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一大早是有什麽特殊的軍情……那就這樣吧……”


    烏爾裏克顯然是並不在意什麽奧爾斯爵士的,他揮了揮手準備下樓,似乎是趕著吃飯。


    “陛下!還有件事……”


    李昂搖了搖頭,臉上擺出了為難的表情:“馬爾伯特叛國投敵了……所以我想問問,他之前帶來的國王令,是真的嗎?我擔心那是他假傳諭令……”


    說著,李昂將那個卷軸摸了出來,看了看安娜王妃身後的侍女。


    “都退出去……把門關上。”


    安娜王妃很懂事的讓所有侍女全部離開。


    “這命令確實是我簽發的。不過……李昂,你和我說實話,馬爾伯特真的是因為那個巴克斯女人而叛國的嗎?我聽說打算刺殺你?”


    烏爾裏克明顯對馬爾伯特沒什麽感情,看他這意思,似乎並不在乎馬爾伯特是否叛國……


    “陛下,在他還是您指定的未來女婿的時候,他就找巴克斯帝國的賈斯特斯總督提過親。而聘禮就是他從我的部下手裏搶走的來自德夏的戰利品——就是原本要送給您的那些。”


    李昂很坦然的說著事實:“我可以向尤諾米亞女神起誓,這全都是事實。”


    烏爾裏克點了點頭,看著李昂笑了笑:“你是想問布倫努斯?”


    李昂點了點頭:“是的……布倫努斯公爵現在在哪兒?詭狐鎮嗎?我不確定他會不會成為敵人……”


    “他去薩瓦河堡了,他打算親手把馬爾伯特抓回來,以證明他對王國的忠誠。”


    烏爾裏克搖了搖頭,臉上甚至有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為此,他還卸去了獅騎士團大團長的職務。”


    說實話,馬爾伯特‘叛逃’,對於烏爾裏克而言其實是好事……


    布倫努斯為了得到國王的信任必然會讓出很多利益,比如主動卸去獅騎士團大團長職務——那獅騎士團這個國立騎士團,就完全成了烏爾裏克國王的私人部隊。


    正因為如此,李昂才會放心大膽的栽贓馬爾伯特,反正國王根本就不會仔細追究。


    而且,這也是為了讓他封還國王令——李昂此時便將那個精美卷軸朝烏爾裏克遞了回去。


    “陛下,既然如此,那現在我去討伐戈德裏克男爵,就有點不合適了……您不該頒發這個命令的,我建議您收回王令。”


    李昂雙手托著卷軸微微躬身,臉上還擺出了一幅頗有些遺憾的表情。


    “不合適?你是不想辦這事?”


    烏爾裏克沒有伸手接,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李昂。


    “陛下,您知道的,我和戈德裏克男爵有過節——他當眾打過我的臉,還侮辱過我,這事很多人都知道。”


    李昂把卷軸放到了桌上,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您當時也在旁邊看著的……”


    當眾打貴族的臉,這都不算是有過節了,應該算是有仇——對貴族而言,打臉可不是什麽小糾紛。


    就算是對待敵人也不能這麽做,當眾侮辱跟當眾殺人沒什麽區別,反正都會形成世仇。


    “那不是更合適嗎?他侮辱過你,那就正應該由你去幹掉他……很公平!”


    烏爾裏克大概是想起了李昂當初鼻青臉腫的樣子,嘴角勾了勾。


    “陛下,恰恰是因為我和戈德裏克男爵有仇,所以才不能由我去討伐他啊……我想您也得到了詭狐鎮的情報,他是為了維護他女兒,所以才帶兵襲擊獅騎士團……”


    李昂再次露出了滿心顧慮的樣子:“您應該知道的,當初他打我的臉,也是為了維護她女兒。陛下,您在這時候讓我去討伐他,這對您的名聲……很不利。”


    一邊說話,李昂還一邊看了看安娜王妃的肚子。


    烏爾裏克順著李昂的眼神也看了看安娜王妃還並不顯懷的肚子。


    其實這是一種心理暗示,李昂是在把戈德裏克的事從‘君臣’引導成‘父女’。


    身為父親,維護女兒天經地義,就算為此犯下叛國大罪,大多數人也隻會同情而不會敵視。


    戈德裏克襲擊獅騎士團,這肯定是事實,但真要掰扯下來,其實也未必就算是叛國——全看國王怎麽想。


    如果以君臣綱常來考慮,那就是叛國。


    但如果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考慮,那很可能屬於情有可原……


    李昂所表示的顧慮,就是在提醒國王,一個為了維護女兒而犯錯的父親,本就會得到人們的同情,如果再讓一個和他有仇的人去討伐他,那就真的不合適了——那些同情戈德裏克的人,會怎麽看待國王呢?


