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成山意外死亡的第三天,也就是楊成山的屍體被火化的第二天,市紀委派出工作組,兵分兩路,一路去市交通局封存了該局全部賬務,開始了大規模的賬務清理工作;一路去楊家別墅,清查楊成山的財產情況。


    在楊家別墅裏,工作組除了清查出數十瓶高檔酒和數十條高檔煙之外,倒是沒搜出其它更值錢的東西。一個市交通局局長,就這麽一些高檔煙和高檔酒,那不是什麽問題。


    在市交通局的賬目上,工作組查出四百多萬的不合理支出,主要是用於超額發放年度獎金和辦公設備購置等方麵,但這些隻能算作違紀資金,不能攤到楊成山的頭上。


    在接受調查的時候,黨含紫終於明白,原來有人向市紀委舉報,說楊成山有重大經濟問題,貪汙了好幾百萬,還收受了巨額賄賂,什麽時間什麽地點都很具體。


    經過幾天的調查走訪,市紀委工作組最後的結論是:總體來說,楊成山同誌是個好領導,雖然有些小問題,但瑕不掩瑜,不能因此而抹殺他做出的成績和作出的貢獻。


    結論出來後,黨含紫感到很奇怪。她雖然不清楚楊成山貪汙受賄的情況,可那次陪金破盤送了20萬塊錢確實事實。另外,金破盤還送了他一萬美金,相當於7萬人民幣。就這兩項,金破盤一個人就送了27萬,就不用說其他老板和下屬了。雖然,楊成山給了自己20萬塊錢的存折,但這絕對是冰山一角。


    楊成山死了,局長的位置騰了出來,按理來說許建設應該扶正了。可是,上麵遲遲沒有下正式任命文件,隻副市長寧仕美以檢查工作的名義,到交通局來主持開了個中層以上的幹部會議,算是明確了許建設主持交通局工作的身份。


    寧副市長到交通局來時,僅一個市政府辦的副主任,沒有市組織部門的人。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明確許建設副局長主持局裏的工作,隻是工作需要,還不全是組織需要,雖然許副局長朝思暮想的是組織需要,而不僅是工作需要。


    局裏這次中層以上幹部會議,許建設沒要辦公室通知黨含紫,辦公室也就沒有通知黨含紫。黨含紫因為還在產假中,所以也沒去局裏走動,當然也不知道。八月一號,她直奔自己所主管的會計核算中心,想先和自己的屬下們見見麵。


    會計核算中心裏麵依然是那麽忙,都在埋頭工作,誰也沒有注意她們的頭上司來了。黨含紫站在門口,故意咳嗽了幾聲,才引起她們的注意。可是,她們的表情很平常,甚至有些木然,就像是見到一個陌生人一樣。


    黨含紫主動說,大夥都在忙啊!


    哎,有人答應著說,黨、黨姐,我們正在忙呢!


    哦,是含紫來了啊!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臉帶笑容地說。


    啊,姝婷,怎麽是你啊!黨含紫驚訝了一聲,高興地過去拉著她的手。


    劉姝婷有些尷尬,說我調進會計中心了。


    有人在一旁說,姝婷姐是我們會計中心的主任,含紫姐,你高升到哪個部門了啊?


    什麽,劉姝婷進了會計中心,而且當了主任?黨含紫心中就是一驚,慢慢地把手鬆開。她知道,她這個主任已經被免職了,沒有任何人通知她。也就是說,如果她要繼續在交通局上班,得找局領導,看局領導怎麽安排。


    073把她當皮球踢


    黨含紫心頭有些悲涼,她朝劉姝婷訕訕地笑了笑,離開了會計核算中心。身後,有人在說,死丈夫,死公公,這就是報應,誰叫她是那樣的賤女人,不知廉恥。隻是搞不懂,兩個男人都死了,為什麽她沒有死?


    黨含紫裝作沒有聽見,加快腳步,朝許建設辦公室走去。碰到黨含紫的熟人,都朝她訕訕地笑笑,笑中沒了往日的諂媚,似乎帶有鄙視。


    黨含紫低著頭,找到許建設的辦公室。不過,辦公室的招牌換成了局長辦公室。這個倒是意料之中,她一點也不感意外。許建設沒有直接把辦公室挪到四樓的原局長兼書記辦公室,估計是忌諱楊成山的暴死,有點不吉利。


    許建設正在低頭翻看報紙,在黨含紫的印象中,許建設難得坐下來看會報紙。其實,不止是許建設,局裏的這些局級領導事務都很繁重,非看不可的材料和文件都看不過來,這些看不看都無礙工作大局的報紙,自然隻能涼在一旁。


    黨含紫擔心影響許局長看報紙,忙把腳步放輕,像舞台上的雜技演員走鋼絲一樣小心翼翼。這本不是她的性格,可心中的屈辱讓她變成了這樣,逢人便覺自己矮了幾分。


    但許建設還是有所覺察,抬起頭來,見是黨含紫,那張本來和善的臉馬上冷了下去,不冷不熱地說,是黨主任啊,幾時回來的?


