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理睬他,事態愈演愈烈,白寶貴抱著林睿,咬緊牙關忍受屈辱,此時顧不上其它,唯一的念頭是希望林睿不要受到傷害。


    兩個法警跑過來製止,“你們都住手!住手!你們打算聚眾衝擊國家機關嗎!”


    黃太太張牙舞爪的出現了,上前相勸,“哎呀,都瘋了,瘋了,這是我的律師啊,你們打錯人了啊,那個妖精早跑了呀!”


    眾人驚呼著鬆開手,黃太太一個勁的說:“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我那幫親戚太粗魯,多有冒犯,千萬別介意啊。”


    白寶貴對她的虛情假意置若罔聞,扶起驚魂未定的林睿,“你還好嗎!傷到了嗎!”


    林睿無力的**,頭發淩亂,蒼白的臉像受驚的小兔,大衣的腰帶被扯壞不說,左手也被踩成了饅頭。白寶貴氣急敗壞,朝黃太太甩出一句,“以後再想離婚的話,不要來找我們!”


    黃太太沒有緣由的情緒高漲,或許她自以為打敗了小三,說話也柔聲細語起來,“白律師,你放心,我不會再離婚了,麻煩你了哦。”


    “靠!什麽破事!”


    白寶貴感到一陣惡心,跌跌撞撞的扶著林睿出了法院,看熱鬧的人群圍著他們指指點點,有人朝林睿吐了一口唾沫,“呸!不要臉的小三!”


    白寶貴吼道:“滾!都給老子讓開!”


    “喲,小三還有個相好的,四角戀!”


    “到法庭上鬧,膽子忒大了。”


    “可不是,這世道什麽人都有。”


    人群裏有前來辦事的律師,一個女律師認出了林睿,說:“這不是畏法思明所章柳的助理嗎,她怎麽搞的這麽狼狽!”


    “你還不曉得吧,她做人家的小三。”


    “不會吧,畏法思明所的進人標準很高的,非碩士生不收的。”


    “專業能力能看出來,私人問題誰知道啊。”


    “說的也是。”


    ……


    “林律師,對不起,我沒料到會變的如此糟糕,真不該叫你過來的。”兩人走到馬路上,終於擺脫了閑雜人的閑言閑語,白寶貴頭次看到林睿這個樣子,實在於心不忍,欲抬手整理她的衣服,想想不合適又放下手,焦躁的罵道:“靠!百年一遇的奇葩,那個女人是王主任一個朋友的朋友介紹過來的關係,七拐八拐就落到我手裏了,也是,好辦的案件哪會交給我!”


    林睿鬱悶的快哭了,這叫什麽事嘛,無緣無故的遭陌生人一通打,全身酸痛,高跟鞋被踩壞了,夾得腳趾生疼。


    她坐到馬路牙子上,剛欲脫去鞋,見白寶貴鬱鬱寡歡,滿腹愧疚的神情,倒不好意思再火上澆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沒關係的,是我主動要求來的,哪怪得到你,除了章律師,也隻有你願意帶我出來接觸司法實踐,一點都不嫌我累贅。離婚案件以煩著稱,當事人情緒多變,觀念搖擺,反反複複,今天想離婚,也許明天就不想離了,就像黃先生和黃太太,因為財產糾葛鬧的雞飛狗跳,上次我和章律師一起辦的離婚後共同財產分割案,當事人的情緒也是非常的急躁。今天我見識了最糟糕的情況,大概日後什麽都不怕了吧。”


    “林律師,你居然笑的出來,小拙如果知道今天的事,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那就別告訴他,我終於認識到兩點,第一,離婚案件還是不公開審理比較好;第二,可以考慮邀請心理谘詢師參與案件的辦理,緩和當事人劍拔弩張的情緒,我一定要把這兩點寫到論文中。”林睿努力轉移注意力,以防勉強支撐的神經崩潰。


    “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考慮論文”,白寶貴煩躁不已的說。


    林睿道:“你還好嗎?”


    “沒事,我就擦破點皮,流年不利啊,怎麽最近跟我在一塊的人個個遭殃,小拙受傷了,你也受傷了,我去!”


    林睿揉揉腳踝,撕心裂肺的疼痛,看樣子是骨折了。她從包裏掏出鄭拙成送的棗木梳,在風中慢慢的梳頭發,頭皮開始發燙發疼,梳子一碰,痛的全身抽搐。她感到無比的沮喪,做律師沒做出成績,反而淪落到這個地步。


    白寶貴六神無主老半天,氣憤讓他失去了理智,林睿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主動提道:“送我去醫院行嗎?”


