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明,你,你聽到沒有,她說要,要扭斷我的手……”


    劉玉雯被嚇到了,臉色倏地就白了下去,抖擻著抱住老公的手。


    認識唐安寧都有二十多年了,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模樣。


    確切地說,從來沒有人這麽威脅過她!


    如此惡狠狠的,像是剛從地獄深淵裏爬出來的惡魔。


    “唐安寧!你鬧夠了沒有!”


    唐彥明也有點被對方的神態震懾到,但身為女人丈夫,何況,還是唐安寧的養父,這幾重的身份和尊嚴,讓他強硬地,把心底那股子震懾感,給強壓了下去。


    義正辭嚴地喝斥道。


    “胡鬧?現在到底是誰在胡鬧!唐彥明,你好歹也是個大學教授,挖自己父親墳墓的事情也想得出來,你腦子吃屎了不成!”


    唐安寧已經被這對奇葩給氣壞了,哪還管什麽麵子問題,直接開罵。


    這話罵得,很不給麵子,十分難聽。


    可偏偏,又被她罵到了點子上!


    唐宏海是個有功勳的公務員,入葬地是國家公墓,換墓穴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如果遷墳,那就隻會遷出國家公墓區,搬進普通百姓的公墓。


    且不說遷來遷去,對逝者是多麽的不尊重,光地方的遷變,就已經將唐宏海的身份,給降低了!


    於情於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這都是極不可取,不道德的行為!


    他是個大學教授,受過高等教育,所以他懂!


    “玉雯隻是說說而已,你至於把話說這麽絕?還要擰斷她的手,她可是你媽!”


    唐彥明臉色十分難看,又青又紅又白的,卻仍不忘狡辯。


    唐安寧想也不想地,就回嗆他:“我媽已經死了!”


    沒錯,她媽已經死了!


    親媽湯靜瑜,已經死了!


    這些糟心的事,為什麽像是商量好了的,都來找她!


    “你……”


    唐彥明神色一滯,也想到了湯靜瑜,頓了頓,才勉強說道:“我說的是玉雯!她好歹照顧了你十幾年,你也喊了她十幾年的媽,你至於把她嚇成這樣?”


    唐安寧卻冷笑,目光冷冷地看著他們:“不,你錯了,我不是在嚇她。如果她敢動爺爺的墳墓,我是一定會擰斷她手的!”


    此話一出,唐彥明臉色再次劇變。


    身旁的劉玉雯,更是連身子都狠狠抖了下,連看都不敢看她了。


    心裏卻不明白,為什麽六年前還是任她欺負的女子,一下就變得這麽厲害了呢!


    尤其那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刃般,仿佛要將她碎屍萬段!


    她瑟縮著身子,半隱半藏地躲在唐彥明身後,不斷扯著男人的胳膊,示意快走。


    再呆下去,她擔心唐安寧真會擰斷她的手!


    唐彥明也知道,今天這談話的氣氛,算是徹底地搞僵了。


    官司之後,自己肯定身敗名裂,錢財盡損,到時候,說不定還得來求人家贍養呢!


    思前想後,還是順了劉玉雯的暗示,黑著臉離開了。


    這兩人一走,唐安寧就長吐一口氣,將自己狠狠地摔進沙發裏。


    為什麽她遇到的奇葩,總是這麽多!


    然而氣還沒緩過來呢,又有人不請自來了。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見她臉色不佳,情緒也很不好的樣子,白梓仁忍不住問道。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談事情。”


    唐安寧也不掩飾,直接甩臉。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來找自己,又是為了什麽撈什子的破事,但今天心情真的很糟糕,她什麽事也不想談論。


    “難道我來找你,就非得有事才可以?”


    男人反問,那布滿滄桑的眸子,就那麽隱含幽怨地看著她。


    這又是鬧的哪一出啊!


    像打感情牌這種套路,可不像是白梓仁的手筆!


    唐安寧用力揉了揉太穴,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知道,你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的身體裏流了你一半的血。但是白先生,請你看清楚,我叫唐安寧,不叫白安寧!從我出生到現在,我們沒有過一天,不,一個小時,哪怕是一個小時,正常父女該有的時光!”


    所以,請別拿著你那子虛烏有的父女之情,來道德綁架人!


    麵對如同全身警戒,渾身豎起針尖的刺蝟,白梓仁微微皺眉。


    深深看了半晌,才輕聲說道:“我剛才看到唐教授了,你們鬧不愉快了?”


    對唐安寧和唐家之間的恩怨,這些日子來,他調查過,所以也多少了解一些。


    對那對夫婦,他既有些許感激,畢竟收養了唐安寧那麽多年。


    同時,卻又是忿憤與不恥的。


    居然,那麽對待他的女兒!


    所以,唐安寧跟他們鬧不愉快,再正常不過。


    但看她這樣,心裏又不自禁地,跟著揪了起來。


    這是他的女兒,甚至可以說,是現在唯一的骨肉了。


    “既然知道,就讓我靜靜吧。”


    唐安寧將臉埋進手掌中,有氣無力地說道。


    她真的,有些筋疲力盡的頹廢感。


    回國以來的短短三個月,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她心力交瘁,身心煎熬,身邊卻除了這些紛紛擾擾的牛蛇鬼怪外,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哪怕隻是一個肩膀,也能讓她有種依靠感。


    不,其實還是有的,那就是簡星寒。


    可是現在就連他,也被自己連累得,躺在病床上。


    “唐教授的事你不用擔心,其實……你不妨再等等,事情一定會圓滿解決的。”


    白梓仁看著她這樣,眼裏生起一抹心疼,想伸手拍拍她以示安慰,快到人肩膀時,又生生滯住,呐呐地收了回去。


    她說得沒錯,自己除了給了她一半血脈外,沒有做過半點父親該做的事情。


    現在,又有什麽資格,要人家認他呢。


    “我說了,我不想說事情,什麽也不想說,你為什麽還要提!你是不是唐彥明請來的說客?如果是,門在那,麻煩你走,走得遠遠的!”


    唐安寧猛地抬起頭,情緒激動,指著門口方向大聲道。


    她確實很激動,都說了,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說任何事情,他為什麽還要提唐彥明這個茬!


    可是她太激動了,整個人像是被刺激了的貓般,全身神經都敏感到不行。


    以至於,都忽略了,白梓仁欲言又止,話裏那沒有明確說出來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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