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打眼一望,沒有瞧見那個女人,又四下尋覓,還是沒有。女人幽靈般轉瞬就沒了蹤影。按理來說,她那身豔麗的穿著在昏黃夜色中是很打眼的。吳中有擔心監視他的那個保安發覺自己離開,會追上來,忙火急火燎地穿過街道,來到了對麵公交車站點鐵皮崖下的暗影裏。


    “包龍圖打坐開封府,尊一聲驗馬爺細聽端:曾記得端午日朝賀天子,在朝房與研馬爺相過了麵皮―”這是秦腔((鍘美案))中的選段。粗獷而醇厚的秦腔唱調,帶著濃濃的鄉土氣.感,回蕩在靜謐的夜空。


    這是一個瘋老頭,他豔著木棍,梗著脖預踏著節拍一路高唱著向碧海銀沙娛樂中心走去。來到門口,大馬金刀地在大理石柱旁彩磚地麵上盤膝坐下,棍子扔到一旁,呀l唱聲引來了不少路人。如果是平日,吳中有聽到這麽地道的秦腔會忍不住擊節叫好。可此時,在燈紅酒綠的娛樂城門口,由這癲狂的瘋子唱出來,人耳後竟是那麽地淒然和悲涼。


    就在這時,一個保安引著一位披著上衣的瘦個子那人,快步趕往娛樂城。吳中有仔細一瞅,嚇了一跳。原來,那個披衣男人正是那個自稱是王書記秘書的張野,保安是那個收了他小費的胖哥。


    幸虧自己走得快!


    “滾―”那個保安走到瘋老頭麵前,就是一吼。


    瘋老頭停住了唱,木偽著表情,傻笑幾聲,說:“你們賠、賠我兒子,賠我兒子―”“賠,賠你個頭―”保安大吼一聲,上前飛出一腳,踢在瘋老頭的凶口上。瘋老頭一聲怪叫,身子歪倒,頭猛地磕在彩磚上。這一聲磕得很重,就連站在對麵街道的吳中有也聽得清楚。


    頓時,瘋老頭口吐白沫,哼哼卿腳地躺在了地上。好一會,他才緩過神來,顫巍巍地爬起來,不敢看那兩個惡煞,一瘸一拐地離去了。


    “哈哈哈―”張野和保安一陣狂笑。


    不遠處,一家超市的櫥窗後麵,那名目睹了這幕的吳推銷員,望著拖著傷殘而去的瘋老頭背影,淚水奪眶而出,臉部漲紅。


    這些家夥,也太囂張了,還有沒有王法!吳中有心頭氣憤,又擔心被他們發現,急忙抬腳準備離去。在綠化樹的樹陰裏才走幾步,他迎麵看見那個女人懶洋洋地豔著步子走來。在她身後,幾個小黑影相互架著膀子背向而去。


    這個賤女人,居然和那些沒有成年人交易!吳中有生出一股怒火,一時來不及多想,低頭快步前行。與那個女人擦肩而過的刹那,他伸出手一攬,捂住女人的嘴,另一隻手抓住她的肩頭,順勢扮過她的身子。


    這女人突然遭襲,嗚嗚地叫了起來,兩隻手抓撓了幾下。吳中有緊走了幾步,裹挾著她進了街旁的一條小巷子。


    這是一條死胡同,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家早就黑了燈,呼呼大睡了,顯得非常陰森。一進巷子,吳中有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學著電視裏黑道老大的語氣,在她耳旁壓著嗓子吼道:“如果你不想吃苦頭,不想死得很慘,就怪怪滴聽我的話。


    那女人很驚恐,忙不住地點頭,表示知道了。


    吳中有又拖著她走了一段,到了死胡同的盡頭。旁邊一一株古樹,枝幹橫繞,柳葉茂密,蓉蓉月色中,牛甫滿枯葉的地麵形成了一個很大的斑駁的樹影。到了樹影裏嗎,吳中有才將捂住她嘴的手移開。


    女人被他捂得幾乎窒息,這下被鬆開,好久才回過神,然後是連著打噴嚏。穩了神之後,她才抬起頭,驚恐地看著劫持她的人。這一看,她不由大驚道:“原來是你,你、你想幹什麽?”


    一想起自己受到的羞辱,想起被當做嫖客在派出所所蹲的半宿,吳中有心頭就來氣,恨不得揍她一頓再說。他舉起拳頭,吊著嗓子說:“我要對你怎麽樣?老子要揍你這個賤貨!”拳頭帶著風,呼地向她臉部揮去。但到半路,吳中有又生生地收回了拳頭。打女人,這可不是他吳中有所作的事。想當初,前妻謝靈紅杏出牆,發那樣的視頻侮辱他,他都沒動過謝靈半根指頭。


    女人初始見他氣勢洶洶滿麵怒色,以為一頓暴打是躲不過了,待看到他的拳頭停在自己眼前,沒有落下,性惶然不知所措。等她明白過來,女人馬上由愕然轉為笑臉,還跨前一步,揚起臉,不無挑釁地說:“打啊,打啊,怎麽不打了呢?”女人光潔的額頭幾乎觸到了他的下巴,濃重的酒氣和脂粉香味混合的氣味鑽進了他的鼻孔,怪癢癢的。


    吳中有就是一驚,忙退後一步,叫道:“你―你這個賤貨,又要做什麽?


    “咯咯咯―”女人一陣浪笑,笑聲在空蕩的死胡同裏發出陣陣回聲。


    忽地,女人伸出手,在他的褲檔裏捏了一把,嚇得吳中有連忙後退。女人捧著小肚子笑得前仰後合,那個地上自然是蕩漾不已。過了好久,她才止住笑,打了個響指,說:“就這德行還想劫持老娘?怎麽樣,書呆子,沒有嚇得尿濕褲子吧?”


