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點,王路打開了對講機電源。


    “長江長江,我是黃河我是黃河。完畢。”


    “黃河黃河,我是長江我是長江。完畢。”


    “長江長江,黃河一切安全。完畢。”


    “黃河黃河,長江也安全。完畢。對了,別忘了照我給你的紙條帶東西上山。完畢。這次是真完畢了。”


    這一堆土得掉渣兼亂七八糟的通話,正是王路和陳薇。


    王路小時候看《渡江偵察記》,老羨慕裏麵的報務員,和小夥伴在向陽院裏玩打仗遊戲,總少不了在後衣領子裏插根竹竿手裏拿塊紅磚,儼然一個報務員,嘴裏“長江黃河”的亂喊一氣。


    這點小念想,在後來的手機時代當然蕩然無存,反而是現在,在冒了一陣傻氣後,約定了自己和陳薇的呼叫分別是“長江”和“黃河”,算是圓了兒時的夢。


    在迷彩背心裏塞好對講機,王路又掏出了一張小紙條。


    上麵用鉛筆草草寫著:


    牙膏、肥皂、洗衣粉、衛生紙、衛生巾、35號的女式平底鞋、襪子、蚊香、生薑……


    林林總總,雜七雜八。


    王路摸摸鼻子,苦笑。


    陳薇這小娘皮,當老公是逛街上超市啊。


    我這是在殺喪屍好不好。


    別的還好說,這生薑讓我到哪裏去找啊。


    農戶家裏自用的生薑,放這樣長時間早就發黴了。


    這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居然就掂記著炒菜要放生薑了。


    嗯嗯,這也說明自己給了家裏塌塌實實的安全感啊。


    真是了不起的直男子。


    王路自賣自誇,重新塞好紙條,整理了一下裝備,一手拎弩,一手拎獸夾,後腰上插著砍柴刀――早就從鐵滑車旁的喪屍身上取了回來,脖子上掛著望遠鏡,大步向鎮內走去。


    最老套的辦法,總是最有效的辦法。


    遠遠地扔出拴著釣魚線的血石子,逗引喪屍來追,一直引到獸夾前。


    這一套方法,王路已經做得熟門熟路了。


    眼前的一段大街,從鎮入口到轉彎處的菜市場,已經被王路用這釣石子的方法,把喪屍清理得快一幹二淨了。


    隻剩下一隻。


    這隻喪屍一直在一家藥店裏轉悠。


    藥店的門,並不是玻璃門,而是一道塑料簾布門,夏天常用,一頭護住裏麵的空調冷風,一頭擋外麵街上的熱浪,而且又方便客戶進出。


    這道不起眼的塑料簾布門,今天,卻給王路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障礙。


    “啪,啪”,幾聲,石子都撞在了塑料簾布上,滾落下台階,沒進門。


    藥店內的喪屍不為所動地在裏麵轉悠著。


    王路又試著扔了幾次,還是不行,石子太輕了,除非,換塊磚頭。


    那又太沉,釣魚線扯起來不方便。


    王路有些焦躁。


    他收回了石子,原地轉了轉,踢了踢腳旁已經打開安置好的獸夾。


    王路沒再猶疑。


    他舉起手,衝著藥店裏的喪屍大吼了一聲:“嘿!”


    這聲音,在已經安靜了如此之久的街上,顯得突兀的響亮。


    喪屍猛地回過身來。


    王路穩穩站在原地:“過來啊!過來啊!你這個狗東西王八蛋十三點神經病傻b娘希匹脫底茶簍――”


    王路南腔北調歡快地用各種方言罵著喪屍,連甬港市的老方言“脫底茶簍”都罵出了口。


    這喪屍原是甬港人,應該聽得懂這句方言吧?


    看來是聽懂了。


    喪屍從藥房裏撞了出來,跌跌撞撞向王路衝來。


    王路依然直直地站著,嘴裏各類方言罵人話還帶上了調調,是“雙節棍”。


    喪屍猛地揮出了胳膊。


    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


    喪屍的腿被獸夾咬住,失去平衡,重重側摔在地上。


    王路舉起手中的弩。


    一扣。


    一切就是這樣簡單。


    雖然那天對中看不中用的弩念念叨叨,但王路並沒棄之不用,改換重新撿回來的砍柴刀。。


    說到底,這貨還是膽小。


    能離喪屍遠一點就是一點。


    所以,砍柴刀是用來防身的最後武器。


    殺喪屍嘛,還是用的石子獸夾弩箭“老三樣”。


    取出喪屍腦袋上的箭,王路輕鬆地吹著口哨。


    這條街是清理完了,死在自己手下的喪屍少說有40隻。


    “綠區”範圍越來越大了。


    王路的心態也不再像第一次踏入鄞江鎮一樣,無時無刻不在膽戰心驚,每走出一步,都要害怕會不會有喪屍突然從旁邊的房子裏躥出來。


    王路走進喪屍剛才呆的藥店裏轉了轉,這是家開心人平價藥房,店麵並不大,也就那種24小時臨街小店大小。


    王路翻了翻貨架上的藥,找了些常用的感冒拉肚退燒藥收了起來,又翻出了幾瓶酒精、紅藥水、紫藥水、棉簽、紗布什麽的,在靠牆壁的玻璃櫃裏,還找到了好東西――幾小瓶雲南白藥。臨出門,王路又順手取了兩根水銀體溫計。


    出了藥店,王路眼一轉,又打上了隔壁一家新美新西點店的主意。


    走進西點店,左手是兩個立式玻璃冷櫃,裏麵放的是蛋糕――王路看都沒多看一眼,uu看書.uuans.cm 那蛋糕,肯定早就壞了――他在右側擺糕點的貨架上翻了翻,麵包――發黴了,奶油夾心餅幹――也不能吃,倒是找到五包曲奇。


    王路打開曲奇的包裝袋,嗅了嗅,一股香味撲鼻而來,沒壞,好著呢。也是,超市裏非真空包裝的曲奇保質期有一年呢。


    王路把曲奇收好,又到後麵的操作間看了看。


    隻有幾個發黴的蛋糕糕體,現在的西點店,操作台隻是用來裱蛋糕用的,根本不當場烘烤製作蛋糕糕體。王路想找幾袋麵粉的指望是落空了。


    不過,能帶回曲奇,又能讓陳薇和王比安高興幾天吧。


    王路輕吹著口哨,出了西點店門。


    剛走到街麵上,突然有個聲音響起,很弱,帶著無力的嘶啞,“師傅,師傅。”


    王路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光天化日,太陽高懸,王路卻以為自己撞見鬼了!


    多長時間啊,多長時間自己沒再遇到一個活人了。


    自己在鄞江鎮上轉悠了這樣長時間,除了第一次入鎮看到的那個自殺的老頭,連個真正的死人都沒遇到過。


    可現在,卻有人在呼喚自己!


    王路一反手,舉起了弩:“誰?誰?!出來。”


    “師傅,師傅。”弱弱的聲音還在呼喚。


    王路這次聽清了,聲音來自頭上。


    他抬頭一看,在街對麵的一幢兩層小樓上,窗戶不知何時打開著,一個長發的女人,站在窗台後,低聲地呼喚著,“師傅,師傅。”


    王路重重吐了口氣,是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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