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來,林哲宇去辦公室,卻見有兩個民工站在門前,關著的辦公室門口還放著一架沒拆封的空調,奇怪道:“你們這是……”


    “這是林哲宇的辦公室吧?”民工這麽一說,林哲宇馬上便明白了,是周立在兌現自己的諾言,便打了個電話給周立,說到這事,周立笑道,“男人一言九鼎。”


    孫達州在辦公室裏ting上火的,昨晚跟沈昌亮在一起吃了飯,沈昌亮說,他這個弟弟脾氣不好,說話沒分寸,還請孫書記要多多批評,多多管束。話說得漂亮,卻帶著一絲揶揄的意味,孫達州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沈昌明有這麽個背景,所以也隻有忍氣吞聲,況且誰讓他打鐵自身不夠硬呢。


    好在何輝剛剛來匯報了這個項目,規模比起之前的億能工貿還要更大,才聊以**,這時忽然聽得樓下傳來轟轟的聲響,吵得人心煩意亂,便打了個電話到黨政辦:“曹秘書,下麵在幹什麽,這麽吵。”


    曹陽回道:“是林助理的辦公室在裝空調。”


    孫達州皺起了眉頭道:“他辦公室裝空調?我怎麽不知道?誰安排的?”


    曹陽的心揪了起來,隻得老老實實道:“是周鄉長安排的。”


    孫達州心裏暗罵,媽的,沈昌明不拿我當一回事,你他娘的周立也立起來了,當即道:“給我停了。”


    曹陽被重重的掛電話聲嚇了一跳,臉都苦了,媽那個巴子的,這工作沒法幹了,一頭是書記,一頭是鄉長,你他媽神仙打架,我們小鬼遭殃啊,這一陣子幹的是如履薄冰,生怕一個服侍不好挨熊,是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


    氣歸氣,事情還得辦,去了林哲宇的辦公室,異常為難地道:“林助理,孫書記讓停了。”


    林哲宇沒想到有這麽一出,氣是不打一處來,自己好歹也引進了一個項目,又開了一百七十五萬的稅金,改善一下辦公條件又能怎麽樣,不過轉念一想,極有可能是孫達州知道這是周立的安排了,看來周立也沒提前跟孫達州打招呼,才擺出這麽個烏龍來,又見曹陽麵色為難,也不想讓他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便讓兩工人給停了,要他們先回去。


    兩工人也是一頭霧水,隻得離開了,不過話說出來,下次要是再裝,是要收費的。


    周立在二樓,對於裝修時打鑽頭的聲音聽得更清楚,沒了動靜,便下了樓來,準備跟林哲宇嘮嘮,一進辦公室,卻見林哲宇正在清理著辦公室,空調架在一邊,根本就沒裝,又不見工人,不由奇道:“咦,工人呢?”


    林哲宇攤了攤手,道:“周鄉,請坐。”


    見林哲宇不答,周立似乎明白了什麽,擺了擺手:“不坐了。”


    一轉頭去了黨政辦,問曹陽怎麽回事,曹陽扛不住,隻得把孫達州要他不讓工人施工的事給說了。


    周立麵色鐵青,頭也不回地徑直去了三樓,門虛掩著,直接推門進去,孫達州正在跟副鄉長郭誌霞談事情,見周立進了來,郭誌霞自覺地起身,說了句“周鄉長來了”,先行離開。


    周立也不關門,道:“孫書記,為什麽不讓林助理的辦公室裝空調?”


    孫達州頭也不抬地道:“幾位副職幹部的辦公室都沒有裝空調嘛。”


    周立道:“孫書記,今天我就跟你扳扳這個理。林哲宇對鄉裏有沒有貢獻?”


    “周鄉長,你什麽態度?”孫達州寒著臉道。


    “態度?我告訴我什麽態度。”周立的聲音提高了,“郭誌霞的那個項目誰引來的?你心裏比我清楚吧?林哲宇為鄉裏吸了一百七十五的稅收,你也知道吧?這兩項工作的獎金加起來也不止這麽一台空調吧?孫書記,領導不是這樣幹的。你以為他一聲不吭,就代表著他軟弱可欺?人家那是發揚風格,人家是看不上那點東西,更看不上那點獎勵。我明白了,你是覺得我沒提前跟你打招呼是不是?我這個鄉長可是管財政的,支出一台空調的錢也不需要向你匯報吧?”


    周立越說越是火大,孫達州也沒想到周立會發這麽大的脾氣,臉色也很難看:“有點成績就躺功勞簿上了?就要搞特殊待遇了?”


    周立反唇相譏道:“孫達州,你有成績嗎?你的成績在哪呢?為什麽你的辦公室有空調?”


    孫達州簡直醉了,這周立也太任性了吧,竟然為了一個小助理跟自己對著幹,周立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大聲道:“這台空調我是裝定了,誰要是有什麽反對意見,就讓他跟我說出個一二三來,我還就不信了!”


    說了這句話,當著孫達州的麵打了個電話給黨政辦,大聲道:“立刻打電話給裝修工人來裝空調,誰要是再攔著,讓他來找我!”


    周立掛了電話,掃了孫達州一眼,摔門而出,孫達州險些沒被噎個半死,半晌才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反了,真他媽的反了!”


    兩人的動靜不小,人大副主席、郭誌霞的辦公室都在三樓,是聽得一清二楚,都是麵麵相覷,誰也不曾想到向來溫文爾雅的周立也有發脾氣的時候,人大副主席暗暗豎起了手指頭,郭誌霞卻是一溜小跑著去了孫達州的辦公室,把門給關了,低聲道:“孫書記,怎麽弄成這樣?”


    見又有工人過來裝空調,林哲宇驚愕莫名,直覺告訴他,黨政一把手肯定要鬧翻了,看來自己也要像曹陽那樣鑽風箱了,不過他也想開了,商蔭說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自己確實過於軟弱了,周立為了這事大動幹戈,自己如果再抵不上力氣,那就是把周立推到了難堪的境地了。


    晚上,周立叫上林哲宇去縣城吃飯,同去的還有沈昌明。提到這事,林哲宇道:“周鄉,為了我的事不值得。”


    “沒什麽值得不值得的。”周立想起來還是氣鼓鼓的,“有過不罰也就罷了,有功不賞不是我的風格,這麽下去,誰他媽為我辦事?這次這麽弄,也不僅僅是替你要好處,也是為自己爭口氣,這兩年在我頭上拉屎拉尿的,我也不想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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