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兩大銅山相去不遠,而且關東水係發達,開采之後運輸也很方便。如果這是在大明或者南疆的話,那麽高務實肯定毫不猶豫就會下令開采銅礦,並且在江戶或者附近地區設立造幣廠,通過金融手段影響整個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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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日本不是大明,也不是南疆,即便海貿同盟的實力無人小覷,但除了鬆浦家那樣全靠一處貿易港生存的大名,以及島津家這種“誌向遠大”別有所圖的大名之外,其他大名卻不至於敢視豐臣秀吉如無物,把金銀銅等貴金屬礦山交給外人開發。


    要知道,豐臣秀吉秉承織田家的習慣,對於金錢一貫看得極重。連毛利家那樣的強藩在臣服之後,都不得不把石見銀礦產出的大頭上交給秀吉。無論是此時的伊達政宗、佐竹義重,還是將來的上杉景勝,恐怕都不敢做私吞礦產。


    至於將來的德川賴房,那就不必提了。德川幕府鑒於室町幕府強枝弱幹導致中樞無力、天下大亂,因此從家康建立之初就不斷強化集權。具體到礦山開采方麵的管理也極其嚴格,一直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除非德川幕府根本無法成立,否則高務實休想獲得它的禦三家之一領內銅山的開采權。


    日本這幾大銅山當時的產量都相當高,比如足尾銅山,其年產量達到1200噸,也就是240萬斤。這是個什麽概念呢?意味著如果全部用來造銅錢,至少能造3億枚以上,哪怕以大明國內的比例,即1000文等於一兩白銀,那這也是三十萬兩白銀的價值。


    但這隻是等比換算,實際上三億枚銅錢在高務實手裏而用於日本的話,其價值絕非區區三十萬兩可以比擬的。這種相當於“貨幣發行權”的權力加上京華足夠的產能,可以讓高務實獲得隨時影響日本物價的能力!


    通過貨幣發行而掌握物價,則意味著高務實可以隨心所欲的掠奪日本人生產出來的各種財富——隻要他願意,並且不介意後果的話。


    順便提一句,大明現在的錢荒,在白銀這一塊基本隻能依靠外來白銀解決,但銅錢的不足實際上是可以通過內部開發解決的。


    比如著名的滇銅,也就是雲南所產的銅礦,目前大明每年隻開采出十幾萬斤。但是,滇銅在韃清康熙年間經過大開發之後,產量在乾隆時期已經達到了每年一千多萬斤,其所產占比全國居然達到九成五,幾乎就是“全國鑄錢靠滇銅”。


    不過,高務實對於這種中國本身儲量不算極大豐富的礦產,一貫都是秉承能不挖就先不挖的態度,盡量從大明以外的地方想辦法解決,所以迄今為止他都沒有提議過開發滇銅這件事。


    雖然他心裏對日本的將來也有一些計劃,但日本攻略是否能取得長期的成功,他其實心裏也不是很有底,因此對於挖日本的各種礦產,他的興致就比較高。


    別子銅礦在四國島的瀨戶內海邊上,隔海斜望沒多遠就是大阪城,相當於就在豐臣秀吉的眼皮子底下,而且當地目前局勢很穩定,加藤嘉明又是秀吉的鐵杆,所以這個銅山目前肯定是很難搞到手的了。


    伊達政宗那邊足尾銅山由於很快就要換領主,而且相對來說離海比較遠,非常不利於海貿同盟發揮威懾力,因此也不得不暫時排除。這麽一看,倒還是佐竹家的日立銅礦稍微好辦一點。


    說實在的,日本這三大銅山雖然在原曆史上曾經非常顯赫,也成為幾大財閥的起家基本盤,可實際上單論儲量和最終封山前的總產量來說,與中國的幾大銅都相比,都並不算多大。


    比如最大的別子銅山,在280年的時間裏一共生產了70萬噸銅,而目前讓高務實產生興趣的日立銅山,後世日本自己估算,在封山前大概總產出了44萬噸銅。


    然而,中國隻說一個江西德興銅礦,其銅礦探明儲量就高達1000萬噸(而且還是露天礦),更別提挖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滇銅,以及一聽名字就知道銅很多的“銅陵”等地了。


    不過這都無所謂,因為現在還不到十七世紀,以高務實目前的開發能力和需求量而言,日本的銅山就能解決他很多問題。何況就算日本這邊實在不好辦,他手頭也有備用的南掌國的川壙會山銅礦和占巴塞銅礦可以替代,遠景規劃的話,呂宋群島也是有的。


