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文對高務實的這一點小調整看得很開,雖然高務實沒有完全按照他的說法來辦,但以北路的大炮加強給思明府狼兵,王尚文覺得也無可厚非,在他看來,這無非是高按台擔心南線狼兵遲遲打不開局麵罷了。至於高務實是不是還有其餘方麵的顧慮,王尚文並沒有想到。


    廣西軍隊的火器配置比例,放眼全國而言其實並不算高,尤其是和北方的九邊相比,火炮更是明顯有些偏少。


    不過,畢竟是打了十幾年的地方,這些火器的質量倒是馬馬虎虎,雖然各軍都不敢按照設計標準來裝藥,但裝個八成火藥開炮他們還是敢的,這樣雖然會導致威力小一點,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玩個炸膛。


    炸膛這種事,如果是火銃,死傷也就一個人,但若是火炮的話,怎麽也得弄死好幾個,那可不劃算得很,再說火炮炸膛對於士氣的影響也很大。


    在高務實的要求下,北邊中軍和桂林左右衛的火炮全部運過了明江,名義上交給了黃芷汀指揮,但實際上黃芷汀指揮不動他們,因為這批火炮是在倪中化的親自帶領下過去的。


    漫說黃芷汀並不是思明府土知府,即便她是,她也指揮不動漢軍,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規矩,漢軍將領不會跳過土司直接指揮土司兵馬,土司也不會跳過漢軍將領去指揮漢軍兵馬。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合作什麽的,那都是上麵的大佬們說了才算數的,下麵不用去管。


    南線思明府狼兵的陣線壓得很靠前,恰好就是那日黃拱聖曾經藏兵的浦丘。


    黃芷汀麵無表情地站在陣前,一言不發。


    岑七公子站在她身邊,歎了口氣,道:“張不虛就是高求真,這一點其實我比你早一點知道,可是得知此事之後,連我這個最先想要拉攏‘張不虛’的人也談不上多失望,你又何必如此生氣?”


    黃芷汀恍如未聞,一絲反應也欠奉。


    岑七公子又道:“其實他這個化名本身就有問題,聽說他是當今次輔張閣老的外甥,我估計他這個‘張’就是從這兒來的,化名化了母親的姓。至於‘真’,他不是字‘求真’麽?”


    黃芷汀依然沒有回應。


    岑七公子苦笑一聲,道:“黃姑娘,你該不會是對他有什麽……別的心思吧?”


    黃芷汀這次眼珠動了一下,然後冷哼道:“此前他在我麵前,不過一個區區生員,我會對他有什麽別的心思?此後他在我麵前,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廣西巡按,我又會對他有什麽別的心思?”


    岑七公子又歎了口氣,道:“有也好,沒有也好,那都是你自己說了算,在下不過隨口一問罷了。不過黃姑娘,在下倒是覺得,他對你頗為關心。”


    黃芷汀神色有一些鬆動,卻不肯主動問起,隻是道:“嗬,是嗎?”


    岑七公子見她麵上一副不信加不屑的模樣,實際上眼角餘光一直在注意自己的反應,不禁有些想笑,但還是道:“黃姑娘,你想想,思明府內亂,要是換做其他人做這個巡按,會不會這麽快出兵南下?就算出兵南下,又會不會把官軍自己都為數不多的大炮給你送來?”


    但黃芷汀似乎頗知兵事,聞言冷笑一聲,道:“他是很快出兵南下了,可是你瞧瞧他這個部署,還不是等著我們思明府的狼兵自相殘殺?他也是把大炮送過來了,可是卻還過來了一個柳慶參將……不知道誰指揮誰呢。”


    “那你又希望他做到哪一步呢?”岑七公子笑了笑,道:“他是廣西巡按啊,又不是你夫君,難道還把這一萬精銳官軍放手交給你來指揮,你覺得這可能嗎?他要是這麽做,怎麽和他屬下的人交待?”


    黃芷汀沉默了一下,忽然疑心大起,問道:“你為何總為他說好話,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岑七公子自然不肯自揭其短,把泗城州的情況告訴黃芷汀,聞言隻是哈哈一笑,道:“黃姑娘,你要在下怎麽說你好呢?本來我認識他還沒一炷香的時間,你就跑來打亂了我的計劃,後來甚至幹脆截胡,把人都帶走了,直接一路帶到思明府來……你說我有什麽機會和他達成什麽協議,甚至還需要瞞著你?”


    “那日我走之後,你不是單獨去見了他麽?”黃芷汀哼了一聲:“若是沒有什麽事,他怎麽會有把握說服你和我一同出兵?”


    岑七公子心道:這丫頭雖然情緒化得很,但心思倒也細膩。


    他笑了一笑,道:“原來你是對這件事生疑,那倒也難怪,換做是我,大概也要有所懷疑的。不過你卻是多慮了,那日張不虛——我是說,高務實那日與我見麵,我隻是道破了他的真實身份,除此之外卻沒來得及深談什麽。至於為什麽他能說動我,嗬嗬,他是廣西巡按,他來讓我出兵幫你,我怎敢不來?更何況,他說的很有道理。”


    黃芷汀美目一轉,問道:“他說什麽啦?”


    岑七公子道:“他說廣西已經亂不起了,再亂下去,無論是動朝廷也好,掉土司也罷,都是大大的壞事,所以他希望能借此機會向所有人展示一下,朝廷和岑黃兩家都是站在一塊兒的,這並不是一出‘三國誌’,而應該是一出‘將相和’。”


    “將相和?”黃芷汀不置可否地道:“我們岑黃兩家是藺相如和廉頗,那趙王是誰?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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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七公子撇了撇嘴,道:“也許是朝廷,不過我覺得更可能是他自己,而且我還覺得,這個趙王最好就是他自己,因為其他人恐怕做不了。”


    “何以見得?”黃芷汀問道。


    岑七公子道:“我也算見過不少朝廷官員了,這些龍虎榜上提過名的人,哪怕隻是個知縣,也沒有誰打心眼裏看得起我們這些土司。所謂土司,在他們看來無非就是朝廷懶得費力氣去治理那些土民,所以才讓我們世襲代勞。


    對於那些中過進士的官員而言,土司不過是蠻夷頭子罷了,你能指望這些人跟我們演什麽將相和嗎?哪怕我們把將相和都唱完了,他們也隻會懷疑這是孫劉聯手,欲謀荊州而已……黃姑娘,你和他一路同行千裏,有沒有覺得他在這方麵有些與眾不同?”


    岑七公子這麽一問,黃芷汀一下子就想起阿梨姐姐那日說他有浩然之氣的事來,然後又想到自己和他在紅水河邊時他說的那些話,一時竟有些癡了。


    岑七公子見她走神,不禁提醒了一聲:“黃姑娘?”


    黃芷汀回過神來,目光越過明江城,向北望去,癡癡地道:“他說僮人、瑤人、苗人都是炎黃苗裔,他心裏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的。”


    岑七公子頓時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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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書友“Citeyes”的月票和“玄遊冥”的打賞,謝謝。其實最近感覺缺覺越來越多了,剛才這兩章寫得差點睡著,幸好外賣到了才把我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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