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兒,別倔了,到了這裏,你根本沒有任何選擇。乖,隻要爬進去,你會見到那個孩子的。”


    荊辛醜的聲音,從後上方陰陰傳來。


    那沙啞冷戾的嗓音,聽得人寒意瘮瘮,在太陽底下都能掀起陣陣冷涼的雞皮疙瘩。


    他說隻要自己爬進去,就能見到秦子辰!


    唐安寧刻意忽略其它細節,腦海裏就隻想著這個念頭,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往前爬去。


    如果這是易月媚希望的,如果這樣做能讓她放了秦子辰。


    那麽,她願意這麽做!


    陽光熾烈,將島上的泥沙曬得滾燙。


    剛開始地上的沙子還很細膩,越往裏爬,沙粒就越大越粗糲,刮在細嫩的肌膚上,像是一片片刀子般,割得人生疼。


    不過爬了十米距離,唐安寧的膝蓋,大腿,小腿,甚至是手掌都已是傷痕累累。


    陽光熾白又刺眼,晃得人頭暈眼花,前方的叢林就在這模糊的視線中,漸漸靠近。


    當手指終於觸碰到濕軟的泥土時,唐安寧以為自己看到了希望,因為她很快就看到了秦子辰。


    孩子被綁在一棵樹上,所幸身上衣服看著完好,除了臉色不太好外,並沒有受傷的樣子。


    “媽咪……”


    看到她,秦子辰立刻開始掙紮,努力地叫喚著唐安寧。


    孩子沙啞虛弱的聲音,輕輕地落在唐安寧耳朵裏,就像是一根根又細又尖的針般,紮得耳膜生疼。


    “你們……放了他!他隻是個孩子,他是無辜的!”


    唐安寧努力抬頭,望著易月媚的背影,嘶聲叫道。


    但是易月媚沒有理會她,在那幾個男人的幫助下,越過密密的原始叢林,一直往裏麵走去。


    倒是始終慢慢跟在她身後的荊辛醜,上前陰陰笑道:“鳶兒,我勸你還是省點力氣,先顧好你自己吧。那女人現在隻對你有興趣,你這麽嚷嚷,是想讓她先對付這個小鬼嗎?”


    “……”


    他的話讓唐安寧狠狠一驚,立刻住嘴不說了。


    確實,以現在的形勢,易月媚要是個說話算數講信用的人,可能會放了秦子辰。


    可問題是,她不是!


    她本來就是個陰險狠毒的女人!


    “那你呢?你對他有沒有興趣?”


    唐安寧猛地揪住旁邊荊辛醜的褲腳,迫聲問道。


    “我?嗬嗬嗬……”


    荊辛醜裂了裂唇,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他緩緩彎腰傾下身子,那混濁又陰冷的眸子,陰勾勾地看著她,啞聲說道:“鳶兒,真是抱歉,我也隻對你有興趣!”


    “你不是一直想找個人繼承嗎?子辰是我的孩子,他一定適合的!”


    唐安寧仍死死攥著他的褲腳。


    “嗬嗬嗬,鳶兒,我沒聽錯吧,你在求我收留那個孩子?”


    荊辛醜低聲啞笑,那破銅鑼般的聲音,在海風中就聽起來就像是暗夜的海嘯般,嘶啞得讓人悚懼。


    唐安寧一直對這個聲音有著心理上的恐懼感,它像夢魘般,纏擾了她很多年。


    此時此刻,這個惡魔般的男人近在眼前,可是她不能害怕,更不能退縮。


    因為荊辛醜或許是秦子辰,唯一的,最後的救命稻草!


    易月媚也許現在不會對孩子做什麽,但萬一她折磨完自己,或者說殺害自己後,誰又敢保證,那個瘋女人不會對孩子下手?


    所以,唐安寧想讓荊辛醜對秦子辰產生興趣,就像多年前,他對自己感興趣一樣!


    然後帶他離開這裏,隻要離開這裏,離開易月媚那個瘋女人,不管是什麽地方都好!


    因為她相信,不管荊辛醜把孩子帶到哪裏,顧北清都能找到!


    她需要的是時間,給顧北清找孩子的時間!


    “是的,我在求你!求求你收留子辰,他很聰明的,比我小時候更聰明能幹,他比我更適合繼承你的手藝!”


    唐安寧哀求著,淚眼婆娑。


    隻要能救出秦子辰,她願意求他,怎麽求都行!


    “嗬嗬嗬,鳶兒啊,你不愧當了我兩年徒弟,可真是了解我啊。可惜我老了,教不動了,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荊辛醜緩緩搖頭,一臉惋惜,愛莫能助的樣子。


    但大家都清楚,他現在心裏不知有多爽快,積壓了多年的鬱悶,不甘不服,似乎終於在這個時候釋放一些了。


    “不不不,你不老,你一點都不老!算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子辰……他是我的孩子,他不能死在這裏!”


    唐安寧越說越激動,到後來甚至朝荊辛醜用力磕頭。


    她光潔的額頭用力磕在地上,那粗糲又尖利的細沙,很快就像她的額頭戳出一個個小小的血洞。


    殷紅的血液,從那血洞裏緩緩滲出,像是一條條細細的溪水,不斷往下流淌。


    沒一會,唐安寧的額頭,臉頰上,就流滿了血水。


    “媽咪……媽咪……”


    不遠處,秦子辰看著她,同樣淚流滿麵。


    原本因為害怕,嚇得瑟瑟發抖的身體,此刻繃得像是拉長的弦,全身繃得極緊。被捆在樹幹上的小手,亦緊握成拳,用力地掙紮著。可以他這小身子板,孩子的力氣,又怎麽掙脫得了?


    “鳶兒,曾經你也是我的孩子,但是現在我也不得不看著你被人摧殘。這是命,是你自己選擇的命!那個孩子也一樣,他的命,是你幫他選的!”


    荊辛醜緩緩站起身,緩緩往前走去。


    前麵就是叢林,地上灌木叢生,荊棘遍布。


    穿著鞋子的尚且走路要小心翼翼,何況是她用爬的。


    但現在唐安寧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她用力爬向捆綁著秦子辰的大樹。


    尖銳的荊棘倒刺,毫不留情地紮進她的手指,掌心,身上,腿上,那密密匝匝如針孔般細小的傷看著不顯眼,可當血水從裏麵滲出來時,沒一會她就成了個血人。


    就在即將碰到孩子衣服時,霍地頭皮一痛,整個頭因為頭發被人揪起而不得不高高抬起。


    “賤人,誰讓你來這裏的!給我往那邊爬去!”


    易月媚尖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竟不知何時又回來了,坐在輪椅上,由兩個男人抬著過來的。


    此刻,她一雙幹瘦的手,死死拽著唐安寧的頭發,用力往後拉拽著,像是要將她整個頭皮都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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