    隻不過,從某種情感上來考慮,他還是更樂意先挖日本的礦而已。


    位於佐竹家領內的日立銅山,對此刻的高務實而言,最大的優點就在於離海足夠近——此地位於後世的日立市,而該市本就是一個濱海城市。


    但問題也不是沒有,最大的問題就是該地現在沒有港口。後世直到21世紀,日立市的日立港都不曾完全建成,隻有三座突堤,預定計劃一共16個泊位,而建成的隻有13個。


    泊位數量已經很有限了,更糟糕的是其中萬噸級以上的泊位一共隻有4個,而7500噸級的為6個。至於剩下的,無論是建成的還是待建的,就都隻是千噸級的小泊位了。


    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就是港區水深不夠,最深的泊區也隻有10米,其他7米左右,甚至有不少隻有4-5米。


    雖然高務實也不清楚為何21世紀的日本居然沒有選擇挖深港區,但反正他現在也沒這個本事,隻能就事論事,知道此地不是很適合建成大港。


    不能建成大港,意味著京華或者海貿同盟無法在此地形成長期駐留的強大勢力,換句話說就是一旦開采銅礦,哪怕以京華的實力,也很難長期保證此地的安全。


    除非……在此之前,海貿同盟就在關東地區獲得一處大港作為駐留地。


    高務實停住腳步,麵朝什刹海思索起來。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北條氏現在麵臨討伐,而之前自己就已經決定對北條氏進行一定程度的秘密支援,以期將秀吉拖在關東的時間延長長一點,多浪費一些他的錢糧。


    而北條氏因為是關東霸主,此前就是海貿同盟在關東地區的主要貿易夥伴(之前京華不參與日本內部的爭霸,單純做生意),現在又接受海貿同盟暗中支援的“好意”,那麽如果海貿同盟提出要在北條氏領內租用一處港口,想必危難中的北條氏是不會拒絕的。


    至於說小田原合戰之後北條滅亡,秀吉將德川家康轉封過來……


    以家康“狸貓”的外號來看,他應該不會笨到在自己立足未穩且秀吉還在對他搞包圍盯防的時候選擇得罪海貿同盟。


    高務實之前對德川家不會允許自己在關東開礦的判斷,是基於德川家在關原合戰之後建立幕府的基礎上,但在那之前,他倒不擔心家康會做任何沒有把握的事。


    唯一的麻煩在於秀吉,這廝挺了解海港的價值,否則不會建立靠海的大阪城,更不會在他的征明大計中把寧波作為計劃中自己將來的居城。


    德川家康得到一座海貿同盟可以隨意停泊的港口,可能會讓秀吉擔心家康因此財力充沛而強烈反對。


    但是,以家康的智慧,如果這個港口是北條家覆滅前租給海貿同盟的,那他多半會抓住這一點向秀吉表示,自己隻是不能在明國人麵前失信,從而丟了日本的臉麵。


    這是麵子上的說法,秀吉未必認可。但是,小田原合戰的勝利,意味著秀吉統一日本已成定局,而在那之後,秀吉的架子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對展示自己尊榮的事情變得看重起來。


    家康到時候應該會利用這一點,讓秀吉承認或者至少默認海貿同盟因為北條氏的承諾而擁有一個港口。


    退一步講,即便秀吉依然不滿,他也應該會考慮海貿同盟本身的實力和對日本局勢的影響能力——正如他希望海貿同盟的駐日總部設在大阪而不是薩摩一般。


    勘合貿易因寧波事件中斷之後,日本想和大明貿易而不可得,導致日本錢荒。後來高拱開海,高務實的艦隊很快過來並且組成海貿同盟,雙方的貿易規模日漸擴大,而秀吉也通過他設置的各類奉行從中獲得了很大的利潤。


    這還是最直接的,實際上由於海貿同盟滿日本轉著做買賣,也使得日本的不少貿易港町越發繁榮,各家大名都能在其中獲得不少收益。用後世的話說,大概就是“極大的促進了日本各大城市、城下町的商業繁榮”。


    所以高務實判斷,如果海貿同盟真的租用北條家的地盤弄個港口,小田原之戰後秀吉也隻能接受。當然,考慮到秀吉此人做事的功利性極強,他可能會要求海貿同盟額外提供一筆稅款。


    高務實想,這樣也行,可以通過這件事試探秀吉對海貿同盟的看法和態度。


    想完了這些,轉頭一看黃芷汀,她早已說完了之前的事,也正看著什刹海的冬景。


    “剛才走神了,抱歉。”高務實見此刻已經入夜,雖然今天不曾有下雪,但積雪之下的氣溫依然不高,於是問道:“冷嗎?要不要回屋裏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一次我穿得可暖和多了,現在還不冷。”黃芷汀轉過頭,問道:“看你想得出神,就沒打擾你……在想什麽?”


