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至今還記得,第一次替陳薇去買衛生巾的經曆。


    那還是在兩人談戀愛的時候,當時,看著陳薇緊皺的眉頭,正一門心思找馬屁拍的王路,立刻屁顛屁顛自告奮勇去買衛生巾。


    王路記得自己到了店裏,躲躲閃閃湊到小店老板麵前,快速而含糊地問一句:“護舒寶有伐?”老板也不知是真的沒聽清,還是故意的,大聲反問:“要什麽?護舒寶?衛生巾?”當著旁邊幾個女生的麵,王路隻會點頭。然後飛快地把老板扔到櫃台上的小包包塞到自己的衣袋裏,等摸回陳薇寢室,陳薇卻埋怨:“跟你說了要夜型不加厚的,怎麽拿了加厚的來”。――王路始終搞不懂,加厚的有什麽不好,厚點,不軟點嘛,成本還高點了呢。


    等後來結了婚,就不一樣了。


    王路會站在超市整排的貨架前,摸來摸去,還仔細掂量著,是超大袋裝的合算,還是買小包裝的,挑了半天,發現護舒寶正在促銷,每包送餐巾紙,立刻抱幾包扔購物車裏。然後,扔下旁邊妹紙們“變態”的眼光,拉風地離去。


    衛生巾,可是婦女之友啊。


    缺啥,也不能啥了它。


    暗夜裏,陳薇臉紅紅的,低聲道:“現在量還不多,勉強用條內褲――”


    雖然王路曾經聽說過,上世紀改革開放前,女人們還在自己用布自製衛生巾。


    但是現代社會用慣了各種軟綿綿貼心小紙片的妹紙們,本來“那個來了”就已經生理心情不好了,再和她們一說要diy衛生巾,非爆走不可。


    王路下定決心:“我明天就去鎮裏。”


    新的一天到來了。


    告別陳薇,安撫好王比安――小家夥一直吵著和爸爸一起去。騷年,等長大吧,總有輪到你去買衛生巾的那一天――王路下了山。


    赤手空拳。


    王路沒有帶鋤頭。


    這又不是野外作戰,這可是城市巷戰啊,連高科技武裝到牙齒的美帝,都拿塔利班阿土伯沒招的巷戰


    拿著鋤頭這長兵器,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下了崖山,通往鄞江鎮的路有兩條。


    一條是沿山公路,從鎮左側繞過,旁邊是新開發的名為山水家園的小區,和鎮衛生院。


    還有一條路,穿鎮而過。


    王路決定走穿鎮公路,鎮上的店麵房,都在這條公路兩側。


    一種辦法,沿著公路,直衝進鎮,找到最近的一家雜貨店,以最快的手法,搶了衛生巾――噢,還有衛生紙就跑。


    就象《瘋狂的石頭》裏那傻子說的“跑唄,搶了就跑。”


    可這法子,百分之九十九,會引來一大批喪屍,跟著王路的屁股一直追到崖山。


    這可不是王路的風格。


    以前玩盟軍敢死隊,王路最拿手的,就是拿把匕首,躲在房子的陰影裏,一刀一刀捅人,從角落裏慢慢啃起,攻克一座一座房子,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


