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貌似你的心花已經怒放了啊,林睿,春天到了,你想男人了。”


    林睿懶得與她計較,沉默著躺下,沐琦又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想男人了也正常。不過你可要睜大眼睛瞅準了,仔細弄清楚他的來曆,別被黃翠芬忽悠住了,我到現在還納悶呢,按說那男的至少是個中產階級,以他的層次不該和黃翠芬有瓜葛啊,怎麽想到讓黃翠芬幫他介紹女朋友。”


    “翠芬阿姨是什麽層次?她和我們家樓上樓下,我們又是什麽層次,既然我們和翠芬阿姨一個層次,又有什麽資格評論她。”林睿幽幽的回嘴道,沐琦急眼了,凶巴巴的扯了扯被子,說:“好心當成驢肝肺,跟我玩繞口令。”


    林睿不說話了,關掉燈靜靜的躺在黑夜裏,雨點劈裏啪啦的敲在玻璃窗上,雜亂無章,林睿突然擔心盧律師安全到家了沒有,也不知道他住的離這遠不遠,她的拒絕可別令他氣急敗壞做出什麽傻事。


    半晌沐琦推她道:“生氣了?”


    “沒有。”


    “你就是生氣了。”


    “沐琦,劉律師為你買了房買了車,送了你一顆鴿子蛋那麽大的鑽戒,你現在衣食無憂,反過來瞧不起老鄰居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沐琦想表達的是說媒相親和自由戀愛不同,門當戶對是首要條件,可聽何佩蘭的意思,那男的家裏一聽林睿的情況,急著趕緊見麵,有點主動貼上臉的意味,雖說她姐姐自身優秀不假,但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林睿像是氣不順,跟吃了火藥似的,於是沐琦道歉道:“好啦,我錯了,我錯了。”


    “仍知悔改依舊是好同誌。”


    沐琦轉換話題道:“姐,你這兩天去看爸爸了嗎?”


    林睿想著沐琦知道她去掃過墓的話,必定要問明白她提前去掃墓的原因,便搪塞著,“你想問什麽?”


    “我今天去掃墓了,爸的墓碑前有束鮮花,還有一瓶酒,我在想是誰去看過爸了,除了我們倆,想不到其他人了。”


    “你今天就去掃墓了?”


    “嗯,老劉要陪我過三八節,帶我去商場shopping。”


    “噢。”


    “你說會是你母親買的嗎?”


    林睿心想沐琦的想象力真豐富,她們的母親若能原諒她們的父親,那早該六根清淨,不操心塵事了,淡淡的說:“有可能吧。”


    “有可能?但她前段時間還囑托我萬一她死了,千萬把她和我父親分開來安葬,難道她嘴上一套,背地裏一套?”


    林睿歎口氣,“你有精力琢磨這個,不如花精力睡覺吧,能不能想點吉利的事。”


    她翻了個身醞釀睡眠,這一夜春日的天空哭個不停,風吹的樹葉呼啦啦的響,屋頂上的天線搖搖晃晃,地上的垃圾四處奔走。林睿在忙碌的環境裏做了一個漫長的忙碌的夢,夢裏麵一會是拽著她不讓她離開的盧律師,一會是素昧平生的曲仲謀在衝她笑,然後陸貝平悲傷的模樣如卡帶般閃動。林睿坐在他的麵前跟他交流,說著說著,陸貝平的臉模糊了,變成了猙獰的張大嘴巴的羅小雪。


    那是一張在飛快蠕動的血盆大口,一步步緊逼,似乎快將林睿吞噬,她嗖的嚇醒了,一身冷汗,胃裏空落落的。瞥了一眼時間,才近淩晨五點,卻睡不著了,半坐在床上緩緩氣,羅小雪的案子到底怎麽辦才好。


    紐約,陳醫生住在離醫院不遠的公寓裏,淩靈借用他家的廚房燉了雞湯,她的廚藝水平約等於零,這雞湯是對照菜譜現學現賣的。燉了整整一個下午,一鍋水熬成半鍋湯即算成功了,她讓陳醫生嚐了嚐,陳醫生讚不絕口,朝她豎起大拇指。


    淩靈自己也嚐了一口,湯色如茶,味道鮮美,頗有些得意,問陳醫生道:“能把躺在病床上的那位拿下嗎?”


    陳醫生聽出她的一語雙關,故作糊塗道:“你指拿下他的胃,還是拿下他的心?”


    淩靈道:“你兩方麵都做一下分析。”


    “如果章律師不是一個特別挑食的人,你燉的湯拿下他的胃完全沒問題,至於拿下他的心”,陳醫生搖搖頭,“我斷定不了。”


    淩靈的積極性猛的被打擊了,著急的問:“為什麽斷定不了?”