    吳中有感覺襠部本是軟軟的部位被她捏得隱隱脹痛,不由羞怒交加―扮老虎吃豬,反而被豬戲弄了。他暗罵自己:本沒有三兩三,上什麽梁山。吳中有啊吳中有,你真是自不量力。


    就在他懊惱不已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止住了譏笑,兩汪水似的眼眸迎著他的目光望了許久。然後,她慢慢地低下了頭,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像是在破解什麽難題。皎潔的月光投射在她半邊柔美的臉龐,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暈。甚至,吳中有可以看清楚她額頭處的雀斑。他有輕微的眩暈感,這女人此時的端莊嫻靜和之前的放浪形骸,兩個形象怎麽也重疊不到一起。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女人似乎又想說話了,她仰起頭抬起手,將秀發攏到腦後,彎眉一挑,說:“我看你不像記者,而是有特殊身份的人。”


    吳中有沒想到也沒料到她一開口居然拋出這麽一個問題,看她一臉認真不像是開玩笑。他不知道應不應該回答這個問題,頭腦裏卻不自覺地思索起來,先是住兩根手指頭不停地動,而後又拚命地抓頭發。但即便是把自己抓撓成禿子也想不明白,這怎麽可能?


    女人看出了他的心思,說:“如果你連這個都不想告訴我,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說完,她抬起腳想走。


    “等下!”吳中有急忙叫住她,“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告訴你之後,你會有危險。”


    女人停住腳步,不無欣喜地說:“那麽說,我猜對了!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你不用再多說什麽。楊柏鬆在我們德常市為非作歹,是該有人出麵收拾他了。


    什麽,她知道我是來整楊柏鬆的材料的?吳中有暗暗心驚,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隻要你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你想要的結果還是有可能出現的。”


    春夜的寒意漸漸浸入她的的肌膚,女人把兩條雪白雪白的胳膊交叉抱在大的凶前,聳動著肩頭,說:“你肯定聽說了一件怪事,就是我們德常市的億萬富翁死了,憑空出來一個女兒,說她父親是被謀殺的,要警察出麵驗屍,然後把死者的四億多財產據為己有。本來,這樣的事是荒唐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可是,她仗著有人撐腰,竟然把這樣的事辦成了。”


    吳中有說:“你說的死者叫金破盤,是嗎?”


    女人點了點頭,說:“看來,你在關注這件蹊曉的事情。是的,死者叫金破盤,是我們德常市數一數二的富翁。前不久,他得了癌症,死在醫院。本來,他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這是熟悉他家人情況的人都知道的,從來沒有聽說他還有另外的女兒。可是,就在他病死的當天,一個叫金雅莉的女人出現了,硬說她才是金破盤的女兒。本來,這樣的案情很簡單,可到了她的手中,就不簡單了。就連警察都承認,她是金破盤的女兒,然後讓她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了金破盤身後的價值四億之多的遺產。”


    吳中有說:“難道就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女人說:“是拿她沒有一點辦法,因為她的身後是我們德常市的市委書記楊柏鬆。這個金雅莉,本名曾雅莉,是一個村姑,初中沒畢業就到社會上來混。後來,他父親通過熟人,找到了當時還隻是小包工頭的金破盤,請他提供機會打工。見她會說樣子也長得不錯,金破盤就讓了進了自己的包工隊,專門負責記賬什麽。這個曾雅莉,是個善於耍心思的女人。慢慢地,她獲取了金破盤的信任,拜他做了幹爹。表麵上,她與他以父女相稱,實際上晚上睡在一起。隨著金破盤事業的壯大,曾雅莉越來越得到了實惠。不過,她不是一個閑得住的女人。因為,她發現金破盤不止她一個女人。她知道,總有一天,金破盤會翻臉不認人的。於是,她開始偷偷的盤算,怎麽攀上更高的枝頭,傍上更大的樹。這樣的機會終於來了,為了獲取土地,金破盤派曾雅莉出馬,找當時的市交通局局長楊柏鬆。美人加老頭人,很快,楊柏鬆拜倒在曾雅莉的石榴裙下,低價給了金破盤一塊價值不菲的土地。可惜當年的房產業不好,金破盤的金鼎公司幾乎破產。這個時候,曾雅莉為了日後的好日子,當機立斷,偷偷地從金破盤的保險櫃裏偷了一百萬美金,進了楊柏鬆的房,上了他的鋪。


    金破盤哪會罷休,威脅說如果曾雅莉不把錢如數歸還,他會派人挑斷她的腳筋的。


    曾稚莉當然害怕,可開哪有回頭箭,她很有心計地拿出金破盤和她發生性關係之後留下精斑的短褲,威脅說,如果他不罷休,就以這個為物證,告他*他,讓他坐上個十年八年的。如果罷休,她可以利用楊柏鬆的關係,幫他謀取更大的利益。


    沒想到曾雅莉有這麽一招,金破盤隻得乖乖就範,接受曾雅莉的建議。於是,他與楊柏鬆之間,就通過曾雅莉,開始了更多的黑暗交易。慢慢的,金破盤的公司生意越來越有起色,賺到t更多的錢。同時,他也給楊柏鬆大把大把的鈔票,讓他打通更為開闊的仕途。於是,在曾雅莉的金錢支持下,楊柏鬆的職務是一升再升,後來進了省政府,後來當上了省委一號書記喻國和的秘書,再後來當上了德常市的市委書記。


    原來楊柏鬆是這樣爬上去的!吳中有罵了一句,又追問道:“曾稚莉是這麽一個女人,那她得到的利益肯定不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領導隨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戴三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戴三多並收藏領導隨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