    這個在任何時候都要權衡利弊的國王,肯定能考慮到這些的。


    而且現在烏爾裏克自己也是個父親……


    國王確實理解到了李昂刻意傳遞的意思,他猶豫了一會,但仍然搖了搖頭:“但他女兒被指控為異端……”


    “陛下……異端之類的說法,您真的相信嗎?”


    李昂歎了口氣:“而且,我讓莎拉給您傳過消息……凜鴉王國正在向鷹爪堡方向出兵,而巴克斯帝國的軍隊您恐怕都已經看見了吧?如果我真帶著大軍去了詭狐鎮,那白鹿堡和鷹爪堡肯定會投敵——巴克斯帝國和凜鴉王國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的!王國腹地將直接露在敵人麵前!”


    李昂越說越激動:“王國東部和北部,說不定會因此全麵淪陷……而國土淪陷的時候,我們竟然還在為了討伐一個為了維護女兒而犯錯的父親發動內戰?!”


    烏爾裏克定定的看著李昂,皺著眉頭閉眼思索了一會,隨後歎了口氣:“或許我確實太心急了……但我知道,現在巴克斯帝國沒有能力發動太大的攻勢,就算有什麽損失,早晚也能奪回來的……”


    “陛下,當初阿迦鬆將軍隻帶千把人就敢孤軍占據七岔要塞,您忘了嗎?敵人會怎麽做是很難預料的,烈獅王國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的優勢局麵,何必行險呢?”


    李昂低下了頭,態度頗有些誠懇:“其實,您現在應該下令讓戈德裏克男爵去抵擋凜鴉王國,讓艾米去抵擋巴克斯帝國……我和他們有舊怨,正好可以作為傳令的使者。如果他們抗命不尊,那才算是真的叛國,這樣一來我自然會當場除叛,所有人都無話可說。”


    烏爾裏克坐了下來仔細想了想,倒是沒有一口否決:“如果他們假意奉命,但回到領地後卻發起叛亂呢?”


    “可以讓王城侍衛隊監督此事……”


    此時,安娜王妃突然勸道:“陛下,李昂大人說得沒錯,王國不能在此時發起內戰。可以讓李昂大人把戈德裏克男爵的兒子安德魯勳爵帶回烈獅城扣押,並且讓王城侍衛隊的兩位統領分別監督戈德裏克男爵與艾米小姐——這樣一來既顯示了您的公平,又能避免出什麽亂子。”


    隨後,安娜看向李昂:“李昂大人,您覺得這樣合理嗎?”


    很顯然,這其實是安娜這位先知在問李昂——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李昂點頭躬身:“安娜夫人的建議很合理……陛下,您重新頒發一份王令吧,至於這一份……除了我和馬爾伯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其他人見過。”


    說著,他將那份卷軸推向了烏爾裏克的方向:“也就是說,巴克斯帝國可能仍然會認為我去了詭狐鎮。所以,可以讓您的部隊去薩瓦河堡附近埋伏,必然能成功伏擊敵人,說不定能清理掉馬爾伯特那個真正的叛逆……”


    李昂再次補了個理由——既然馬爾伯特投敵了,那巴克斯人肯定就會從馬爾伯特那裏知道李昂‘奉命討叛’去了,巴克斯帝國多半會趁機進攻。而如果此時設伏,就很有可能伏擊敵人。


    這意思就是說,想要一場輕而易舉的勝利,還是想要內戰之後國土淪陷,國王可以自己選……


    “……讓我想想……”


    有安娜王妃幫腔,烏爾裏克看起來有點意動了,但還是顯得頗為猶豫。


    “陛下,無論出於什麽原因,在我們的孩子出生前,至少別讓王國腹地陷入內戰吧,也算是為孩子積福……無論是叛逆還是異端,都不用急於一時啊,您如今身體強健,時日還長呢。”


