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寧確定,自己在五年前,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


    可能連個不經意的照麵都沒有!


    但顯然,他早在五年前,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已經認識自己。


    或許說,是調查過她。


    那麽,當年秦淮明跟自己那麽親近,是否也被他列入了要算計的名單!


    一股深濃的悲憤,如潮水般,就那麽湧了上來,酸澀了鼻眼。


    唐安寧的眼眶唰地,就紅了,努力睜大著,不讓那悔恨又無能的液體,滾落下來。


    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聲音顫抖,又咬牙切齒:“易君丞,你告訴我,五年前那場車禍,是不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她滿眼期盼,又憤恨地看著他,也滿以為,以這個男人的自負,肯定會很快給出答案。


    無論是不是她心裏的那個猜想。


    可是易君丞卻在刹那間,怔了下,然後猶豫了。


    是的,他那雙深黑陰戾的眸子裏,瞬間就失去了之前的淡然和溫涼。


    良久,才歎了口氣,聲音略沉,答非所問地說道:“安寧,我拒絕回答你這個問題。”


    “是你對不對!”


    唐安寧噌地,從坐位上站起身,衝上前,隔著桌子揪住男人的衣領,大聲吼道。


    眼淚,卻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還用得著他再給答案嗎?


    如果不是心裏有鬼,以這個男人的自負,怎麽可能說出拒絕這兩個字!


    “易君丞,你告訴我,是不是你!你不是說會知無不言的嗎?為什麽不敢回答,你說話,你說話啊!”


    女人雙手緊緊拽著他胸口的衣服,用力搖晃著,被揪緊的衣服勒得他呼吸都變得不順暢。


    但易君丞就那麽一動不動,雙手垂下,目光定定地望著她。


    淚眼汪汪,神色悲痛,一雙好看的杏目布滿紅絲,那模樣,讓人看了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你說話啊!”


    唐安寧歇斯底裏地大吼著,霍地,握著拳頭用力捶打過去。


    可是那傾盡全身的力氣,捶在男人的身上,卻重重地砸在她的心髒深處。


    像是一隻隻冷硬無比的鐵錘般,將心砸得稀碎,血肉模糊。


    秦淮明,竟是因為她而死的!


    因她而死的!!!


    “安寧……”


    易君丞目光沉痛又複雜地看著她,有三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曾想象過很多次,當這個女人知道真相後,會是什麽反應。


    痛罵他卑鄙無恥,陰險狡詐,或者恨不得拿刀宰了他。


    像現在這樣,發了瘋般地打他,也想象過。


    卻從沒想過,自己會是什麽反應。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所想的軌跡,在進展著。


    他是勝利者,是掌控事態發展的主宰,馬上就能夠欣賞成果了,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看著眼前女人悲痛欲絕,瘋囂狂怒,那每一聲嘶吼質問,每一個拳頭的落下,都像是被把刀般,狠狠地攪動著他的心髒。


    痛。


    很痛。


    非常痛!


    這樣的痛,竟比多年前,被徹底貼上私生子標簽,被迫改姓時,更甚,更難受!


    如果可以選擇,回到過去的話,他會不會換一種報複方式?


    至少,避開這個女人。


    他不知道。


    因為那時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會在不知不覺中,先背叛自己。


    “易君丞,我要殺了你!”


    女人突然破了嗓般的絕望嘶吼,終於拉回了易君丞的思緒。


    眼前白光疾閃,那輕薄的金屬薄片,映著月光,折射著冷銳的光芒,狠狠地刺向他胸口。


    有那麽一瞬間,男人深幽的眸子,驟然狠縮,閃過一抹冷戾之色。


    這幾乎是條件反射下的自然反應,乃至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瞬間緊繃起來,似要有所行動。


    但也隻是那麽一瞬間而已。


    刹那過後,一切,又恢複如常。


    眸眼依舊沉痛複雜,甚至還多了一絲的解脫。


    全身肌肉放鬆,從未有過的放鬆,像是在熟睡中一樣。


    嗤!


    尖銳的刀刃,就那麽映著一身的白色寒芒,沒入男人堅實的身軀。


    寸餘的短刃,隻剩手柄,掛在他的身上。


    一縷殷紅的液體,沿著刀身和他身體的相連處,緩緩滲出,在周圍的衣服上,漫漫渲染出一朵朵妖豔的紅花。


    “你……為什麽不躲?”


    直到那一抹抹殷紅,如繁花般綻放,唐安寧才意識到什麽,緊握刀柄的手,顫然一抖,後倏地鬆開,目光驚惶地看著他。


    “如果這樣……能讓你對我的恨……少一些……我願意……”


    男人的目光,又恢複了之前的溫潤親和,像過去五年裏的無數,神情溫淡,又帶著一絲不太明顯的寵溺,就那麽平靜地看著她。


    哪怕因為傷痛,冷誚的長眉忍不住皺顫,連話都說不連貫。


    可是不管怎樣,秦淮明都不會再回來了!


    那個男人,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摸著她的頭,無奈而又寵溺地叫她:“傻丫頭……”


    唐安寧目眥欲裂,緩緩搖頭:“不,我不會原諒你,除非你能讓淮明哥哥活過來,否則,就算你死一百次,一千次,易君丞,我也恨你!”


    此刻,看著渾身染血的易君丞,她內心沒有半點愧疚,害怕和心軟。


    腦海裏,全是當年秦淮明一身是血,毫無生機躺在病床上的模樣!


    她恨易君丞!


    恨死他了!


    恨不得在他身上捅一千,一萬個血洞!


    對不起……


    易君丞看著她,唇角蠕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沒能把這三個字吐出來。


    他就那麽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任由那匕首紮在自己身上,鮮血蔓延全身。


    也眼睜睜地,看著女人猛然轉身,抹著眼淚狂奔而去。


    “易先生!”


    很快地,有兩個身材強壯的男人,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衝出來,緊張叫道。


    “我沒事,好好看著她,要是少了半根頭發,自己跳海喂魚去!”


    易君丞緩緩搖頭,視線仍鎖定在那抹越來越遠的纖細身影上,聲音卻越漸冰冷,透著不可置疑的冷戾。


    “是,易先生!”


    那兩人神色頓凜,連忙領命,急急地追唐安寧去了。


    “你這樣,要是讓琳琳看到了,會很擔心的。”


    那兩個男人一走,又一個人影,從別墅的另一頭走過來,手裏還提著個小小的醫療箱。


    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


    正是跟琳琳一起,住在旁邊那棟別墅的i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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