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化驗又得等,輪到黨含紫繼父做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半。抽完血,醫生說化驗結果要下午三點才有,到時候到門診服務台去拿。


    從早上六點起鋪乘車,到中午搞完化驗,還沒開始診斷。因為大病初愈,黨含紫已經累得不行。為了避免繼父擔心,她強忍著,不露出一絲身體不好的痕跡。


    下午,醫生看了化驗單,說含紫繼父得了甲亢,眼睛就是因為這個病引起的,如果不及時做手術,病情加重,眼睛極有可能失明。


    聽說自己的病這麽嚴重,繼父非常擔心,央求醫生一定要救救他。因為病人多,醫生有點不耐煩,說老人家,要我救不難,辦好住院手續,明天給你做手術。


    到大醫院看病就要花不少錢,現在住院,那得花更多的錢。這錢從哪裏來,還不是要含紫出?還有,住院得有人招呼,現在身邊就喊紫在,不是她招呼還有誰?想到這,繼父不好再說什麽了,看了下黨含紫,就默默不語了。


    黨含紫知道他的想法,說唐伯伯,您安心住院,我這就幫您辦住院手續去,反正我有時間,可以招呼您。黨含紫不是自己親生女,卻比親生女還好。繼父自然是一臉感激。


    動手術前,黨含紫還是給繼父的親生子唐學和親生女唐丹去了個電話,告知情況,並就繼父動手術的事征求意見。他們兩兄妹都認可黨含紫的主張,但都表示自己很忙,抽不開身,一切隻能麻煩她。


    麻煩就麻煩吧!黨含紫苦笑一聲,為繼父動手術的事張羅著。手術很順利,在黨含紫的精心護理下,半個月後,繼父出院。這次手術和住院費用,共花了一萬四千塊錢,都是黨含紫付的。結賬的時候,黨含紫不免想起楊成山的好來,如果不是他給了自己二十萬塊錢,這筆醫療費就隻能去借。


    因為父親出院了,唐丹回了一次老家。她的皮膚更白了,那是一天除了睡覺的時間,幾乎完全呆住燈光幽暗的房間裏的原因。他的少女的水靈勁兒逐漸被脂粉氣取代了。她雪白的頸子上戴著亮晶晶的白金項鏈,她胖了一些,看上去體態豐滿,足以令男人垂涎欲滴。


    村裏人一見唐祥武,就說你真福氣,不管是親生的不是親生的,都這麽能幹,真是兩朵金花。


    住了半個月的醫院,病好了許多,唐祥武也精神了許多。聽著這些誇人的話,他確實覺得受用,笑嘻嘻地說,含紫是金花,這不用說,丹妹子是金花,那還差得遠呢。說這話的時候,他其實也在盼望著丹妹子像她姐姐一樣,早日變成金花。


    丹妹子確實在做這方麵的努力。她學會了抽煙,學會了喝酒,盡管談不上上癮,但卻再也不是一個討厭煙酒的少女了。非但不討厭,她還覺得在與男人們周旋時很助興,很好玩的。她學會了很多關於男女之事的葷段子,並且漸漸習慣了那些葷段子不是下流的,而是有情趣的有智慧的。說時,她臉不紅心不跳,和男人們一樣揮灑自如。在大酒店裏,不會說這些葷段子的小姐不是好小姐,除了死工資,就賺不到小費提不到成了。


    實際上,大酒店裏,男客們是不稱招待員為小姐的,而稱她們為小妹。她起初不懂為什麽,後來別的小妹告訴她,小姐現在是個貶義詞,帶有另外的意思,就好像以前看錄像就是看黃片一樣。男人們為了表明自己是正人君子,才反潮流地稱她們為小妹。確實,這個稱呼,讓丹妹子她們感到自己不但被尊重著人格,而且有被親近的味道。


    不過,男客們稱她們為小妹,並不妨礙他們把她們當做小姐看。他們把她們扯到身旁,抱著膝上,摟在懷裏,親著吻著咬著,將他們的手探到她們的旗袍下麵撫莫著她們的身體的一切部位……


    剛開始,丹妹子不習慣,但在姐妹們的條教下,很快習慣了。於是,她很快成了大酒店裏稱職並敬業的小姐之一。對於她在上崗不久的日子裏就學會了抽煙喝酒,以天真純潔的女學生模樣講著葷段子,伶牙俐齒地與男客們打情罵俏,主管的副總經理王四多次予以表揚,並給她額外的老人頭。


    於是,丹妹子漸漸認為,隻要那些澀鬼不強了她,隻要他們的色心表現得還算溫柔,隻要他們舍得給小費,那麽她的服務就會更加到位。工資就不論了,除去酒店裏的提成,每個月的獎金就是近兩千啊!嘖嘖嘖,那些五大三粗的鄰裏男人,拚死拚活,一個月也拿不到兩千塊呢。