    黨含紫很不適應許建設的冷臉。在局裏工作了一年多,從結婚那天到小雷的喪事,她好像從來沒見過許建設冷過臉,尤其是對她黨含紫。唉,人走茶涼,過河拆橋,這是人之常情,何必在意!


    黨含紫這麽想的時候,許建設拿了一個一次性紙杯,給她倒了一杯茶。黨含紫熱著臉,接過杯子,感激地說,怎麽能要您倒茶呢?這禮倒過來了。


    許建設說,哪裏,這段時間你辛苦了,辛苦了,給你倒杯茶,也是應該的嘛!


    這句話倒是實情,先是死小雷,後是死小雷的父親,還要帶小冬冬,不辛苦那是假話。聽到這樣暖心的話,黨含紫稍微心安了一點,這才感到有些口渴,捧著杯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喝了一口茶之後,黨含紫覺得情緒穩定了許多,才訕訕地說,許局長,我、我的產假休完了,想、想回來上班!


    許建設歎了口氣,說含紫啊,因為工作需要,局裏就人事工作作了重新調整。你原來是管財務工作的,現在財務工作由周副局長負責,工作上的事你得找他。當然了,如果你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可是隨時向我反映,我會盡力幫助你的。


    黨含紫很驚詫,想不到許建設作為局長,會把她一腳踢給周副局長。她不明白,不知道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還是另有原因。好在楊成山生前對周友亮不薄,他應該會落實我的工作的。


    心裏這麽想著,黨含紫還是帶著幾分希望去了周副局長的辦公室。不料門是關著的,也不知道周副局長在不在。當然可以去問問局辦公室,他們一般知道領導的去向;或者幹脆拿出手機,直接撥通周副局長的號碼。但黨含紫沒有這麽做。領導不在,肯定是有事,既然有事,你去打擾領導,或者弄到領導的去向,追過去問自己的工作的事,領導肯定會不高興,吃頓閉門羹都說不定。


    074去副局長辦公室


    第二天,黨含紫趕了個早,去了局裏。這次周副局長的辦公室門是開著的,不過本人不在。


    恰好局裏的清潔工劉老頭在裏麵搞衛生,黨含紫就問他,周局長來了沒有。劉老頭說,來了,剛剛出去。


    聽說周局長來了,黨含紫籲了口氣,就坐在裏麵等。她看了看牆壁上的大掛鍾,時針剛好指向八點。不知道周局長是上廁所去了,還是開會去了,或者是忙其它事去了?黨含紫無法判斷,隻能耐著性子等待。


    劉老頭已經搞完衛生,離開了局長辦公室。時不時有人從外麵探進來,看了看裏麵,見周局長不在,便問黨含紫周局長哪裏去了。黨含紫隻能微笑著,向來者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她知道,這些人都是找辦公室裏的主人辦事的。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著,周副局長依然沒有到。黨含紫無事可幹,可又不能玩手機遊戲什麽的,隻能幹坐著等。主任可以不當,可工作不能丟掉。要是丟掉了工作,就沒了工資,沒了工資,生活就沒了著落,那小冬冬怎麽辦?為了小冬冬,她得忍著。


    九點半的時候,周友亮終於邁著輕快的腳步進了辦公室,腋下夾著一個黃色的公文包。黨含紫急忙站起身來,喊了一聲周局長,您好!


    周友亮擺了擺手,說黨主任,你坐,你坐!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他的大辦公桌後,放下公文包,坐到老板椅上。


    見他坐下了,黨含紫鼓起勇氣,正要把工作的事和他說說,卻見他掏出了手機,隻得收住話頭。果然,周副局長摁通號碼,開始接聽。可能是因為黨含紫在裏麵,他很警覺地看了眼她,壓低聲音交流著。雖然聲音很小,黨含紫還是隱約聽出他們交流的內容和改造市道有關。


    這樣的電話,黨含紫聽過楊成山的,但從不以為意。她扭過頭,看著辦公室門口。她希望,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來打擾,靜靜地等周副局長通完電話,自己好和他談工作上的事。


    好不容易等周友亮通完電話,黨含紫以為可以張嘴說事了,不料,周友亮的辦公桌上的座機鈴聲響了。周友亮看了看座機上的號碼顯示,並沒有提起話筒,而是摁斷,然後再撥過去。從他的語氣和態度來說,對方應該是他的老婆。領導喜歡查下屬的崗,領導家屬喜歡查領導的崗,一物降一物,自然之理也。


    黨含紫想笑,可等待的心裏讓她笑不出來。等周友亮夫人通完查崗電話,黨含紫才有說話的機會。她陪著小心,說周局,我的產假休完了,想向領導報個到。


    周友亮嗯了幾聲,表示他已經知道了。若是以前,不用黨含紫開口,他就知道黨含紫想辦什麽事,等她開口後,他已經提前幫她把事情辦好了,更不用說黨含紫用這樣非常直接的口吻表明了意思。似乎,他根本沒有聽明白黨含紫的意思,臉上顯出很木然的神情。


    黨含紫說,我想就我的工作崗位,向領導匯報幾句。


    周友亮說,黨主任啊,你是知道的,你的工作原來是許局長主管,現在許局長主管全局工作,你還是向他匯報吧。


    黨含紫當然不好說她已經向許局長匯報了,這樣的話會引起周友亮心裏不舒服。你既然找了許局長,那還找到他周友亮的辦公室幹什麽?她依然陪著小心,說許局是我的主管領導,我還是向您匯報吧!


