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柳就沒怎麽談過戀愛,沒老劉經驗豐富。”


    劉澹泊趕忙製止道:“打住啊,打住,你們聊你們的,別扯到我,我吃飽了去散散步,你們慢慢聊,聊完了給我打個電話。”


    商陸道:“把你太太一個人留在這,你放心啊?”


    劉澹泊道:“我比較擔心你。”


    商陸搖搖頭,沐琦道:“你看見老劉的德性了,他對我們家的事根本不上心,根本不管我家裏人的死活,這婚姻徒有其表,實際上冷漠,自私,沒意思。”


    商陸道:“老劉他是個好人,可能怕處理的不恰當,你怪罪他。”


    沐琦冷笑起來,“你們有錢人根本不懂我們的世界。”


    商陸笑,“一談就談到人生觀,價值觀,好無趣啊。”


    沐琦格格的笑,“商先生真幽默,聽說你要當爸爸了,恭喜恭喜。”


    商陸點上一根煙,“你姐的事說完了?”


    “幾天幾夜也說不盡啊。”


    “你看上去很煩躁。”


    “能不煩躁嗎,我到現在還叫章柳姐夫,我不想他跟我姐分手!但你說你會選擇我姐嗎!林睿他媽的就是個孬種!”


    沐琦罵著,然後捂臉哭了,商陸邊抽煙邊看她,“我沒看錯吧,這麽厲害的劉夫人居然哭上了。”


    “你不懂,真的,你不懂”,沐琦抽泣著,“我跟我姐從小就低人一等,我們過的啊,太苦了。”


    商陸若有所思,“你也別擔心,最近她和章柳挺好的。”


    “什麽叫最近啊,時好時壞最糟糕了,葉雅歌是紮在我姐心頭上的一個釘子,一日不除,後患無窮。”


    “你希望我幫你做什麽?”


    “說服我姐夫,把葉雅歌趕走。”


    商陸心想談何容易,嘴上答應了下來,“嗯,我盡力。”


    沐琦舉杯敬他,兩個人悶頭喝酒,劉澹泊咧開嘴回來了,沐琦呲他道:“誰叫你來的,我們話還沒說完。”


    劉澹泊把手機放到桌上,哈哈笑道:“聽聽,章大主任在錄節目呢,心理訪談類節目,情感谘詢。”


    從電台裏飄出主播的聲音,“今天我們邀請到的是畏法思明所的章柳章主任,章主任剛剛解答了一起婚前的財產糾紛,用深入淺出的方式讓聽眾朋友們理解了婚前財產和婚後財產的區別,下麵有請導播為我們接入下一位聽眾。”


    聽眾道:“章主任你好,我想向你谘詢一個有關婚姻方麵的問題,是我一個朋友遇到的麻煩。”


    章柳道:“你請說。”


    劉澹泊笑的前仰後伏,“笑死我了,章柳居然去解答別人的感情問題。”


    沐琦瞪他道:“我姐夫能上電台做節目,你呢,有誰請過你啊。”


    劉澹泊道:“好,好,我錯了,你通知林睿了嗎,讓林睿也聽聽。”


    “我姐肯定知道直播時間。”


    話雖如此,沐琦仍給林睿去了電話,“姐,在哪瀟灑呢?”


    “林沐琦,你又喝酒了吧,我在開車。”


    “商老板又不是沒請你,是你不賞臉。”


    “章柳沒空,我一個人去了幹嘛。”


    商陸聽見了,微微笑,沐琦道:“你們非要婦唱夫隨啊,我姐夫隻送了你一輛車,就把你收買啦,別忘了葉雅歌開的車也是我姐夫的,你們最多打了個平手。”


    林睿道:“有話快說,不然我掛了啊。”


    沐琦道:“我姐夫正在做電台節目,你在聽嗎?”


    林睿道:“我不知道是哪個頻率。”


    沐琦道:“95.6,快點打開,否則就錯過了。”


    停在紅燈處,打開車載音響,章柳的聲音立體環繞,“這位聽眾,你說的意思是你朋友曾經在婚姻存續期間出軌,現在想重新回歸家庭,對嗎?”


    聽眾道:“對,我朋友是想忘掉過去,和老婆重新開始,我朋友的老婆也口口聲聲說原諒他了,可生活卻越來越糟。從那以後,我朋友的老婆經常挖苦他,她生病了,我朋友做飯給她吃,她就罵以前在家都不做飯,怎麽現在會做了,肯定是被外麵那個女人*的;逢到情人節,我們慫恿朋友呢浪漫一下,給老婆送束花,沒想到她直接把花扔了,罵我朋友越來越勾引女人,不然怎麽把外麵那個女人勾引到的;我朋友傷心了,在家做什麽都不對,索性就不做了,他老婆就罵他良心被狗吃了,想把她累死,好把外麵那個女人娶回來。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吵的我朋友實在受不了了,我們做朋友的也看不下去了,就想谘詢一下章主任有沒有好的辦法。”


    主播道:“看來你朋友遇到的問題相當棘手,章主任,你對我們這位聽眾的朋友有什麽好的建議?”


