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抬頭看了看天色,遠遠的山脈上,還留著一點落日的餘輝。


    再過片刻,黑暗就將降臨。


    沿江而上,所經之處,都是陌生的地區。


    堪稱幸運的是,左近都是成片成片的農田,偶有幾戶農家舊舍,也早已人去樓空。


    王路把搜索線放得盡量長,謝玲走在農田裏,陳薇靠著江岸,而自己,則在江裏趟著水走。


    各人配備的武器也換了下,砍柴刀給了謝玲,處於較安全位置的陳薇,則拿著弩箭,王路還是扛著消防斧。


    其實,在江水裏行動,時不時要穿過蘆葦、灌木叢,以及較深的江段,消防斧,還不如砍柴刀實用。


    隻是,謝玲的力氣不足以熟練揮動消防斧,這才由王路扛著。


    三人時不時隔空遠遠呼喚幾聲,一則確定有沒有的找到王比安的行蹤,二則也借此通報一下各自的安全。


    隱隱地,農田那端傳來謝玲的呼喊聲:“沒找到……”


    聲音,有氣無力的。


    緊接著,是陳薇的聲音:“我這裏也沒有。”


    王路站在齊腰深的水中,仰起脖子喊了一聲:“沒有!”


    沒有!沒有!找到現在,都沒有找到王比安的絲毫蹤跡。


    沒有漂流的小船,沒有撕裂的肢體,沒有鮮血,沒有打鬥的痕跡,沒有隨流而下的衣服……


    什麽都沒有!


    岸上的陳薇和謝玲一無所獲,本就在王路預料之中――要找到,也肯定是在江中的自己先找到。


    無論如何,這樣大一條船,不可能飛到陸地上。


    王路沉吟,如果王比安真的自己劃著船,逆流而上的話,到這裏,應該已經到體力的極限了。


    因為,自己的體力也到極限了。


    坐在船裏劃船,畢竟省力。


    而自己在江中跋涉,一會兒鞋子陷在淤泥裏了,一會兒要拖著消防斧,在快淹到鼻子的深水潭裏,踩著底下的鵝卵石高一腳低一腳,一步一滑掙紮前進,相比之下,雖然蘆葦叢高高的葉片刮得臉上生痛,行走起來,卻方便多了。


    與此同時,還要高度戒備,既要注意王比安的行蹤,又要提防有可能突然出現的喪屍。


    王路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已經透支了。


    必須要休息。


    王路趟著水,從淺灘裏上了岸,這是一片小沙灘,靠著岸邊,是一片稻田。


    陳薇在田埂上走得稍快點,王路隻看到她的背影。


    王路連忙提起嗓子:“大家都過來,到我這兒來!”


    遠遠的,傳來謝玲的聲音:“出什麽事兒了?”


    陳薇已經轉過身來,跛著一條腿,一拐一拐向王路走來,嘴裏嚷著:“找到王比安的行蹤了?!”


    王路連忙迎上去,攙住陳薇:“大家先休息一下。”