    在家裏呆了個多月,含紫還沒有要去上班的跡象。她娘開始生疑,試探著問她是怎麽回事。


    黨含紫不想惹她娘擔心,借口說唐伯伯生病了,您一個人帶小冬冬太辛苦了,我想再呆一段時間,等小冬冬滿了周歲再上班。再過十多天,小冬冬就滿周歲了,這個時間倒是不長,含紫娘也就不再生疑。


    小冬冬已經開始生牙齒,下邊門牙兩個,上邊門牙四個。他也開始學著走路,如果有大人站在十步開外的地方,不用人扶,他會很勇敢地朝你走去。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小冬冬,黨含紫心中充滿了無限希望。


    十二月十八號上午,小冬冬周歲慶典在唐家新樓房裏隆重舉行。因為含紫娘知道女婿是個怎樣的人,不希望他來,也知道含紫不會讓他來。可親家公身體好好的,又當著大官,她可是希望他來的。沒有親家公,女兒哪有這樣的好日子過!到抓鬮了,她還問女兒,小冬冬爺爺會不會來。


    黨含紫撒謊說,小冬冬爺爺太忙,沒時間來!


    含紫娘很失望,隻得張羅著,在鋪上幫小冬冬準備好抓鬮的東西——一個彩球,一個蘋果,一支筆,一本書,一個算盤,一輛玩具車。


    黨含紫把小冬冬抱起,讓他麵對著這些東西坐下,說小寶貝,你選一個,隻準拿一個喲!小冬冬的外公外婆還有幾個親戚朋友站在一旁,都笑嘻嘻地提醒小冬冬,這個要他拿算盤,那個要他拿玩具車……


    小冬冬坐在那裏,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很難決斷的樣子。看著他那副憨態,大夥都開心地笑了。


    聽到笑聲,小冬冬有些興奮。他看了看他娘,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見。黨含紫微笑著,提醒說,寶貝,你喜歡哪個,就拿哪個。


    小冬冬扭過頭,重新看著那些東西,糾結得很,彷佛一個領導在做一個重大決定,很難決斷。想了半天,他終於伸出了手——


    他選了那本書,很開心地拿在手裏玩。


    啊啊啊啊!大夥歡呼——這真是一個驚喜,一個大夥最沒想到的結果。


    黨含紫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抱著小冬冬親了一口,說小寶貝,你真可愛!


    嘟嘟嘟嘟嘟……這時,一陣喇叭聲從外麵傳來。含紫娘聽了,興奮地說,含紫,是不是親家公來了?


    黨含紫回過頭,欠身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有一輛很高級很大的黑色小車停在樓房前接著,駕駛門開了,見下來一個年輕哥哥,分明是司機。司機繞過車頭,開了那邊的車門,從車裏連拉帶拽地扶出一個小女子,正是丹妹子。


    老兩口不禁對視了一眼,目光都是那麽的半驚半喜,驚中摻喜,喜中有驚。驚的是女兒看樣子病了,或者受了什麽意外傷;喜的是女兒竟被那麽一輛氣派的小汽車送回來,這足以證明女兒在大酒店是那麽地受重視,被關愛。


    老兩口急忙迎了出去,剛好女兒被攙到了堂屋裏。客人們紛紛看著,帶著疑惑,帶著羨慕。老兩口把年輕哥哥讓進裏麵的房間,忙問是怎麽回事。


    年輕哥哥自稱是老板的司機,實際上也是。他說唐丹忽然覺得不太舒服,老板吩咐自己把她送了回來。說完,他看了看唐丹,說想開點兒,別當一回事,有什麽大不了的呢?你自己不當一回事那就根本不算一回事,對不對?在家裏好好歇息幾天,什麽時候想上班了,打個電話,老板肯定會派我開車接你的,明白麽?


    說完,年輕哥哥抬腳就往外走。而丹妹子一見到爸媽,眼淚頓時便在眼眶裏轉。聽司機說話時,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了。司機轉身走時,她緊咬嘴唇,就快忍不住要放聲大哭了。


    年輕哥哥的話讓老兩口聽得糊裏糊塗,搞不清是什麽意思。女兒的樣子也讓他們糊裏糊塗,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然而,他們顧不上先問女兒發生了什麽,急忙跟著出去,想留司機吃完中飯再走。


    在老兩口的心目中,那司機是客人,而且是貴客。因為對方不是開著一般小車的司機,而是開著一輛高級小車的司機,是專門為女兒老板開車的司機。今天恰好做酒,怎能不留下他喝口米酒呢?


    司機死活不肯,說有急事,得馬上回城。等老兩口望著小車開出了村子,回到剛才那間屋,他們的女兒已經不在那間屋子裏了。在二樓,找到女兒自己的房間,女兒已經仰躺在鋪上,不換旗袍,也沒脫高跟鞋,就瞪著雙眼,定定地望著天花板,彷佛一具沒有合眼的僵屍。


    黨含紫則抱著小冬冬,站在鋪沿,關切地看著她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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