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直叫,“嚇死了,嚇死了,你怎麽還沒睡著。”


    “你這樣走來走去的,我能睡得著麽。”


    “怪我打擾你了。”


    “你沒打擾到我,是我太冷了,凍醒了。”


    “章大律師,現在可是夏天了。”


    “那你為什麽不睡?”


    “我在睡啊,現在是夢遊。”


    章柳本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用一百理由去反駁她,但他怎舍的與她爭呢,她說什麽便是什麽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手從眉眼到發間,短而柔軟的發絲便在指尖滑如絲綢。不知是哪裏來的鬼使神差,他的克製和紳士在霎那間蕩然無存,一把將她裹進毯子裏,林睿摟住他的脖子,兩個人並排躺在寬大的沙發裏。


    好像一切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你想逃也逃脫不了,用力的接吻,愛撫,纏綿進房間,進入一片黑暗的光明中。


    他畏縮了,身下的林睿眉頭緊鎖,眼角有淚光閃爍,林睿感覺到了他的猶豫,用盡畢生的力氣抱住他,不敢一絲一毫的鬆懈,對他那股日積月累的,如火球般燃燒的情意,此刻撕心裂肺。


    她含著眼淚道:“你不要這樣。”


    他擦去她的淚水,知道她害怕他半途而廢,他們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退路,可章柳也從未想過要逃啊,呢喃著,“我不會讓你成為第二個芳芳,林睿,我愛你。”


    “我也愛你。”


    她說著流淚了,指甲深嵌進他的後背裏,鼓勵和吸引交相輝映,他一使勁,林睿“啊”的叫起來,疼痛化作嘴唇上被咬破的一抹鮮紅。這樣的感覺,新鮮,奇妙,摻雜著疲憊和失落。


    可一個女人的第一次,就在倉促和沒有預兆的情況下結束了,心裏多少平添了一絲遺憾,她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問他道:“結束了嗎?”


    章柳被她問懵了,尚未從巫山雲雨中回過神,他的第一次,充滿了激情和繾綣,可她也真的是可愛至極,這般話語從她嘴裏道出來,竟似孩童般純真。


    章柳憐愛的“嗯”了一聲,林睿“哦”的回應,她在心裏想著,原來竟是這樣的,側過身去,疼的下意識倒吸涼氣,章柳抱住她,把她緊貼在胸口,用體溫溫暖彼此驚魂未定的思緒。


    他不是一個擅長說山盟海誓,花言巧語的男人,至於今後,他必定用整個生命去愛她。多好啊,他們彼此相愛,他把她從女孩變成了女人,她讓他從男孩成長為一個男人,方才的矛盾,和對未來不確定的掙紮,此刻被一朵接一朵的幸福掩蓋。


    她不是葉雅歌,她是他現在的女人林睿啊,她有著剛毅的靈魂和頑強的個性,人反而愈加的清醒,像恢複平靜後一望無際的海麵,章柳認真的想了很多,他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林睿是他新的人生開始。


    難得他和那種同女孩子上了床即生厭的男人扯不上關係,尤其在他們相識的伊始,兩個嚴謹慎重的人做了件隻聽從身體召喚的事,而他喜歡的女人付出的越多,他越愛她,越覺得自己虧欠她。


    章柳道:“林睿,我們明早去領證吧。”


    林睿裝傻道:“什麽證?你又獲得什麽獎勵了?”


    “上天獎勵給我一個老婆,我得舉雙手把你給接住,林睿,我們結婚吧。”


    林睿格格的笑,她明白他這麽說是在表明愛意,讓她不要產生後顧之憂,他是堅持負責任的。可結婚是一件多麽麻煩的事情,尤其有一個愛操心的母親,豈能說結婚就結婚的,而且就眼下她的工作狀態,並不願過早的步入婚姻。


    可話雖如此,從章柳口中說出的“結婚”,仍是她此生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上次是誰跟她提過結婚,她有點忘記了,或許是不願再想起。


    林睿笑夠了,說:“我可不閃婚,還要繼續考驗你。”


    “那考驗不及格怎麽辦,你可要對我負責任。”


    林睿繼續笑起來,打鬧了一會,漸漸睡著了,天空魚肚泛白。


    章柳一早起來去法院開庭,他的身懷六甲的助理半夜發來一條短信,說夜裏失眠了,早上要補覺,晚點去所裏,章柳隻得回她,在家好好休息,身體第一。


    現任助理處於特殊狀態,而先前的助理,現在的潛在助理正沉浸在熟睡的夢鄉裏,她累壞了,這次是的的確確睡著了,蜷成一隻風情萬種的貓。章柳關上門,走向客廳,桌上擺著牛奶、麵包和煎雞蛋一類的早餐,杜向梅正坐在桌邊發呆,見到他,起身道:“章律師,你不多睡一會?”


