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吳中有回想起昨晚上去向隆省長請假的情形。得知去意,隆省長沒有反對,語重心長地說:“關鍵時期,我們不得不搞一些非常手段。中有,隻是辛苦你了,你得秘密出行,不能暴露行蹤。否則的話,就會授人以柄,反而被動。”


    吳中有當然理解,沒有要車,就以普通工作人員的身份,秘密前往德常市。當然,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弄了一張假記者證。


    兩個多小時候後,太陽當空照,暖暖的陽光普照下來,散在大地。此時,吳中有已經站在德常市火車站站前的廣場上。身後是一座西歐哥特式建築風格的候車室,前方大街上人來車往,好不熱鬧,大街兩旁是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呈現出一片繁華。


    吳中有在心頭罵了一句:靠著地下的黑金子,德常市還是建了一些麵子工程。要是拿全省經濟倒數第二的身份,搞這些建設,老百姓還不罵娘?


    正想著,斜刺裏跑出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黝黑的小手捂著臉頰,鮮血順著指縫流出來,染紅了半邊臉。後麵,一群蓬頭垢臉的孩子叫喊著追了過去。這些孩子,約莫十二三歲,有的拿菜刀,有的持短棍,一臉的殺氣。領頭的臉尤其黑,像抹了鍋底灰似的,手裏握著一把短刀。


    那孩子經過韓庚身前的時候,腳底打滑,隻聽見哎喲一聲,摔倒在地。吳中有眼疾手快,急忙彎腰去拉他,又回頭喊道:“別打了,別打了,再打會出人命的。”


    雜亂的步伐已經到了跟前,衝在前麵的領頭人物黑炭頭也立腳不住,撞在吳中有身上。


    吳中有身子單瘦,加之一隻手拎著簡易手提箱,另一隻手正攥著倒地孩子的衣袖,重心不穩,一撞之下,拉孩子的那隻手滑脫,一個趔趄坐倒在地。


    很快,他的眼前是晃動的拳腳,揮舞的短棒,耳旁盡是那名孩子的求饒聲和毆打他的孩子們的怒罵聲。


    感覺有人動他的手提箱,吳中有下意識地緊緊往懷裏帶了一下。


    黑炭頭晃了晃手中的短刀,惡狠狠地說:“我們打架,關你鳥事,快滾開。”


    一個三十歲的大人被一個小孩撞到,又被他訓斥,吳中有有些惱火,單手撐地地站起來,正準備嗬斥那個家夥。忽地,周圍的孩子像同時接到什麽指令似的,烏拉一聲四散逃竄。


    吳中有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迷惑地看著空蕩蕩的廣場。這時,一隻肥厚的大手搭在他的肩上。


    吳中有就是一驚,回頭一看,是個胖胖的中年警察。他望著吳中有,笑眯眯地說:“請檢查一下你的隨身物品,看有沒有丟失什麽?”


    吳中有夢醒,忙不迭地向懷裏莫了一下。還好,西裝內上上兜裏的錢夾還在。裏麵現鈔不多,可相關證件,特別是身份證,還有一張工行的信用卡。


    胖警察指了指他後麵,說道:“你的後兜被割開了,裏麵有沒有重要的東西?”


    吳中有一莫,果然,係著扣子的後褲兜被鋒利的刀片劃開了一道口子,裏麵的散錢全沒了。他暗叫一聲晦氣,沒法子,隻得自我安慰,說道:“還好,損失不大,謝謝你了,警官同誌。”


    胖警察搓了搓手,說:“這群小崽子,可是慣犯,又不到法定年齡,家裏人不管,不好怎麽處理他們。”


    吳中有道謝之後,轉頭一看,見那個被打的小孩還躺在一旁,血糊糊的。他走了過去,說:“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小孩一臉鮮血,可憐兮兮地說:“我、我爸病了,沒人管我。”


    這小孩,穿著倒也不錯,白淨白淨的。聽說他爸爸病了,吳中有湧出同情,說:“叔叔送你去醫院,好嗎?”


    小孩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半路上,吳中有得知這個小孩的名字叫金小剛,爸爸得了癌症,住在醫院。”就在火車站附近,是德常市人民醫院,吳中有就帶金小剛去了。


    在醫院二樓的外科辦公室,醫生給金小剛做了檢查,告訴吳中有,說是些皮外傷,問題不大,清創後做個包紮就可以了。於是,醫生給小剛清了創,又開了幾樣消炎藥。付了錢,吳中有帶著金小剛,正要離開,卻聽到外麵有哭鬧聲。


    吳中有走出一看,過道上有一大群人,正吵鬧不休。在他們的前麵,有一群警察。估計是病人家屬鬧事,沒什麽可看的。正要離去,小剛卻在一旁哭道:“我爸爸死了,我爸爸死了!”


    什麽?吳中有怔了一下,說:“小剛,你怎麽確定你爸爸死了?”


    金小剛指著那群人說:“那是我媽媽,那是我哥哥,那幾個是我的姐姐。”


    既然與金小剛有關係,吳中有決定把金小剛親手交給他媽媽,叮囑她要好好看管孩子,免得被人欺侮了還不知道。他拿出手提箱裏的相機,走了過去。突然,一個女子從他的身旁衝了過去,指著那群人說:“你們認識我嗎?”


