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不可預料的意外情況,或者跟鄧導商量一下,拍攝的行程安排能不能遷就一下白紫嫣。”


    符蔚想了想,建議道。


    但其實這個建議幾乎不可行,因為鄧哲剛是出了名的嚴,而且他還有個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壞的習慣,就是之前已經過了的鏡頭,拍到後麵,如果覺得不夠好甚至覺得要換劇情,那分分鍾要翻拍。


    這樣不僅整個劇組跟著多了許多工作,就連經費也會增加。


    但一般投資商和劇組都會支持,因為這是他對片子精益求精態度,雖然折騰,卻是各方受益。


    這也就是為什麽,隻要進過鄧哲剛的劇組,哪怕是個打雜的,去別的劇組找工作都有優勢。


    算一算時間,拍完整個片大概半年,那時候肚子多半已經遮不住了,就算白紫嫣和盛家願意讓她繼續拍下去,身形也是個問題。


    “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我得好好想想。”


    朱姐擰著眉,一副冥思苦想狀。


    身為經紀人,跟導演的接觸絲毫不比演員少,甚至更為了解。


    所以,她更清楚符蔚剛才建議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少。


    幾乎為零。


    “其實你也不用這麽擔心,現在隻是我們的猜測而已,也許並沒有呢。”


    見她這樣,符蔚忍不住安慰道。


    按照朱姐以往的習慣,遇到有問題不解決了,恐怕今晚都會愁得睡不著覺。


    可能有些人會難以理解,既然都還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現在愁也是白愁,不如好好睡一覺,明天問清楚了再想辦法。


    但他理解。


    不僅因為跟了朱姐幾年,兩人關係又如此親密,大家互有默契。


    還因為大家都是草根出身,比一般人會珍惜現在擁有的,以及所得的成就,對成功的渴求也比一般人要強烈許多。


    他們因為沒有強大的背景後盾,常常處在背水一戰的絕境中,所以往往會極度地缺乏安全感。


    遇事緊張,彷徨,無措,甚至絕望,是他們常有的心境和狀態。


    像朱姐這樣因為一個突發的,還影響深遠的不可抗拒因素,愁得徹夜不眠,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我覺得很有可能是真的,否則,他們為什麽突然要訂婚,盛家為什麽會同意他們的婚事?符蔚,你說句實話,假如換作是我們,你家裏人會這麽輕易地,就接受我嗎?”


    朱姐說著說著,突然將話題轉移到了兩人身上。


    原本想好,不要提這個敏感的話題,可說到這份上,她突然內心裏又強烈地想知道,這個男人的反應,以及兩人將來的可能性。


    他們,真的能走到一起嗎?


    “不會。”


    符蔚幾乎沒有思索,就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說話的時候,他目光直視著她,神色坦誠,沒有半點的閃爍和躲避,甚至隱瞞。


    這樣的他,讓朱姐既踏實,又不安。


    踏實感來自於男人的坦誠,不安則是對兩人的未來,看不到希望。


    對於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來說,沒有希望等於就是絕望。


    “對不起,我不想騙你,我家人思想比較傳統,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說服。”


    見她不說話,神色黯然,符蔚很是內疚。


    其實他最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他來自偏遠,並且貧窮的鄉下地方,雖然老話有說女大三抱金磚,但朱姐對他來說,可不止一兩塊金磚!


    “沒事,我們的事還遠著呢,眼下需要解決的,是白紫嫣的問題。她要是真的懷孕了,對我們影響太大了!”


    朱姐苦笑著擺了擺手,適時地轉移話題,但心卻仍忍不住揪得難受。


    果然,這個話題不能碰。


    “這個問題,還是等明天問了她再想吧。還有兩個小時天才會亮,要不你先睡會?”


    符蔚也識趣地不再討論兩人話題,但看著時間還早,她又一臉倦色,實在不忍。


    “好吧。”


    朱姐歎了口氣,起身回臥室。


    這個時候不睡覺,她怕坐在客廳跟符蔚大眼瞪小眼的,會更加糾結他家人態度的問題。


    話題太鬱悶,讓人忍不住想要逃避。


    兩人一起回到臥室躺下,氣氛安靜,都能清晰聽到對方狀似平穩的呼吸聲。


    但半個小時過去了,誰也沒睡著。


    朱姐輕輕翻了翻身,旁邊原本閉著眼睛的符蔚,睜開眼,看著她,聲音有些低沉:“在想什麽?”


    他沒有直接問她,是不是在擔心白紫嫣的事情,顯然心裏已經猜出大半。


    真正困擾她的,其實是他家人態度,及兩人的未來。


    未來……


    想到這個,朱姐控製不住一陣失落,聲音也顯得疲軟無力:“符蔚,我們要是能早點認識就好了……”


    “……”


    符蔚微揚眉看了看她,沒有接話。


    早點認識?


    早到什麽時候?


    他們相識的時候,他十八歲,她已經二十八了。


    再早一些,哪怕一年,他都是未成年,還是個高中生,兩人就算認識,也不會產生什麽交集和火花。


    這個問題,朱姐也是在話說出口後,才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是有多麽地可笑。


    早點認識?


    早到她沒有做出那些肮髒事之前嗎?


    那得早多少年?


    五年?


    十年?


    十年前的符蔚,才八歲啊!


    嗬嗬,年齡果然是個硬傷,連個如果的想象空間都沒留給她。


    “睡吧,天馬上就要亮了,你明天還要拍戲呢。”


    在男人的沉默中,朱姐再次翻了個身,背過身去。


    眼淚,卻在同時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染濕了枕巾。


    所以,這是她和符蔚之間,永遠無法跨過去的坎。


    符蔚沒有動,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眉心擰鎖。


    他知道朱姐在擔心什麽,害怕什麽,可他卻無法給她確切的答案,更不能讓她踏實安心。


    家裏人肯定不會答應兩人的婚事,除非……


    想到那個條件,他又用力搖了搖頭,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朱姐已經夠累了,也幫他夠多了,不能再將她拉進自己人家裏的漩渦中。


    被吸血鬼附身無法擺脫的痛苦,他已經受夠了,沒必要再拉她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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