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清掃了這群人一眼,微皺著眉,緩緩看向方辰凱。


    那眸子裏透射的冷芒,令方辰凱神色一緊,連忙上前解釋道:“戴書記很熱情,說一定要跟您打聲招呼後才能走。”


    “哈哈哈,沒錯,是我請方特肋通融的。顧總,今日多有不便,打擾之處請多多原諒。希望改日能有機會,跟顧總喝兩杯。戴某先告辭。”


    那戴書記說著,還很有禮貌地,朝顧北清和唐安寧拱了拱手。他旁邊的其他男人們,也十分恭維地紛紛拱手。


    沒一會,原來坐沙發上的人就走光了。


    這時,那個李總才抹了把額角的冷汗,低著頭,上前小心翼翼地說道:“顧總,我剛才都問清楚了,是這些廢物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有什麽氣,想怎麽處置隨意,他們絕不敢有半句怨言!”


    這男人也是在商場裏打滾的,也早在剛才,就已經打探清楚了顧北清的底細,所以二話不說,把剛才參與打鬥的所有保安,包括那張經理,全叫上來靠牆站,等待顧北清的發落。


    唐安寧注意到,在這群保安的後麵,還畏畏縮縮地站著一道紅色纖細的身影。


    是那個口出不遜又意欲撩顧北清的迎賓小姐,現在的她,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囂張姿態,畏縮著脖子,頭幾乎要埋到胸口。


    雖然看不到她臉色,但那止不住瑟瑟發抖的肩膀,和因為緊張害怕,而緊緊攪在一起的十指,不難看出,這女人已被嚇壞了。


    忽然,唐安寧有些想笑。


    有些人,總喜歡以貌取人,仗勢欺人。


    但他們自己就隻是別人花錢請來,伺候客人的工具而已,卻還帶著有色眼鏡,自以為是地,對自己要伺候的對象三六九等地區分。


    有句話怎麽說來的,不作死就不會死。


    她倒很好奇,顧北清會怎麽處理這些人。


    卻沒想到,這男人連看都沒看那些人一眼,臉色黝黑,隻是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聲音很平淡,卻透著一股冷厲氣勢,嚇得那李總的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下,再也不敢多說半句廢話,踹著張經理等人的腿腳,把他們一個個給罵地,滾下樓。


    張經理等人個個像個孫子般,抱頭鼠竄地,陸續滾下樓。


    他們不敢走最近的樓梯,而是走過長廊,繞到另一邊的樓梯下去。


    最後剩下李總一人,點頭哈腰地,把顧北清和唐安寧送出飯店。


    整個過程中,他的腰就沒直起來過!


    到了門口,司機已經把車停在門口,連後座車門都打開了。


    從金凱飯店到唐家,走路不到半小時,開車就更近了,不到十分鍾就到家。


    這短短的路程中,車裏的氣氛卻顯得異常沉重,詭異。


    顧北清沉默地坐在後座,頭微側向車窗,目光深深地望著外麵那片黝黑的夜色出神。


    唐安寧不知道他突然怎麽了,弄得也很拘束,坐在旁邊大氣都沒敢出。


    幸好路程不遠,很快就到了。


    下車後,顧北清先進去,唐安寧客氣地請方辰凱進屋,但他委拒了。


    在門即將關閉的時候,唐安寧又眼尖地看到,方辰凱叫了兩個穿黑色西裝的黑衣男子過來,不知道在吩咐些什麽。


    她沒有多想,關門進屋。


    意外的,顧北清進去後沒有開燈,她一隻腳才剛踏進客廳,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


    唐安寧驚愕地抬頭望去,隻見在昏暗的客廳裏,有一點猩紅的光,在忽明忽亮地散發著光芒。


    她啪地,打開了燈。


    眼前的一幕,讓她有些錯愕。


    隻見顧北清坐在藤椅上,長腿雙疊,身體微微往後傾靠在倚背上。他一手夾著根雪茄,隨著薄唇一吸一張,那白色的煙霧,就從他嘴裏緩緩吐出,在空氣中慢慢暈開。


    西裝已經脫下,隨意扔在沙發上,身上白色的襯衫在led燈的照射下,白晃晃的,刺得人眼暈。


    “咳咳……”


    唐安寧對煙味有些敏感,很快就忍不住握著拳頭放在唇邊,壓抑著咳嗽了兩聲。


    從她開燈,到咳嗽,顧北清始終沒有動,甚至眼都沒有抬,但捏著雪茄手指,明顯緊了緊。


    這樣子的他,讓唐安寧生起一絲不安。


    她敏銳地感覺到,這個男人有心事,這種心事重重,陰鬱沉重的情緒,似乎是從金凱飯店裏就突然有了。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屋子裏的煙味倒是越來越濃了,於是她又過去,把窗戶都打開。


    呼——


    畢竟已經入冬了,又是夜晚,涼風帶著冷寒,嗖地一聲,很快把裏麵沉鬱的溫度,給吹得清冷涼沁。


    唐安寧無意識地搓了搓手,她怕冷,每到冬天穿再多衣服,手和腳都是冰涼的。


    似是因為這陣陣的涼風,把顧北清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看了眼縮在沙發一角,又是搓手又是跺腳的唐安寧,狠狠吸了兩口,然後隨手扔在地上,又用力將它踩滅,輾碎。


    做完這些,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唐安寧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下意識地起身追到廳口,在黯淡的星光下,卻見男人背後白色的襯衫上,有一道三指般粗的痕漬。


    因為光線問題,看不出具體顏色和什麽汙漬,隻覺得深暗的顏色中,帶著一絲黝黝的暗紅。


    男人幾步之間,已經走到院門口,就在唐安寧忍不住要問他去哪時,這才頭也不回地說道:“後天回g市。”


    哐——


    大院的鐵門被他打開,外麵方辰凱竟然還沒有走,並立刻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轟——


    車子卷起一陣灰白的塵圭,轟隆隆地開走了,漸漸遠去,直到拐了個彎徹底不見了蹤影,連帶著那隆隆的震耳的汽車引擎聲,也消聲不覺。


    整個唐宅,一下子陷入了死般的沉靜中。


    唐安寧看著空蕩蕩,冷寂寂的屋子,要不是空氣中還沒完全消散的煙味,以及地上那半截未吸完的雪茄,她幾乎要懷疑,是自己獨自一人回來的。


    寒冷的夜風,不斷從窗戶裏灌進來,懵懵的大腦,因此漸漸冷清下來。


    今晚發生的一切,慢慢在她的腦海裏回放。


    出門的時候,她和他還有說有笑,一起漫步來到金凱飯店,那時的氣氛是溫馨的。


    然後是迎賓小姐及保安的刁難,他不顧一切地,幫她擋了那一記電棍。


    電棍!


    唐安寧猛然回頭,望著院門外的方向,然後快步跑了出去。


    然而外麵漆黑一片,早已沒了車子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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