    “章律師眼部動了手術,眼睛是多麽嬌弱的部位,一般動這種手術的人難免在傷口愈合時期感到疼痛,有時還會感到強烈的刺痛。雖然醫生通常會安慰病人不要緊,這是正常情況,讓他們放寬心,但還是有很多病人患得患失,生怕自己瞎了。可是你看看章大律師,從進手術室到現在吭都沒吭一聲,該吃吃,該喝喝,沒事時聽音樂聽廣播,我難得在眼科病房裏見到如此淡定的病人啊,他的內心世界誰敢妄加定論。”


    淩靈有點小失望,“你不鼓勵我還拽我的後腿,搞的我這一個下午白高興了,那你教教我,有什麽辦法能快速追到一個男人。”


    “我沒追過男人,我沒經驗。”


    淩靈跺起腳,“換位思考一下,假如有女孩子在追你,你覺得她做什麽最能打動你?”


    陳醫生認真的想了想,說:“我這個人比較怪,女追男隔層紗的理論在我身上不適用,最能打動我的女孩子應該是我也鍾情於她吧,無所謂她特意為我做什麽。”


    淩靈徹底泄了氣,雙手交叉倚在鍋灶旁,說:“依你的意思,章律師現在不鍾情於我,所以我為他做任何事都是無用功嘍。”


    “不,每個男人都不一樣,你可以先試著拿下他的胃。”


    “不能拿下一個男人的心,拿下他的胃有什麽用。”


    陳醫生不想自己的坦白破壞了她的一腔熱忱,安慰道:“至少拿下了他的胃啊,總好過你在他身上一無所得吧。”


    這句話聽上去無比的淒慘,淩靈歎道:“你真會安慰人啊”,轉念想著湯燉都燉了,不給章柳送過去,難道要便宜這位說起話來字字一針見血的醫生。


    把雞湯灌進保溫杯裏,提著去往醫院,章柳睡了個午覺已經醒了,陽光鋪滿了病床和地板,潔淨的房間裏被照的金燦燦的。章柳的眼睛上蒙著紗布,看上去卻依然很俊朗,正在專心聽音樂台裏的鋼琴曲,邊想著林睿。


    和王主任通了電話,除了得知小峰律師要離開畏法思明所,他也知道了林睿申請非法證據排除失敗了,可她堅持提出複議,這是章柳始料未及的,未曾想過林睿會成長的這麽快,成長的比他期望的更要高大。


    他恍然想起了從前和林睿一起代理案件時的場景,想到她聰明而又傻傻的樣子,忽然間很想念她,掐指算算,他有很長時間沒見到她了,這是林睿進所裏做他的助理以來,他們分別最長的時刻。而她現在不是自己的助理了,章柳莫名的生出惋惜,若能有機會,多想此刻在林睿的身旁,和她一起分析申請失敗的原因,和她一起研究對策,和成長起來的林睿交流一番。在一片漆黑的世界裏,林睿像靈動的天使隨著黯淡虛緲的光圈來回跳躍,在章柳的心中跳出一朵朵絢爛的奇特的花朵。


    這是能讓他靜下心想念的第二個女人,獨自沉浸在春日午後的思念裏,那種氣定神閑的表情讓淩靈看著入了迷,她在門口待了一會,然後慢慢走進去。


    仿佛是嗅出了淩靈身上的香水味,章柳開口說道:“淩小姐,你又來了。”


    好像淩靈是不該來的,“又”字裏麵飽含了無限的不情願,如同在說你淩靈跟我非親非故的,你一直往病房裏跑幹什麽呢。


    淩靈賭氣般說道:“是啊,我又來了,讓你討厭了。”


    章柳微微笑道:“淩小姐是幹事業的人,天天過來照顧我,耽誤了你不少的正事吧,感覺太罪過了。”


    淩靈道:“我現在每天幹的都是正事,喏,我熬的雞湯,你喝一點吧。”


    “剛剛護工送來了點心,我剛吃過,現在不餓。”


    淩靈沮喪的放下擰杯蓋的手,從章柳住院開始,她一直鞍前馬後的照顧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可他的口氣裏從沒有一絲驚喜,沒有誇獎,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感動,至始至終他隻會拒她於千裏之外。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把這塊冰石頭焐熱,真想直截了當的問問他,他到底喜不喜歡自己,可萬一是否定的回答呢,那永遠沒有機會了吧。


    林靈咬緊嘴唇,打起精神道:“特意為你熬的湯,給個麵子喝一點吧。”


    “我真的不餓,謝謝你淩小姐。”


    “不謝。”淩靈故作瀟灑的甩甩手,打算出去透透氣,她來時看見商陸坐在走廊盡頭的椅子裏發呆,省得章柳見她煩,她也煩躁。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淩靈開始懷疑她愛的是章柳這個男人,還是追求他的自虐感覺。


    章柳聽著高跟鞋的敲打聲一步步遠去,心裏著實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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