    白寶貴這才反應過來。


    半路,章柳的電話打到白寶貴手機上,說道:“白律師,發生了什麽事?律協打來電話,說有律師撞見你們在法院被人打了。”


    “電話裏講不清楚,我送林睿去笠州醫院,你有空的話快過來吧。”


    白寶貴掛掉電話,歎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才幾分鍾的功夫,章律師就得到消息了。”


    林睿安慰自己,也安慰白寶貴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已經過去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係列事證明,這件事的後果遠比他們想象的複雜,相較白寶貴在酒吧裏的那出,人們對牽扯到男女關係的八卦更津津樂道。


    到了醫院,白寶貴強烈要求林睿住院檢查,躺在病床上沒大一會,章柳來了,沐琦來了,王主任和包括曾曉燕在內的幾位律師也來了。


    驚動了這麽多人,林睿的尷尬大於感動,來一個人,她就需要把經過詳述一遍,受過的屈辱反複在腦海裏回蕩,身體的傷痛可以忽略,而精神的傷痛使得她筋疲力盡。


    沐琦將白寶貴揪出病房,二話不說踢了他一腳,疼的他呲牙咧嘴,“你的腎上腺素也分泌過多啊,你先問問情況嘛。”


    “問什麽情況,都是你先動手打了人,我姐才被連累的。”


    “這分明是兩碼事,我打,打那姓劉的是他罪有應得,你姐這,我始料未及啊,我寧願受傷害的是我,再說我也挨過打啊。”


    “那是你活該。”沐琦又踢了他一腳,“你承認了,你還有膽承認,劉律師的鼻子差點沒了!”


    白寶貴想笑又不敢笑,沐琦衝他瞪大眼睛,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


    “我警告你,我姐有個三長兩短,我拿你是問!”


    “好,好,我錯了。”


    白寶貴撓撓後腦勺,覺得還是應該告訴鄭拙成,他來了,說不定林睿能開心一點。


    病房內,曾曉燕道:“王主任,我們應該跟笠州早報合作弄個專題,呼籲社會各界關注女律師的正當權益,林律師慘遭毒手不是個案,之前行誌所的黃律師,因為做老板一方的代理人,員工在她家門口堵了三天三夜,不就欺負黃律師離異單身嘛。”


    一位女律師道:“我一個大學同學開始在定江區做律師,後來有個不講理的當事人在她的車上噴了汙言穢語,害得她一個月沒抬的起頭,最後換所去省城了。有些情況真的說不清楚,法律我們都懂,但這種事你去起訴他,造成的負麵影響不是一紙判決能消除的。”


    隨即,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開。


    “就是啊,女律師又不是女超人,鋼筋鐵骨的,別看在法庭上威武不屈,其實心裏也是很脆弱的。”


    “王主任,你是律師協會的會長,定江區又是笠州市的金融中心,發展迅速,企業進駐逐年增加,吸引了許多法律人的目光,都說明了大家是看好在定江區的發展前景的,而女律師恰是其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啊。王主任,我們必須要登報還林睿一個清白,如此下去,怎麽得了啊。”


    王主任本名王雲帆,年過半百,因為在定江區做律師多年,德高望重,所以律師協會的理事們一致推選他當會長。黃太太是他朋友的熟人,人際網是律師渴求的,但有的時候,人際關係也是一種束縛,你不願接的案子推都推不掉。


    王雲帆做事冷靜慎重,因為抽不出時間,所以才把案子交給白寶貴做。白寶貴表麵上玩世不恭,辦理案子卻認真負責,又非常好說話,王雲帆本以為不會出岔子,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案件走勢匪夷所思。


    此時他不知道該說什麽,追溯起來,根源出在他這裏。章柳洞察出王雲帆的心思,他自己是不讚成頭一熱去登報的,大有欲蓋彌彰的嫌疑,於是淡淡的說:“王主任,我覺得關於女律師的權益保護,在下一次的理事會上提出來吧,群策群力,集思廣益,看看有什麽好的辦法。”


    王雲帆趁機找了個台階下,應和道:“嗯,我們要小心啊,類似這樣的報告,搞不好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同行要笑話我們笠州的女律師不僅不能達濟天下,連獨善其身也做不到。”


    曾曉燕道:“反正這件事絕不可以不了了之,大家出去開庭什麽的,碰到別的所的律師問起這事,要幫林睿澄清啊,她才二十五歲啊。哎呦,這小臉上被抓的一道道血印,你媽媽見到了要心疼死嘍。”


    王雲帆問:“通知林睿的家裏了嗎?”


    曾曉燕道:“通知了,這麽大的事能瞞著,她媽媽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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