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她離開所裏,先去醫院看望白寶貴。白寶貴的家世果然了得,隻受了點皮外傷,病房裏卻放滿了鮮花和水果籃,擁擁擠擠的摞在一塊,林睿進去時,他正躺在床上看書。


    “白律師,在醫院裏還看書,這麽認真。”


    “林律師來了啊,你走的時候千萬把水果籃拎走,順便再捎帶走幾籃啊,我睡在這一大堆水果中間,夢裏全是香蕉在跑,家裏的阿姨天天來收拾,拎出去的速度趕不上拎進來的。”


    林睿笑道:“說明白律師人緣好,做的夢都這麽帶勁,看來恢複的不錯。”


    白寶貴道:“你去看小拙了嗎?他受的傷比我重,還好那三個男人被繩之以法了,否則我告死他們。”


    林睿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垂下眼簾,“還沒有,我剛下班,不得先來看你。”


    “為什麽不能先看小拙?”


    “我認識你多久了,認識鄭先生才多久。”


    “話不能這麽說,一個人待你好不好,和認識多久沒有關係,小拙為了你和家裏鬧翻了,他媽媽看中一位千金小姐,逼著小拙成親呢,小拙不答應,孤零零的住在酒店裏,有家不能回哦。”


    “有這事,我沒聽他說過。”


    “男人嘛,麵對自己喜歡的女人,這點秘密總要保住的,生怕她擔心,怕她內疚,你看我被打了,我就沒告訴沐琦。”


    過了一會,白寶貴又說道:“可是沐琦應該聽說了啊,這麽糗的事情,肯定鬧的沸沸揚揚的,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林睿,你認識劉澹泊嗎?”


    林睿見白寶貴提到這個人,裝作沒事的問:“認識,怎麽了?”


    “你是不是通過沐琦認識的啊?”


    看來白寶貴知道內情,林睿道:“劉律師在定江區稱得上有些名氣,我聽說過他,他和沐琦很熟嗎?”


    白寶貴鬱悶的道:“反正沐琦和他關係挺好的,你說他有老婆有孩子,有什麽資格招蜂引蝶。”


    林睿淡淡的道:“他離婚了。”


    “啊!”白寶貴誇張的叫道:“完了,完了,戀愛自由,法律也阻止不了了!”


    “非要在你和劉澹泊之間選一個,我寧願沐琦選擇的是你。”


    白寶貴翻了個身,興奮的跳起來,“你會幫我嗎?沐琦聽你的,你說的話保準管用!”


    “我幫不了你,我隻會勸沐琦放棄和劉澹泊來往,她怎麽能做後媽呢,這對她不公平。”


    “你找沐琦談過了嗎?”


    “談過了,沒用。”林睿重重的吐口氣,她自己這千頭萬緒理不清,生活簡直糟糕透頂中的透頂。


    白寶貴也歎了口氣,兩眼絕望,林睿道:“你是不是把劉澹泊給打了?”


    “我隻是給他一個警告,我當時以為他是有婦之夫,你怎麽知道這事的,沐琦告訴你的?”


    林睿點點頭,“以姐姐的角度,你給他這個警告,我感覺挺爽的。”


    “對嘛,我們是同一戰壕的,你說我剛打了他,晚上我就挨打了,會不會他存心報複啊?”


    “你想報複你需要用武力?隨便去哪投訴你,你的名聲等著一落千丈吧。”


    “他投訴我,他有證據嗎,相反他的所作所為曝光了,還有臉在定江區待下去?玩心理戰術,我占上風。”


    “可怕的律師。”林睿笑笑,“祝你早日康複,我去看看鄭先生,你把他住的酒店地址告訴我。”


    白寶貴壞笑,“那是我家的酒店,我交代一下,為你們準備一個總統套房?”


    “下流!”


    林睿在房間門外站了良久,來往的服務員用警惕的目光盯著她。林睿不清楚為什麽要徘徊那麽久,或許有某種情緒正在發酵,和鄭拙成在一起的林睿是另外一個林睿,柔弱的,慵懶的,沉迷在他的嗬護中,盼著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美好的度過。


    她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一個男人厚重的愛,可章律師下午的一番話,一語驚醒夢中人。林睿是有夢想的,她是想成為一個優秀的女律師的,而她現在的虛度時光,和她的抱負和追求背道而馳。


    林睿定了定神,抬手敲門,門輕輕的開了,鄭拙成映入她的眼簾。他的頭上裹著紗布,眼睛青腫,卻對她笑,他見到她的目光裏充滿了歡喜。


    他們相對站著,一個笑的陽光燦爛,一個臉上烏雲密布,不知道什麽力量推動,林睿和他相擁在一起。隻是一個擁抱,所有的誤會冰釋前嫌。


    “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去喝酒的。”


    “我不怪你。”


    他愈發抱的緊,囈語似的說:“我本來計劃好了,等你回來時去接你,然後周六我們一起去看畫展,周日去山頂上看日出,你有沒有看過冬天的日出,從地平線跳出來的那一刻,像一團熊熊烈火,就像我每次看到你時的心情。”


    林睿笑著推開他,“以後還是有機會的,眼睛是不是很疼?”