    安娜王妃再次勸說著,一幅溫婉慈和的模樣。


    安娜這最後一個理由終於說服了烏爾裏克——為了孩子著想,不讓戰火影響到王國腹地。


    而且,他現在確實覺得身體漸漸好轉,或許確實時日還長。


    烏爾裏克伸手拿過了那份卷軸,揮了揮手:“那就這樣吧。”


    “既然如此,那麽馬爾伯特傳的就是偽令,而陛下慧眼如炬識破了叛賊的奸計,整個大陸都將傳頌您的智慧與胸懷……我去王座廳等您。陛下,夫人。”


    李昂直接幫烏爾裏克找了個合適的由頭,隨後朝兩人行了個禮,打算退出去。


    “去王座廳?”


    烏爾裏克叫住了李昂:“沒那個必要,我直接……”


    “陛下,您確實應該去王座廳公開下令……”


    安娜王妃一臉笑意的搶去了話頭:“既然馬爾伯特給李昂大人傳的是偽令,那就必須由您公開修正,要不然,人們怎麽會知道您的智慧與仁慈?”


    安娜這個女先知確實很會說話,雖然說得不多,但她借著李昂的話頭,每句話都能直指烏爾裏克的內心,而且句句都是為了國王考慮。。


    公平、智慧、胸懷……以及……孩子。


    都是烏爾裏克渴望擁有,卻一直沒能得到的。


    幾個小時後,烏爾裏克國王在王座廳公開發了新的國王令,讓李昂去詭狐鎮向戈德裏克傳令——命令戈德裏克驅逐凜鴉王國的入侵者,命令艾米抵擋進攻白鹿堡的巴克斯人,由王城侍衛隊的正副兩位統領分別監督。


    同時,下令雷曼帶兵到七岔要塞以南設伏,伺機伏擊巴克斯人——如果有敵人會進攻的話。


    包括李昂在內,所有的貴族確實都在王座廳歌頌了烈獅王烏爾裏克陛下的智慧與胸懷,莎拉甚至現場為此編了首歌,歌名就叫“智慧的王”……


    中午,李昂離開王座廳後,去了另一個熟悉的地方——冒險者旅店。


    就是當初遇到莎拉的那個破事兒很多的旅店。


    李昂會在這裏停留,是因為瑟西給他傳了消息——那位扮成侍女的先知。


    估計,她是想解決安娜的父親這個曆史遺留問題。


    中午酒館裏人挺多的,事實上幾名天蠍刺客也在這裏,隻不過混在人群中並不顯眼——酒館裏很多人的打扮都和他們差不多,當刺客的第一要素就是混在人堆裏必須不顯眼。


    瑟西就在酒館的角落坐著,剛好就坐在莎拉曾經坐過的地方。


    “李昂閣下,我有點不明白……”


    見李昂走到自己身邊坐下了,瑟西第一句話就問起了正題:“你知道我們的身份,為什麽不告訴烏爾裏克?”


    “嗬……他會信嗎?”


    李昂嗤笑了一聲:“我這個加入烈獅王國才兩年的人,難道會比一個與國王同床共枕的夫人更值得信任?我可不打算英年早逝……”


    “那,我可以把這理解為你在向我們示好嗎?”


    瑟西點了點頭再次問道:“除了營救你的朋友之外,我們有沒有可能進行別的合作?”


    “……瑟西女士,不是我想冒犯你們……我說實話,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樣的生物——我甚至不確定你們是不是人,明白我的意思嗎?為了朋友,我願意和鬼合作,但如果是為了別的,我可不敢和你們打交道。”


    李昂直接了當的表示了拒絕。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瑟西的情感很淡漠,既不會動怒也不會被情緒牽製,更像是一些歲數比較大的諾多精靈。


    對這樣的家夥,有話直接說反而更合適。


    “那好吧,可惜了……那麽,把安娜的父親交給我們,我們也不會礙你的事……你應該知道,王城侍衛隊的正副統領都是安娜的追隨者……”


    瑟西也不強求,隻是淡淡的提了個條件。


    王城侍衛隊會負責監督戈德裏克和艾米的行為,而且安德魯也會被扣押為人質——如果李昂不交人,那三先知仍然能把艾米全家害死。


    “那我得先問個問題……安娜的母親,也就是那位克蘭西修女,她還活著嗎?”


    李昂沒說答不答應,倒是問起了奧爾斯的愛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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