    陳薇張了張嘴,想反對,可腳上的刺痛和全身的酸楚,提醒她,不得不休息。


    陳薇沒再說什麽,順勢癱坐在田埂上。


    沒一會兒,謝玲也回來了,胸膛劇烈起伏著,想問話,看看一臉沮喪疲憊的王路和陳薇,明白過來。


    一言不發,也坐在了田埂上。


    一時間,三人沉默無語,隻有一片喘息聲。


    累透了。


    中飯、晚飯,都沒吃。


    下山時,心急慌忙中,連水都沒帶一瓶。


    為了救陳薇同,三人現在個個都隻剩內衣,太陽曬在身上,先是暖暖的,但很快,被紫外線灼傷的皮膚,就變得火辣辣起來。


    汗水才流出來,沒一會兒,就曬幹了。


    隻留下汗漬和鹽份。


    王路在江水裏趟,有江水借著降溫,又好一點,身上的淤泥,也早就洗幹淨了。


    陳薇和謝玲,可還塗著一身淤泥呢,泥被太陽曬幹後,硬巴巴地象盔甲一樣粘在身上。


    兩人雖然邊走邊用手扒拉下了一些泥殼,可還有不少留在背上、大腿小腿上。


    象陳薇,胸罩是帶蕾絲邊的,更容易掛上淤泥,如今這些淤泥曬成泥巴幹後,變得沉甸甸的,裹在胸口,又重又硬,要多難受,有多難受。簡直就象在胸口圍著一個硬紙板箱一樣。


    王路曾經勸過陳薇和謝玲下水洗洗幹淨,謝玲沒答腔,陳薇更是兩眼直直瞪著前方,一言不發,急步向前。


    王路稍休息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陳薇身邊,抬起她的右腳。


    右腳上,沒的鞋子,裹著的,是一段塑料薄膜,農田裏常見的,大棚上的薄膜。


    陳薇的右鞋,失落在了淤泥裏。


    走了沒多少路,就發現,這是個大麻煩。


    江岸邊,有時是田埂,有時是石砌堤壩,有時是沙灘,有時,就是段亂石灘。


    亂石灘上,都是尖利的小石子。


    陳薇的光腳,踩上去就象受刑一樣。


    王路在江水裏,看到陳薇曲膝跪倒在地,才發現這個問題。


    她的腳掌,已經被石子劃開了好幾個口子。


    王路知道,勸陳薇留下來,等自己帶回來消息,根本是徒費口舌。


    她就是爬,也會爬著去。


    王路沒說什麽,轉身到江邊轉悠了一陣,回來時,就帶了片塑料薄膜。


    這個季節,本不是種反季節蔬菜的時候,農田裏也看不到蒙著塑料薄膜的大棚。


    隻不管,隨手亂丟垃圾是國人的一大愛好。


    農村裏,風景優美的小河小溪,岸邊常常會突然冒出一堆生活垃圾,水勢較緩的流段,會積著泡沫板、飲料瓶、方便麵袋子、塑料薄膜等物。


    大煞風景。


    哪怕岸上的屋子外牆上,用白灰刷著,“保護鄞**山秀水人人有責”,也不管用。


    王路曾經碰上過一件笑掉大牙的事。


    有一年,鄞州區想開發鄞江飄流旅遊項目,就邀請了媒體記者先體驗一下。uu看書.uksh


    事前一天,旅遊局的幹部已經想到了江兩岸的大量垃圾。


    派人清理,肯定是來不及了,工作量太大了。有錢也沒用。


    就想了一個高招。


    讓上遊的水庫放水,放大水,把垃圾衝掉。


    結果,次日,一大票媒體記者上船後,在江裏看到的,是滿目飄流的垃圾――岸邊的垃圾實在太多,放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水,反而把長年累積在岸邊的垃圾,都衝出來了。


    王路當時就在飄流的竹筏上,看到帶隊的旅遊局幹部,那個臉不是臉,眼不是眼。


    所以,拜農家亂扔垃圾的“良好習慣”所贈,王路略一翻找,就找了片塑料薄膜來,在江邊清洗了一下,打綁腿一樣,裹在陳薇的光腳上。


    現在,王路抬起陳薇的右腳看了看,塑料薄膜並不結實,雖然在陳薇腳上裹了好幾層,腳心部位,還是有點破損。


    透過薄膜,還能看到裏麵一絲絲紅色,那是腳掌破損的傷口,還在流血。


    陳薇一直在走動,扯動了傷口,想止,也止不了。


    陳薇縮了縮腳:“我沒事。”


    王路沒答話。


    轉身,又在江邊翻找了一陣,回來時,帶著個超市用的塑料袋,外側還印著“佳佳樂超市”四字。


    王路在薄膜外,又裹上了塑料袋。


    做完這一切,兩夫妻才靠著一起休息。


    旁邊,謝玲背依著一棵小樹坐著,閉著眼睛,偶而,能看到她纖細的脖子一動一動,似乎在幹咽著早就沒有了的涶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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