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自己的年紀,也撐不了幾年,也沒精力再去別的地方去折騰,權當是為了自己這幾年安安份份,有機會再上個級別去人大或者政協養老,所以他便來了。


    既然來了,自然要遵守官場裏的規矩,級別擺在這裏,他隻有先來等著,幸好陸漸紅並沒有要他等多長時間,便已經到了。


    “魏部長,久等了。”陸漸紅一進來便跟朋友似的,一點沒有市委書記的架子,脫下了外套,賀子健趕緊接過,掛在了房間的衣架上。


    “陸書記說哪裏話,我也是剛剛才到。”魏明笑著拉開了椅子。


    這個廳裏有張大圓桌,還有一張八仙桌,是供人還沒到齊之前先打打撲克熱身用的,由於人少,索性棄了圓桌不用,直接在八仙桌上上菜。


    賀子健為二人添了茶水,正要離開,陸漸紅道:“子健,你也別走了,留下來一起吃吧。”


    魏明目光中多了一些東西,看來這賀子健很受重視,不過這一陣子他也看在眼裏,賀子健處理事務井井有條,素質過硬,不可多得,這樣的秘書不受重用那就奇怪了。


    賀子健沒有推辭,不過這裏不是他隨便說話的地方,便埋頭吃飯,不甚說話。


    菜沒有幾個,倒是精致得很,上了兩瓶茅台,服務員先開了一瓶,為三人滿上,賀子健被打發她走了。


    陸漸紅舉著杯子揚了揚:“魏部長,你的酒量不算小,不過我有些特殊情況,醫生交待不能喝酒,所以讓子健敬你幾杯,沒有意見吧?”


    “賀秘書後生可畏,大有前途,就當是我提前積累個關係吧。”魏明笑道,“隻是在你陸書記麵前,誰敢談酒量。我記得你剛到重安任職的那一晚,那酒喝得幾位常委都是心驚膽寒啊。”


    “魏部長可不會是心驚膽寒者之一吧?”陸漸紅笑了起來。


    魏明也笑了起來:“我年紀大了,陸書記是不可能針對我的,我又寒從何來呢?隻是我這個人比較胃寒,尤其是冬天,醫生說不宜多飲酒,看來今晚這兩瓶酒陸書記是銷不掉了。”


    陸漸紅也不勸:“那就喝一瓶就好,酒這東西,隻是感情的催化劑,如果太較真,那就比較傷人了。”


    陸漸紅以茶代酒,賀子健稍多一些,一瓶酒喝起來還是很輕鬆的。


    賀子健知道他們有話要談,在散場子的時候,到樓上要了一個小間,要了茶水,請二人移駕過去,他則在門外守著。


    且說陸漸紅和魏明進了小間坐定,喝了茶水,而後陸漸紅才道:“魏部長,你是組織部長,市裏的幹部你裝了一肚子,如數家珍,你覺得璧山的潘東來這個人怎麽樣?我要聽實話,不要有水份。”


    魏明沉吟了一下,道:“恕我說句不敬的話,這個社會,幹部的能力與領導有很大關係,不是有句話這麽說嗎,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所以說,潘東來這個人的能力與璧山的發展幾乎無關。”


    “那是以前了。”陸漸紅不輕不響地舉起茶杯呷了一口淡淡道。


    魏明卻是微微怔了一下,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很久違地被撥了撥,不過這似乎也隻能證明陸漸紅的決心,到底有沒有這樣的魄力和能量,那還是未知之數,接著道:“潘東來是跟著梁國威過來的,在璧山那邊,隻能用中規中矩來評價,這一次在璧山發生了城管事件,雖然不能說跟他有直接的關係,但是這也從側麵證明,對於城管的管理還是不到位的。城管每個地方都有,那為什麽在泉山就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呢?”


    陸漸紅聽出了一點苗頭,他跟魏明的交流,最擔心的就是魏明三緘其口,不說實質性的東西,從他說的東西來看,還是有一點想法的,這樣便有了繼續下去的可能了,便笑了笑道:“城管不是個案,有著共性,全國大抵都是如此。”


    魏明見陸漸紅這麽說,便不再就此事發表意見,心下卻有些奇怪,這些話平時他都不會說出來的,怎麽不到半斤酒就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舌頭了呢。


    “從一個綜合的角度來說,你認為潘東來在璧山待下去,對璧山是好還是壞?”陸漸紅不緊不慢地問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魏明卻是吃了一驚,陸漸紅這意思分明是在變相地告訴他,他要動璧山的人事,更深一層的意思是,陸漸紅是不是在向自己征求新區委書記的人選?


    陸漸紅說完了便沒有再繼續,而是垂下頭去吹杯子裏的茶葉,給魏明一個思考的空間。


    魏明半晌才道:“陸書記,你的話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為璧山要換人?”


    陸漸紅這時才抬起頭,卻是隻看著魏明而沒有說話。


    魏明理解了陸漸紅默認的想法,卻是沒有回答陸漸紅的問題,而是道:“常委會上會不會有問題?”


    如果陸漸紅是在跟別人說話,對方一直抱有疑問,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不過他今天是想獲得魏明的這一票,他也知道,要想打消魏明的疑慮,必須下猛藥才行,而這個猛藥就是利益。


    “先回答我的問題吧。”陸漸紅彈了彈煙灰。


    魏明從陸漸紅的臉上看到了一些自信,當下道:“潘東來繼續在璧山的話,璧山最多也就現在這樣。現在的情況就如同逆流行舟,不進則退。”


    “那麽你覺得誰擔任這個職位比較合適呢?”陸漸紅又深入了一步。


    魏明的心不由狂跳了起來。表麵上看來,陸漸紅是給自己一個區委書記的人選,但是從更深意義上來說,是在給他自尊。


    作為市委組織部長,管著官帽子,卻是沒有自己的發言權,更別說培養起自己的利益團體,這與其說是一種悲哀,更不如說是一種諷刺。他也是人,低頭,那是不得已而為之。民間早有傳言,說他不是組織部長,而是傀儡部長、棄權部長,因為每一次人事,他都是聽人擺布,投票也向來都是棄權,甚至於常務副部長蔣來明在很多事情上都繞過了他這個組織部長而直接向當時的焦裕柱匯報,這更是刺傷著他的心。這是陸漸紅給他重新樹立尊嚴的機會,接還是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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