    高務實並不隱瞞,隻是把為何知道日本某地會有銅山的情況遮掩了一下,這事他已經幹得夠多了,黃芷汀並不在意。


    聽完他的一番話,黃芷汀略略皺眉,道:“劉姑娘走之前,我特意和她討論過日本的局勢,有一點我很奇怪。”


    “哪一點?”高務實知道黃芷汀並不是真的很關注日本,她關注的原因隻是因為自己很關注,她一貫會隨著丈夫的目標而改變自己的目標罷了。


    “日本這幾年的局勢變動很大,如果老爺前幾年就出手幹涉的話,或許現在根本不會有這麽多的問題,但老爺前幾年不曾插手,現在卻把精力灌注其中,這是為何?隻是因為前幾年事忙嗎?”


    這話的確很有道理,日本的局勢出現大變是在1582年本能寺之變以後。織田信長已經取得各戰線優勢,在離“天下人”隻有一步之遙的情況下忽然被叛變的明智光秀圍困在本能寺,一番激戰之後自知不免,於寺中自盡。


    當時織田信長的威望和勢力都如日中天,控製了以京都為中心的最富庶的半個日本,其四周割據勢力,即便毛利、上杉、北條等,規模也都遠遠無法與其相比。


    對於此時的信長來說,重新統一日本,創建一個不同於以往朝廷或幕府的新形式的中央政權,已經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而在此前幾年,他已經著手創建幾個地區性的大軍團,準備四麵出擊,掃蕩不肯服從的殘餘諸侯。


    但本能寺之變爆發,這一切都成了夢幻泡影。這場驚世之變出現時,羽柴秀吉當時正包圍清水宗治所在的備中高鬆城,與毛利軍對戰。


    由於陰錯陽差,光秀派去毛利軍的信使跑錯陣營,使得秀吉在當年六月三日即接到了信長的噩耗,匆忙與毛利求和。


    三天後,在看到毛利撤軍後,秀吉也率軍折回,十二日進抵攝津。在那裏與當地將領中川清秀、高山右近、池田恒興等人會合,並與在堺的織田信孝、丹羽長秀等會師進軍京都。十三日便在山崎戰役中擊敗光秀,達成了討逆第一功。


    此後他發揮自己所長,調略各方,對抗織田家著名猛將柴田勝家,先在清州會議上力壓柴田,次年即大明萬曆十一年的三月左右,一舉在“賤嶽合戰”中擊敗柴田勝家,而後攻入其居城北之莊城。


    由是柴田勝家切腹自盡,其妻阿市也隨死,信長死後的織田勢力大部分落入秀吉之手。


    黃芷汀想表達的意思高務實很清楚,她是認為以自己丈夫對於時機的把握,信長死後的這段時間恐怕才是最關鍵的時間。即便當時高務實很忙,但京華也完全有能力對日本進行一定程度的幹涉。


    無論是支援柴田勝家作為秀吉的對手和他形成拉鋸戰,或者支援毛利家趁虛而入,甚至在之後的小牧長久手之戰中支援德川家康更嚴重打擊秀吉等等,似乎都可以讓秀吉無法成為“天下人”。


    甚至京華都不必派出一兵一卒,隻要給目標勢力提供金錢或者武備,這件事看起來就很有機會。如對柴田、毛利可以支援糧草,對德川家康可以支援火槍,這都是極有可能改變大局的行動。


    甚至在黃芷汀看來,反過來支持秀吉也未嚐不可,因為隻要讓秀吉感受到了京華的強大,以他的做派來看,事後應該也不會忘記給京華分潤好處才對。


    然而偏偏當時高務實選擇對日本局勢絲毫不加幹涉,隻顧埋頭做生意,這就很可疑了,怎麽看都不像他的一貫風格。


    高務實很難解釋自己希望看到日本出兵朝鮮並為它自己放血、為大明練兵的目的,隻能解釋道:“當時對日本的貿易尚在起步之初,而且安南方定,我還在考慮緬甸等地。相較於日本,南疆才是我那時的第一目標,故對於日本的事情,那時候還不願插手。”


    黃芷汀雖然有些疑惑,但接受了這個解釋,隻是她卻又問道:“可是,現在插手且不說是否已經有些晚了,這插手的第一個目標選擇島津家,我卻也沒看懂。”


    她頓了一頓,皺眉道:“選擇北條甚至毛利不好麽?根據我今天詢問劉姑娘的情況來看,這兩家的實力都遠超島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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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書友“曹麵子”的打賞支持與月票支持,謝謝!


    PS:昨晚碼字的時候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淩晨4點半,看了一下之前碼到2500字左右,然後碼完就這個點了……實在尷尬,這章還是昨天的,今天的更新我盡量早點,因為好像我生物鍾一到放假就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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