    杜向梅顯然意識到了男主人的生活已經悄然改變,沙發上放著林睿脫下的薄外套,鞋櫃旁一雙年輕的女式涼鞋赫然入眼,林睿昨晚是住在這間屋子裏的,別的房間都大門四敞,那她能睡在哪呢,隻能在男主人的臥室裏了。


    他們走到了這一步,杜向梅不是特別詫異,但也是吃驚的,林睿的入住,意味著她很快會有一個女主人,也有可能是林睿替代了她的位置,把她趕出家門,他們重新招個保姆。


    依杜向梅對章柳的了解,他是會把太太捧在手掌心裏寵的男人,別看現在商陸能管著他,等林睿的地位坐實了,但凡她開口,他定是隨她便的。昨晚林睿在十點多這個時間點過來時,杜向梅已有一絲壞的預感,提心吊膽至天亮,果然噩夢成真,她既鬱悶又後悔,事先打個招呼讓讓她有心理準備也好啊,偏偏出其不意,飛來橫禍。


    她是敲破腦袋也想不到上次還是以助理身份前來的林睿,這次居然……不對,上次她是帶章律師的母親過來的,那可不是一般的親戚朋友,怎麽能忽略了他們之間的特殊關係呢,哎呀,杜向梅暗罵自己笨,又鬱悶又後悔。


    後悔林睿她們來的時候,她接待的心不在焉,草草了了,但這怪不到她啊,那天她在忙活李暮雲,她真正的老板交代下來的任務,忙了整整一天,身子骨累的快散架了,哪有體力和精力再去招待她們。


    再說了,章律師突然告訴她將有客人登門,而她在當天要做的事是早就安排好的,事趕事,實在擠不出時間兩頭兼顧。均衡之下,李老板的吩咐,頂頭上司的要求當然更重要,能辦完事順路去飯店買些現成的飯菜回來,沒讓她們餓著肚子已是仁至義盡了。


    說一千道一萬,問題全出在章律師身上,他一個單身漢,生活不似有家室,有兒女的男人那般穩定,規律,過完今天即能猜到明天要幹什麽,他的生活是充滿變數的,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可話又說回來,要不是章柳單身,她不會把他的家作為目標,也不能順理成章的住進來。


    這一切從一開始便預謀好的,而林睿這個小石子,打破了事先設定的平靜,接下來是靜觀其變,還是先向李老板匯報,杜向梅焦灼的思考著,她不想讓李老板覺得她是一個沉不住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


    章柳胡亂吃著早餐,沒有注意到杜向梅的心事重重,梳理了一遍待會要參加庭審的案子,想到林睿,便說:“杜姐,麻煩你熬點粥,再去找家點心鋪,買些大餅油條,林律師喜歡吃中式的早餐。”


    半天沒回應,章柳抬起來,見杜向梅盯著地板發呆,叫她道:“杜姐,杜姐!”


    杜向梅嚇的連聲道:“在!在!”


    章柳瞥了瞥她,說:“杜姐,還沒睡醒的話再去睡一會吧,反正時間還早呢。”


    杜向梅忙端正了身子,扯扯衣角,道:“我不困,昨晚睡的挺好的,章律師你剛才和我說什麽?”


    章柳拿起錢夾,遞給杜向梅一些錢,重複道:“去買點大餅油條包子,再買些菜,方便的話熬點粥,中午林睿在這吃飯的話,麻煩你問問她愛吃什麽,給她做幾個菜。”


    杜向梅這次聽清了,他把林睿今天的飯食全考慮到了,說:“我身上有錢,用不著。”


    “拿著吧,從今往後,從我這領生活費,不要再用我哥的錢了,我的女朋友我自己養。”


    “好吧,可是章律師,我們這是高檔小區,沒有那種亂七八糟的點心鋪。”


    章柳目視她兩三秒,還好林睿不在旁邊,這種話即便說者無意,讓林睿聽到了,心裏總有別扭吧,杜向梅端倪出他的眉眼,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林律師愛吃的話,我今天打電話到春生坊預定,明天讓他們送上門。”


    春生坊是笠州做糕點的老字號,然而吃個點心都要如此精致刻意,大張旗鼓,未免有種富貴人家的作風,章柳他隻是想為林睿準備一頓早餐而已,於是說:“杜姐,我記得離這裏最近的點心鋪也就是二三公裏,你坐出租車去吧,車費我來報銷,要不是著急去法院,我就自己去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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