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那邊荊辛醜的小動作被發現,這邊唐安寧連高興都來不及,就立刻疼得直抽冷氣。


    剛才顧北清幫她剪開衣服後,醫生就開始清理傷口,才開始呢,她已經疼得渾身冒冷汗,有些受不了。


    說實話,在爬和挖地的時候,可能心裏在牽掛著秦子辰,又或者抱著必死的心,所以反而不覺得有多難受。


    現在醫生用藥水清洗傷口,當一根根荊棘從身體裏拔出來,一粒粒泥沙從血肉裏扣出來時,那種痛苦,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沒一會,唐安寧就已經疼得渾身冷汗如雨。


    看著她如此痛苦,顧北清想要將女人抱進懷裏,給她力量。


    可事實卻是,他連她的手都不敢碰,上麵皮綻肉開,有的更是白骨森森,哪裏敢碰!


    “安寧,你忍忍,很快就好了。要是疼得難受,就咬我吧。”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到她嘴邊,眼裏滿是鼓勵的神色。


    “不……給……給我塊布吧……”


    唐安寧緩緩搖了搖頭,聲音虛弱地說道。


    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主角在嘴裏含團布,疼的時候就用力咬那團布,好過咬顧北清的手。


    他要受傷了,以後誰來照顧她,誰來抱她?


    顧北清見她執意不肯咬自己的手,隻好找來一塊幹淨的布,卷成一團放進她嘴裏。


    “唔……”


    剛放進去,醫生正好要挑一塊大點的石塊出來,那尖冷的工具戳進肉裏,疼得唐安寧渾身又是一個激靈,死死咬住了嘴巴裏的布團。


    別說,還真有些效果。


    但那種鑽心挖肉般的痛,仍舊是那麽地清晰,沒一會唐安寧就感覺到口腔裏,腥氣四漫,也不知道是牙齒咬出了血,還是身體裏的血氣太濃,都滲進了口鼻中。


    因為條件和設備有限,醫生隻是給她簡單的清理了下傷口,然後就做了包紮。


    短短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唐安寧幾次都要疼得暈過去,身上的衣服濕漉一片,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被血水還是汗水浸的。


    沒一會,又有人抬過來一個擔架,將她抬了上去。


    “顧先生,怎麽處理他們?”


    這時,有人上前指了指易月媚和荊辛醜,問道。


    顧北清沒馬上回答,而是看向唐安寧。


    但是現在唐安寧已經虛脫得,靈魂都在遊離的狀態,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動靜,卻作不出任何的反應。


    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顧北清鷹眸冷光迸射,隻從薄唇間吐出一個字:“撤!”


    一開始唐安寧以為他是還沒想好怎麽處置那兩人,等上了船後才明白,這個字的意思。


    “顧北清,你有種就殺了我!”


    叢林深入,傳來易月媚瘋狂尖銳的怒吼。


    顧北清沒有對她做任何的懲罰和報複行為,就僅僅是把她留在了小島上而已。


    並且不是一個人,而是跟荊辛醜一起。


    這算是放他們一馬,留他們活路嗎?


    不!


    唐安寧很清楚,這或許比直接殺了他們還痛苦!


    這座小島位置偏僻,在茫茫大海的偏隅一角,不在任何航線的途經之路。


    這裏還是公海,沒有任何網絡通訊信號,想要找人求救,簡直難比登天!


    也就是說,他們要在這座小小的島嶼上,像電視上演的……


    不不,比那殘酷多了,他們將要在這裏過上徹徹底底的荒野生活!


    就算是兩個青壯人,都是場殘酷的考驗,何況他們都身患重病,還都老了!


    望著頭頂那片蔚藍的天空,唐安寧微微扯了扯唇,露出一個極細微,極淺的笑容。


    這個笑容並沒有保持多久,因為很快地,黑暗就籠罩了她。


    ……


    這一覺唐安寧睡得很沉,很沉。


    印象中,似乎從來沒有睡得這麽沉過,隻偶爾做點夢,很快又陷入深深的黑暗沉眠中。


    過去七年來的種種,偶爾片斷重現,感覺卻像是曆經一生般,顛簸浮沉。


    回顧過去三十多年裏,她曾有埋怨,愧疚,欣喜,幸福,失落,絕望,人生百味幾乎嚐盡。


    老人們都說,苦盡甘來,已然經曆了這麽多,她的甘是否該來了?


    唐安寧不知道,她隻覺得很累,累得隻想躺著不動,好好睡一覺。


    可心裏卻有個聲音,不斷地在叫喚著她,要她睜開眼,再看一眼這個世界。


    是啊,就算要睡,她至少也得看一眼秦子辰,看他是否安康。


    唐安寧終於,費力地,緩緩睜開雙眼。


    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隻覺得人影晃動,分辨不清。


    耳旁亦有人的聲音在回響,同樣的聽不清晰。


    終於,那些雜亂的人影離開視線,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的臉龐。


    那張臉龐離她很近,近到她都漸漸都能看清對方的輪廓了。


    “顧……”


    當終於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唐安寧費力地開口,這才發現喉嚨幹啞得像是被火烤過一般,發出的聲音也是沙啞難聽,像個破嗓子。


    “先別說話,也別動,醫生說你現在還很虛弱,要好好休養。”


    顧北清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輕聲道。


    他不敢去動她的手,因為從手掌到胳膊,全纏滿了白白的紗布,上麵都是深淺不一的傷,碰都碰不得。


    之前在小島的時候,隻看她渾身是血,到了醫院才發現,真的是滿身傷,還紮了很多植物的倒刺,細細密密的,畫麵十分驚悚。


    “渴……”


    唐安寧也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不能動,因為一動就渾身疼得厲害,最後費力地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啞聲說道。


    “好,你等等。”


    顧北清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從護工手裏拿過水杯,先用棉簽沾了水,輕輕潤了潤她的嘴唇,然後才用個小滴管,吸了兩滴水進管後,再慢慢地滴入她的嘴裏。


    唐安寧現在身體十分虛弱,連起碼的吞咽動作都很費力,一下喂太多水極容易嗆到。


    不過幾十毫升的水,她愣是喝了半個小時,但喝完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些。


    “子辰呢?他……”


    “他很好,被餓了兩天醫生說調養幾天就沒事了。今天已經去上學了。”


    “上,上學?”


    唐安寧聽得有些懵,不是剛說要調養幾天嗎,怎麽這麽快就上學了。


    “你已經躺了十天了。”


    顧北清微歎了口氣,說道。


    從她昏迷開始到今天,正好是第十天。


    “十天?”


    唐安寧驚訝了。


    她居然睡了十天!


    其實確切地說,是昏睡了十天,其中也有模糊轉醒過,因為意識不清醒,所以自己沒有任何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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