    章柳道:“我來梳理一遍,這位聽眾的意思是他的朋友在努力忘掉過去重新開始,但他的妻子卻始終活在過去裏,‘外麵那個女人’無形中填滿了他們的生活,每天在折磨著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又反過來折磨他。那麽你的朋友現在對婚姻是什麽態度?”


    聽眾道:“我的朋友一直活在懺悔裏,他意識到是自己出軌在先,是自己的不對,一直在彌補過錯,但他老婆不領情,他就想離婚了,或許分開了對彼此都好,但他老婆又不肯離。”


    主播道:“看來是一段不幸的婚姻,其實雙方都過的不開心,都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痛苦,我個人覺得沒有再堅守下去的必要了,章主任,從法律角度,在一方不肯離婚的情況下,另一方可以通過什麽途徑達到離婚的一個目的?”


    章柳道:“在實踐中我們認為婚姻問題是比較複雜的,往往不僅涉及到雙方當事人,還關係到他們的下一代,甚至雙方的父母,就這位聽眾提出的問題,在情感立場的處理上,我同意主播的觀點,既然對彼此都是折磨,不如好聚好散。在實際操作中,我們先根據《婚姻法》的規定來談談男方不得提出離婚的情形……”


    沐琦生氣的關掉電台,“果然對情感問題分析的頭頭是道啊,乍一聽,以為他是情感專家呢,怎麽自己的事拖泥帶水。”


    商陸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況且還有身不由己,說明章柳認定是應該和葉雅歌劃清界限的,但一時半會解決不了,就像那位聽眾的朋友,肯定一時半會也離不了婚,再等等,別著急。”


    沐琦道:“不虧是哥哥,處處幫著我姐夫說話,哎,那位觀眾還說什麽朋友,我看就是他自己的事,用‘朋友’的名號做幌子,生怕別人知道他多麽悲慘,搞笑至極。”


    商陸和劉澹泊笑了,商陸道:“男人做事情表麵上就是粗糙,但心裏考慮的細致,章柳是這樣,老劉也是這樣。”


    剛坐穩的劉澹泊一口水噴了出來,“老商不帶你這樣的啊,蓄意破壞我的家庭,話裏有話。”


    沐琦想了想,覺得商陸說的有道理,便不再追究了,逗劉澹泊道:“瞧你驚慌失措的,肚子裏有鬼吧。”


    兩人鬧了起來,商陸望向天空中的一彎秋月,猜忌著聽到這個節目的林睿會如何做想。


    林睿平靜的聽完了整個節目,把車停到路邊,點上一根煙,快到家了,路燈昏暗,行人稀少,月朗星稀,有種空曠的寂寥。


    煙絲嫋嫋升騰,從半開的窗戶鑽出去,她想著章柳在節目中勸說別人振振有詞,痛快利落,熟悉的那個人和方才聽到的判若兩人。他心裏跟明鏡似的,什麽都懂,主意拿的又快,那他為什麽對待葉雅歌優柔寡斷呢,他並不是沒有快刀斬亂麻的能力,而是他並不想那麽做吧。


    愛情如此短暫,而遺忘太長,她想著章柳喜歡享受一個人的空間,喜歡一個人看書、發呆,安靜的像深秋裏的湖泊。當他一個人,一個人隻身處在屋子裏時,腦海裏是不是有個葉雅歌呢。


    他從未忘卻她吧,一行清淚流下,難道自己一廂情願,從沒辨清過他的心思,一個男人會同時愛上兩個女人嗎,林睿搖搖頭,她糊塗了,愛情此刻變得遠比她想象的深沉,莫名的不安全感頓時濃霧般籠罩在車內。


    晚上十點多,節目結束了,由於過度專注,章柳出了滿身的汗,一走出演播廳,冷風吹來,忍不住一哆嗦。今天的播出效果據說是不錯的,收聽率很高,律師對電視電台報紙刊物的邀請節目一般是舉雙手歡迎的,報酬微不足道,重要的是起到了對本人,乃至本所的宣傳作用。


    尤其葉雅歌這樁糗事他難辭其咎,近期增加畏法思明所的正麵曝光量便顯得尤為重要。在節目中的回答是程序性和符合常理的,雖然章柳清楚大道理實踐起來並非易事,可大道理再冠冕堂皇,也無法被抹殺掉正確性。說起來難為情,他自己到現在也沒有割斷和葉雅歌的瓜葛,葉雅歌這幾天不鬧騰了,是好事,也像是暗藏危機的壞事。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會不自覺的想到葉雅歌,然後在心裏生出無盡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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