現了一條通路。


    現在,李昂和他的衛隊,這兩百騎兵隻需要全速衝進戰場,然後一直向前,穿透拜蛇教的部隊!


    “全軍向前!”


    在衝過重裝步兵們身邊時,李昂一路都在高呼。


    其實大夥都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既然李昂舉著戰旗一路未停,那其他人當然得跟著戰旗所在的方向前進。


    一直追在李昂身後的阿迦鬆苦笑了一聲,但隨即便堅定的將劍指向了拜蛇教大軍。


    “向前!衝鋒!”


    ……


    李昂的部隊一路前突,已經突進了拜蛇教大軍中。


    而巴克斯人,也衝到了拜蛇教大軍麵前。


    阿迦鬆想讓拜蛇教大軍削弱李昂的部隊,而李昂帶著部隊衝入敵陣,卻使得阿迦鬆不得不與他一起對付拜蛇教的大軍——拜蛇教的人以為阿迦鬆的部隊是李昂的後軍。


    拜蛇教武士的技術水平確實拉垮,但麵對絕境時同樣有著非同一般的鬥誌和決心,他們在此時做出了與李昂相同的選擇——向前穿透。


    隻不過,李昂是向南,而他們是向北。


    這一戰變得有些奇異……


    戰場上所有的部隊都有死戰的決心,但所有的部隊都沒得到想要的戰果。


    李昂的部隊最終衝透了拜蛇教的部隊,從戰場的南麵穿透而出。


    拜蛇教給李昂的部隊帶來了巨大的損失,並打穿了阿迦鬆的部隊,從戰場北麵衝了出去。


    阿迦鬆帶來的部隊在拜蛇教的衝擊下大多被殺散,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同時,就在李昂剛剛穿透拜蛇教部隊之後,便看到馬略皇帝的戰旗出現在了戰場的另一頭。


    這當然不是馬略本人,而是阿琳娜。


    阿琳娜和伊瓦伊洛將軍從帝臨港帶著大部隊趕到了這裏。


    阿琳娜原本是帶著帝臨港的部隊來配合李昂夾擊拜蛇教的,他們並不知道阿迦鬆幹了什麽……如果阿迦鬆沒有出現,按照原計劃,李昂現在應該在持續遠程壓製拜蛇教大軍,伊瓦伊洛將軍會帶著帝臨港的部隊從拜蛇教大軍後麵包夾——這本來會是一場並不困難的包圍殲滅戰。


    但現在,拜蛇教的部隊已經從北邊脫離了戰場,帝臨港的大軍撲了個空。


    這場戰鬥的結果並不是李昂想要的,因為他的部隊在這一戰中蒙受了不該有的慘重損失。


    這也不是阿迦鬆想要的,因為李昂還活著,而且並沒有傷筋動骨。


    這同樣不是阿琳娜和伊瓦伊洛想要的,因為拜蛇教的部隊跑掉了!


    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都不滿意的結果……


    但這場仗並沒有結束——拜蛇教的部隊向北而去了!


    李昂當然知道他們要去哪兒……


    艾拉克萊湖。


    可現在,從這裏一路向北,都是兵力真空地帶,幾乎沒有部隊能夠阻攔拜蛇教的腳步!


    李昂可不想知道讓拜蛇教大軍進入諾多森林後會有什麽結果……


    可是,弟兄們剛進行了一場極其艱苦的搏命,尤其是步行作戰的大部隊,他們一個個傷痕累累精疲力竭,現在是真沒什麽力氣追擊……


    除了李昂的衛隊。


    衛隊這兩百來人一直騎著馬,在遇到阿迦鬆之前沒有參與陣戰,而且衝破拜蛇教大軍時也沒遇到最艱苦的槍矛阻擊,損失不太大,也有足夠的體力可以嚐試拖延——如果能拖住拜蛇教的部隊,阿琳娜和伊瓦伊洛的大部隊就有可能追上去。


    “溫蒂,去告訴阿琳娜,我會嚐試拖住敵人,讓她立刻追擊,必須把拜蛇教的大部隊消滅在這裏!”


    李昂驅馬轉身,重新看向了自己來時的方向:“兄弟們,你們還有力氣嗎?”


    衛隊成員們麵麵相覷。


    “諾多境現在沒有兵力……兄弟們,我們不能讓拜蛇教的部隊逃到北方去!”


    李昂再次舉起了戰旗:“不怕死的,跟我來……”


    新潘德的旗幟再度回頭。


    此時,戰場側麵緩緩的聚起了一支十幾人的小隊。


    阿迦鬆還在這裏。


    他的部隊已經被拜蛇教衝散,他自己也受了傷,但他還活著。


    他身邊隻剩下了十幾個鐵環百夫長。


    “李昂……”


    阿迦鬆看到了正在回追的李昂,並立刻帶著鐵環百夫長們向李昂衝去。


    十幾個鐵環百夫長手裏都持著闊刃投矛。


    這些人目標太小,戰場上到處都是屍體、傷員,以及遊走的無主戰馬,李昂這次沒能注意到他們……


    “陛下小心!”


    “李昂!!”


    “混蛋!”


    幾個聲音同時從各個方向響起。


    十幾支投矛在天上劃出了一道道拋物線……


    幾支羽箭也從不同的方向射出。


    在一支投矛將李昂從馬背上帶倒在地的同時,一支羽箭也橫跨百米,穿透了阿迦鬆的胸口。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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