    他把她的長發拂到耳後,捧著她的臉,說:“不疼,隻是心痛,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


    “你每次見我都這麽說。”


    “因為我真的很害怕你離開我。”


    林睿的心被柔軟的一擊,猶如夢裏鮮花盛開,許久,理智將她從夢境中拉回。她低下頭望向地板,房間很大,四處散亂著畫紙,走過去撿起一張,是自己的肖像,又撿了一張,仍然是自己。


    “你每天都在畫我嗎?”林睿努力讓語氣平和。


    “除了想你,我什麽都做不了。”


    “為什麽不回家住呢?”


    他盯著林睿的臉看,林睿躲避他的眼神,他的眼睛,他的一切都不像真的。


    “林小姐,和我去海邊生活吧,過我們想要的生活,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做最幸福的人。”


    林睿詫異的眨眨眼睛,“離開笠州?去海邊生活?”


    “嗯,在我們的房子裏,我們每天種花、曬太陽、看書、喝咖啡。”


    “那家人呢?”


    “我隻要和你在一起。”


    “不,鄭先生,我有母親,有個妹妹,我不能拋下她們不管。”


    “我們可以回來看她們。”


    林睿果斷的搖搖頭,“我不能一走了之,我媽媽還沒過上一天的好日子,我曾發誓要賺很多的錢,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還有我妹妹,我不能丟下她,你不明白,其實我的家庭,我的家庭沒有那麽的完美。”


    “我有錢,我把我的錢都給你家人好嗎,這些我能替你做到的,我不想看到你辛苦。”


    “花自己的錢和花別人的錢是不一樣的,我到畏法思明所第一天,章律師就交代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們賺的每一分錢都要心安理得。”


    鄭拙成尷尬的笑道:“我們之間必須分的那麽清楚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林睿蹙起眉頭,所有突如其來的問題壓迫的她快要瘋了。


    鄭拙成見林睿不太開心,便不多說什麽了,他並不是非要帶她走,如果林睿堅持留在笠州,他是願意陪她的。


    頓了頓,鄭拙成另起話題,“告訴你一件開心的事。”


    林睿期待的等著他繼續說。


    “我看到在度假區的那位服務員了,她現在在這家酒店裏上班,我想你知道她被開除後一定過意不去,所以我拜托寶貴關照經理,平日裏多提攜她,你放寬心,不要責備自己。”


    林睿一點都不開心,因為章律師跟她說過,一個律師要學會自己收拾爛攤子,鄭拙成的幫忙突顯了她的無能。可她沒表現出來,盈盈的笑道:“謝謝你。”


    然而分歧和觀念的區別在激情的河流中慢慢浮出水麵,但是林睿深信鄭拙成是個好男人,瑕不掩瑜,他們隻是欠缺更多的溝通。當前她急需做的是調整狀態,工作同樣重要,不能再把雞蛋全部放在感情這個籃子裏。


    傍晚,章柳到了家,杜向梅菜還未炒好,他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劉澹泊的催命連環call一個接著一個,非得約他出來吃飯,章柳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到了餐廳,商陸和劉澹泊都在,醒酒器裏盛著紅酒。


    劉澹泊不滿的道:“打你那麽多電話,你姍姍來遲,窩在家裏幹什麽呢?”


    章柳見劉澹泊的鼻子上貼著創口貼,對他吃了槍子似的心情表示理解,笑道:“看電視,新上映的一部肥皂劇,很好看。”


    “你一個律師看肥皂劇,說出來不怕人笑話。”


    “難道你不知道很多律師是肥皂劇的追隨者,輕鬆,詼諧,笑一笑十年少,劉律師從來不看嗎?”


    “從來不看,我隻看曆史劇。”


    “所以劉律師與眾不同啊,老當益壯,老夫聊發少年狂。”


    商陸跟著章柳笑了,劉澹泊生氣的道:“平生第一次吃了一記大悶棍,你們說怎麽那麽巧,我剛挨了打,晚上他就被人打了,說不是我幹的,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章柳為自己倒了一杯酒,“誰讓你們愛上了同一個女人,擱在古代,你們得決鬥。”


    又是一陣歡笑,劉澹泊有些惱,“你們今天是來幫我拿主意的,還是笑話我的。”


    商陸道:“你之前遮遮掩掩,冷不丁的蹦出這麽個消息,不亞於聽聞皇帝駕崩啊,我和章柳得有心理準備。”


    章柳應道:“對,你這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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