    一個男的說:“不認識!”


    那個女子說:“老爺子是被人謀殺了,我已經報警,我要求驗屍,法醫我已經帶來了。”


    那個男子愣了一下,說:“你是誰,你憑啥報警?死者叫金破盤,他的子女都在,我是他的兒子,叫金中信,我不同意誰也不能動我父親的屍體。”


    那個女子說:“我也是金破盤的女兒,我叫金雅莉,憑什麽說我沒資格報警?我父親眼、嘴、手指發黑,肯定是被你們毒死的,她有重大謀殺的嫌疑。”


    金中信把蓋在死者頭部的白布扯開,說:“請你張大眼睛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些跡象?”


    金雅莉冷笑一聲,說:“你們敢下手,連這點常識都沒有?你們肯定做了手腳,讓別人看不出來。我父親隻有我一個女兒,母親已經出國多年,一下子冒出這麽多人,你們肯定是想謀奪我父親的遺產才冒充我父親的子女才來的。我要告你們,我要告你們,周局長,你把他們銬走,你把他們銬走,一個也別讓他們溜了。”


    那個被稱作周局長的警察走到金中信他們的麵前,說:“因為出了問題,請暫時不要動屍體,等問題調查清楚了再動。現在,請你們幾位隨我們去局裏,配合一下調查。”


    金中信聽了,顯得非常氣憤,說:“我父親死了,你們卻說不是我父親?你們,你們想怎麽樣?”


    周局長也沒動粗,隻是很嚴肅地說:“請跟我去一下公安局,配合一下調查,法醫也來了,進行一下鑒定,給你一個清白,這也不過分。”


    金中信撲在屍體上,說:“這是我父親,沒有我的同意,誰也不能動我的父親的屍體。”


    周局長朝旁邊的警察說:“把他帶走!”馬上,幾個警察過去,把哭叫不止的金中信架走。隨即,屍體被警察帶走,那幾個自稱是死者家屬的人也被警察帶走。剛才還吵鬧不休的過道,一下子清靜下來,隻留下拎著相機的吳中有。他回頭一看,那個叫金小剛的小孩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人都死了,怎麽在爭執誰是死者的子女?這太奇怪了!吳中有百思不得其解,把相機收好,放進一旁的手提箱裏,出了醫院。


    尋了一家叫“通城賓館”的地方住下,吳中有打聽市政府在那個位置。聽他們說,市政府整體搬遷到了新城區,可以搭102路車去,也可以打的去。因為坐了一上午的車,他感覺很累,便沒急著去市政府。再說了,去市政府也不知道去幹什麽。於是,吃完中飯,他回到房間,倒頭便睡。


    一直睡到黃昏,吳中有才醒來。吃過晚飯,他決定去逛逛,順便打聽下情況。正走著,他聽到有人大喊:“開市了,開市了!鬼市開市了!”隨著喊聲,一群人蜂擁過去。他有些好奇,便跟了過去。


    十多分鍾後,吳中有到了目的地。其實,所謂的鬼市,就是古董交易市場。


    吳中有也有收集古董的嗜好,隻是苦於每月所賺的,隻是雷都打不動的死工資。還有,古董鑒別隻是艱澀深奧,便是行家也有經常看走眼的時候,自己所知有限,唯恐花了錢買回的是一錢不值的贗品。因此,每次看古董,吳中有都是過過幹癮。


    隨著摩肩接踵的人群走馬觀花似地連看了幾個攤點,沒有什麽眉目。最終,吳中有在一個攤點前停下腳步,拿起一隻筆筒在手中把玩。筆筒約十六分高,很厚重,筒壁上飾有戲水鴛鴦,活靈活現。


    從表麵上看,這個東西應該是古董。吳中有是寫文字的,自然喜歡這類的東西,生出愛意。


    攤主看出了他的心思,壓低聲音,說道:“一看你,就是行家裏手,識貨。”


    反正沒帶多少錢,不怕上當受騙。吳中有笑了笑,說:“老板,這個怎麽賣?”


    攤主是個瘦老頭,眼睛不大,滴溜溜亂轉,是個精明的主兒。他眉頭一縮,說:“兄弟,同治官窯彩粉花鳥筆筒,一萬元,一口價。”


    吳中有唔了一聲,又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筆筒。反複看了之後,他裝作很裏手的樣子,說:“這筆筒雖然胎體厚實,餐彩粉含粉量少,粉料淺薄,繪畫雖然,但顯草率,東西最多是民國年間的。”


    攤主有些不服氣,爭辯道:“老板,這筆筒底部落款可是同治三年製啊,我找了好幾個行家看過,都說是同治年間的官窯。我收這東西就花了好幾千呢。”


    吳中有看過這方麵的資料,略知一二,便裝模作樣地說:“老板,你問得好。可是,問題就出在這裏。同治、光緒、宣統官窯年款,大多數是不帶邊框的篆體書款,有陰文也有陽文,絕無可能出現同治某某年製的字樣。另外,這個筆筒釉色浮華漂豔,卻又內斂去胎體,人為做就的現代仿品是做不出這樣的效果的。推斷起來,我斷定應該是宣統或者民國初年的民窯出產的。所以,價錢至多兩千塊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領導隨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戴三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戴三多並收藏領導隨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