    周友亮說,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很忙,你呢也不容易,家裏出了這麽多變故,又要帶孩子,現在家裏休整一段時間,工作的事以後再說吧。


    這等於是下逐客令,黨含紫心裏沉了沉,一陣難受從心頭湧出來。許建設把她往周友亮這邊踢,周友亮又把她當做是許建設的人,不肯買賬,自己等於懸在空中,變得沒根沒底了。想到自己落得如此下場,她心裏就是一酸,差點掉下了眼淚。


    075真有自殺的衝動


    這一休整,黨含紫就休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中,她也偶爾到局裏去晃一晃,許建設和周友亮兩個人都是不冷不熱的樣子,既不安排她的具體工作,也不給她一個什麽說法。


    到局裏的時候,時不時有閑言碎語傳進她的耳中,說她太賤了,沒廉恥,這下遭報應了……還有人說你黨含紫可以憑鋪上功夫得到會計核算中心主任這個肥缺,別的女人也可以憑這個本事掙到這個肥缺。


    聽到這些議論,黨含紫覺得心裏更加難受,精神自然不好起來。有個時候,早上起來,她會覺得頭暈暈的,手腳有些麻木。更讓她難受的,是晚上經常做惡夢,夢到小雷掠過的凶惡的眼神,夢到楊成山猝死時在浴缸中咕咕咕咕地冒泡的情形……終於,她病倒了,病得一塌糊塗!


    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楊家別墅的鋪上,黨含紫真有自殺的念頭。要不是想到小冬冬,她真想讓自己一病不起。拖著身體,她去看了醫生。在醫院裏,她整整打了三天的吊針,才基本上恢複正常。


    就工作的事,黨含紫不敢去鬧,也不想去鬧。當初,楊成山就是幫她做的假檔案進去的,如果去鬧,那還不是自取其辱?想到工作暫時反正沒有著落,黨含紫決定回老家再帶一段小冬冬。這個時候,小冬冬更成了她的精神上的唯一依靠!


    想到了就走,出院後的第二天下午,黨含紫就回到了繼父家。繼父家的樓房已經搞了裝修,看上去也像模像樣,不比上下鄰居的樓房差。小冬冬已經睡著了,躺在搖鋪裏曬太陽。看著他憨憨的睡像,連日來的苦楚煙消雲散,黨含紫覺得心情一下子愉快起來。


    吃完的時候,黨含紫發現繼父唐祥武皺著眉頭,似乎很痛苦,忙問怎麽啦?


    她娘說,他眼睛痛,到直田去看了醫生,吃了幾十副藥了,還不見好。直田有個姓謝的眼科醫生,很有名氣,方圓數十裏的有眼疾的患者去他那裏診治,一般是藥到病除。


    黨含紫關切地說,是什麽毛病?


    唐祥武說,謝醫生說是白內障,已經年多了,藥是吃了不少,可沒見好一點,倒加重了不少。


    黨含紫說,那去大醫院好好確診一下,看是什麽毛病。


    唐祥武猶豫了一下,沒有表示可否。黨含紫知道他的想法,說我這段時間反正休息,有時間陪您去看病。


    聽含紫這麽說,唐祥武馬上露出喜色,說含紫,真麻煩你了,其實我早就想去大醫院看病,想到你們都沒時間,我就沒開這口。哎呀,和你說實話,這個眼睛有個時候真的痛得厲害,為了減除痛苦,我把腦袋放進冰箱裏麵凍過。


    聽繼父這麽說,黨含紫覺得很慚愧,自己不但沒有盡到孝道,還要他們給自己帶孩子,這不是不孝不慈嗎?


    次日上午,黨含紫陪著繼父,趕到了人民醫院。大醫院看病難,看病貴,這是常態。以前,還可以憑楊成山的關係走走後門,直接去找專家私下裏看,現在不行了,得老老實實排隊掛號。趕到門診樓,門診大廳裏人山人海,都在排隊等著掛號。


    黨含紫要繼父在一旁歇著,自己排隊掛號。好不容易掛了號,她帶著繼父到了眼科。幸好,看眼科的人不是太多,沒排多久就輪到了。醫生檢查了一下,開了一張化驗單,說去做個t3t4化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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