    這次攻打鄞江鎮,也是這個辦法――再說了,衛生巾,不僅僅在貨雜店裏才有啊。


    鄞江鎮,公路入鎮口子,靠江邊,有幢江南農村常見的兩層小樓。


    鐵皮門,不高的圍牆,樓頂架著太陽能熱水器,外牆麵貼著馬賽克。


    用馬賽克,而不是牆麵瓷磚,說明這房子有點年頭了。


    這差不多是20世紀的風格了,2000年後,江南農村就不流行馬賽克了。


    老房子好啊,老房子裏住的多是老人啊。


    老人,老喪屍,總比青年喪屍好對付。


    王路借著靠著外牆的一輛手拉車的架子,爬上了牆頭,幸好,這戶人家沒有慣常在牆沿插上碎玻璃,要不然,又要費王路一翻手腳。


    王路騎在牆頭,並沒有立刻跳到院子裏。


    而是拿了塊石子,往玻璃窗一扔。


    呯啷,一聲脆響,石子砸破玻璃,掉到了室內。


    這可不是普通的石子。


    它的表麵,抹上了王路從指尖擠出的血。


    絕對是喪屍的最愛。


    王路等著。


    如果屋內有喪屍,肯定撲向血石子。


    這時候,自己隻能翻牆就跑――還倒賠了點血。


    王路耐心等著,屋內靜悄悄的。


    嗵,王路跳下了牆。


    先轉身打開了外牆的鐵門,確保退路安全,才返身向小樓走去。


    門把手,一轉,開了。


    農村人的習慣,鎖了外牆,是不鎖內門的。


    除非是全家出門了。


    王路遲疑了,這說明,屋內有人!


    是掉頭就走,還是繼續前進?也許,隻是自己嚇自己。


    王路抬頭看看旁邊一塊碎了玻璃的窗戶,裏麵就是自己砸進去的血石子的房間。


    依然毫無動靜。


    應該沒問題――吧?


    王路定了定心,推門。


    吱―――嘎,悠長的一聲。


    門,開了。


    王路踮著腳入門,才走了兩步,猛地一個轉身,甩開膀子就要跑。


    客廳――也是農村慣用的飯廳,正中央,有隻喪屍!


    但王路很快看清了,那是隻死喪屍。


    死得不能再死了。頭,被齊脖子砍斷,滾落在屍身旁。


    砍頭凶器就擱在水磨石子地麵上,一把帶勾嘴的砍柴刀。


    在使熟了手的農民手裏,一刀下去,能砍斷酒盞粗的青岡樹。


    很準,很幹脆利落的一刀。


    隻有一刀。


    喪屍身上,並沒有別的傷痕。


    砍這一刀的人,膽子巨肥,幾乎是貼著喪屍站著揮的刀。


    王路自認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樣的力量。


    他又仔細辨認了一下,那是隻老婦人喪屍,生前,應該有60多歲了。


    帶著農村婦女慣有的又瘦又小幹癟的身材。


    應該是這幢小樓的原主人。


    王路匆匆掃了一眼客廳,電視、dvd機、數字機頂盒,一台有著大大的塑料音箱和複雜控製台麵的多功能音響,牆上還掛著空調室內機。


    很不錯的家境。


    也許有孩子在外打工。


    王路腳步不停,向後屋走去,在樓梯前,右轉,果不其然,是廚房。


    廚房新老結合,有個土灶,也有煤氣瓶煤氣灶,冰箱、電飯鍋、微波爐一應俱全。uu看書ww.ukanshucm


    王路沒有去翻冰箱――斷了這樣長時間的電,冰箱裏的東西能吃才奇怪呢。


    他已經發現了目標。


    王路大步向柴灶旁的一個水缸走去,水缸蓋著木蓋,還壓著塊石頭。


    搬開石頭,掀起木蓋。


    王路低低歡呼了一聲。


    鹹菜,農家人自己醃的鹹菜。


    王路迫不及待扯了一根鹹菜,塞進嘴裏。


    醃得適到火候,酸酸的,鹹鹹的,嘴裏立刻汪出一汪口水來。


    可找到好東西了。


    這可比工廠裏製造的用亞硝酸鹽泡出來的袋裝鹹菜又安全又好吃不知多少倍。


    王路在廚房裏一陣翻騰,用找出來的塑料袋,裝了好幾條鹹菜,又橫掃了油鹽糖醬油米醋,甚至連蒜頭都不放過,還摘下了灶頭掛著的臘肉和薰腸。


    把滿滿一個袋子放在廚房,王路並沒有急著走,拍拍手,出了廚房,向樓梯左側走去。


    左側是間柴房,剛才扔進的石子,就落在地麵上。


    柴房邊,是衛生間。


    王路幾乎是衝進衛生間的。


    他一眼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坐便器上,擱著兩卷衛生紙。


    白色的,又軟又厚的衛生紙。


    但沒有衛生巾。


    王路撓了撓頭,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外麵那喪屍老太,早就過了用衛生巾的年齡了吧。


    實在不行,用衛生紙頂一下吧。想來陳薇也能體諒,護舒寶很重要很貼心,老公也同樣很重要很貼心。


    總不能為了護舒寶,讓老公把命都拚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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