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正在抓狂,她的心情糟糕透了,努力平靜的說:“商先生,請不要讓你的司機再跟著我了好嗎?我是一個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你的好心,但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工作生活,我謝謝你,可是我接受不了。”


    商陸怔住了,未曾想他渴望的傾訴衷腸變成了林睿劈頭蓋臉的埋怨,他做了什麽呢,隻不過讓司機暗中照顧她,為她添置一輛代步工具而已。難道是司機做的不好,惹她生氣了,那確實是他的錯了,是他選人失策,他找了公司裏最老實本分的一位司機,也許那司機隻擅長開車,做其它的並不在行。


    可無論怎麽說,林睿也不像會在小事上發脾氣的女人,她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商陸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麽,令她的情緒失去了控製。他半傷心半心疼,抑製住自己的煩躁,溫柔的問:“你怎麽了?”


    林睿一時語塞,她意識到方才的失態,怎麽能對商先生用這種口氣呢,他完全出於好意。可他的關心令她無所適從,當他柔和的聲音飄入林睿的耳朵裏,林睿不知該說什麽,雖然此時她很想找個人聊一聊今天的苦悶,但那個人絕不是商陸。


    不是因為林睿不把他當作朋友,而是無法掌控和他相處的距離,她退一步,他卻往前進了一大步。於是她淡淡的說:“沒什麽,我不需要有司機接送。”


    有些話再問第二遍便顯得強迫,雖然商陸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心痛的說:“我知道了,我馬上讓司機離開,你自己注意安全。”


    “謝謝。”


    一通越洋電話草草結束,商陸舍不得放下手機般,半晌才回到現實裏。玻璃窗外是黑漆漆的異國他鄉,如同一張黑色的網罩住了他靈活的四肢,僵硬的又點上一根煙,在星光點點中烘幹流淌在心中的眼淚。青煙縷縷直上,仿佛他的靈魂脫殼,詢問在半空中浮現的林睿喜不喜歡自己,他這個年紀是無法直白的說出一些話的,他用行動向她表白,可她用行動在拒絕。


    在潛意識裏,他曾認為終有一天林睿會成為他的女人,對於女人,就像對待生意,他有一定的自信。而一旦自信被打破,他生出了一絲害怕,這種害怕令他對林睿產生了尊敬,一個男人對女人有了尊敬感,男女之間的情意自然要減少的。


    終究他未踏足進她的心裏,她也從未對他敞開過心扉,他們談論的詩歌,文學,隻是文人墨客的推杯換盞,淺嚐輒止,是書中的風花雪月,而沒有落實到粗糙的柴米油鹽裏。如果林睿跟他吵,嫌他煩,絮絮叨叨的磨他的耳根說著亂七八糟的小煩惱,那他們的步伐就對了,可她那麽的冷靜,冷靜的像使足全身的力氣穿上了一件厚重的盾衣,用來抵擋和商陸一樣的男人。


    商陸覺得黔驢技窮了,他沒有給予林睿束縛,她想要一片廣闊的天空,他許她的隻是無疆的安寧。在亂麻一樣的思緒中,商陸忽然意識到對於林睿這樣的女人,或許喜歡的是某一個男人,無論旁人如何努力,也代替不了那個男人的位置。


    這個推斷讓他懊惱和震驚,他想到了淩靈說過的話,林睿看章柳的眼神裏充滿了愛慕,她愛慕一個男人時是什麽樣的,商陸不得而知,他喜歡的女人望著他時,眼睛裏全是水汪汪的謝意。趁一切還沒開始,趁一切還來得及,他不想說那些隻要林睿幸福,並不在乎是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傻話,那是年輕人開闊胸襟的說辭。對於步入中年的男人來言,虛榮和華美的辭藻偶爾會出現在他們的社交字典裏,但方式和結果更加的重要。


    他猛烈的吸了一口煙,嗆的神誌清晰,對林睿的尊敬感一點點生長,逼迫著他去選擇敬而遠之。


    淩靈站在不遠處看著商陸抽煙,接電話,又抽煙,像一個馬上要馳騁沙場的英雄,而她是他的戰士,等著他發出那一聲嘶吼。半支煙耗盡時,商陸把煙頭摁進垃圾桶裏,走向淩靈,說:“章柳醒了嗎?”


    淩靈道:“有意識,但他好像很難受。”


    “聽聽他的意見吧,畢竟是他自己的命運。”


    他飛奔至病房,對著麵色蒼白的章柳堅定的問:“章柳,你要動手術嗎,手術風險很大,你很可能會失明。”


    醫生攔住商陸,忠告他不要去激發病人的情緒,商陸便說:“章柳,你不要害怕,哥哥跟你講過,最壞的打算是我們哥倆一人一隻眼睛,我有的,你必須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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