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宜當年還沒被領回秦家,並不清楚其中細節,所以並不太明白話中的真正意思。


    但見秦立平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就明白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唐安寧則是聽朱姍榕講過當年,秦淮明母親去世的真正原因,所以聽了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但卻仍是感到很震驚,不明白秦淮明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來。


    像害妻母冤這麽私密又重大的事,不應該父子倆關起門來討論嗎。


    她一個外人,真的很尷尬,就算想裝作沒聽到,也裝不下去啊!


    而顯然,秦立平也注意到這個細節。


    他迅速看了唐安寧一眼,見她臉上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心裏頓時如明鏡,了然了。


    並更加篤定,昨天拍賣會場上戲劇性的反轉,唐安寧一定也有份參與。


    因此,內心的怒意,就更盛了。


    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就沒什麽好演下去的了。


    他怒哼一聲,啪地放下刀叉,拿起餐巾用力擦拭了幾下嘴角,扔回桌上後,這才虎目威冷地看著秦淮明,以及唐安寧:“怎麽,難道你想送我進監獄,或者幹脆一刀宰了我,好給你媽報仇?秦淮明,我還以為你經曆了那麽多事,有多長進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這四個字,讓秦淮明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不管父子間的關係變成怎樣,身為兒子,想要得到父親的讚揚,賞識,幾乎是一種天生的本能。


    盡管,他對今天的事情,胸有成竹。


    可是被他這麽說,心裏仍是感到不甘,不服。


    他端起水杯,緩緩地喝了口檸檬水,平緩了微微躁動的心情,這才緩緩說道:“你說得沒錯,我媽都死了這多年,要報仇早就應該報了。而且把你弄進監獄,把秦家的名聲搞臭,對我也沒什麽好處。”


    所以呢?


    你到底想怎樣?


    不僅秦立平,連秦時宜和唐安寧,也紛紛看向他。


    這個男人,此刻表現得太平靜了。


    就算麵對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可畢竟被害的,是他的親生母親啊。


    他還因此,患上十幾年的自閉症。


    為什麽現在卻能夠,如此平靜,淡然地,提出要求:“我要秦氏。”


    清清淡淡四個字,讓另外三人,臉色都微微變了變。


    秦立平表現最為平淡,唐安寧甚至感覺到,他還大大地鬆了口氣,似乎秦淮明提出的要求,遠遠低於他想象的。


    秦時宜就緊張了,立刻叫道:“爸,您不能聽他的!秦氏不能給他!”


    是的,秦氏不能交到秦淮明手裏!


    他好不容易才坐上秦氏副總裁的位置,卻是個無實權,更無股權的空架子,一旦被這個男人得到公司,自己肯定立刻就會被掃地出門。


    而且是要被淨身出戶的那種。


    秦立平冷沉著臉,沒有回應秦時宜,卻是目光深深沉沉地望著秦淮明,既沒有馬上答應,也沒有立刻拒絕。


    唐安寧則繼續低頭裝鴕鳥,恨不得給自己的耳朵塞兩團大棉花。


    她根本不想知道,這些豪門家裏的恩怨糾葛。


    更不明白,秦淮明為什麽要拉她來這裏做旁聽。


    相比之下,朱姍榕不應該更合適嗎?


    就算她不在國內,任何一個朱家的人,都比她這個外人要好吧。


    想不明白!


    因為沒有人說話,包房裏一時陷入了死般的沉寂中,隻有秦時宜因為又急又氣,控製不住變粗的喘氣聲。


    他見秦立平始終不說話,一副在認真思考秦淮明意見的樣子,最先忍不住,說道:“秦淮明,你少拿以前陳年爛穀子的事來威脅爸。你媽都死了二十年了,就算你現在去告,早過了訴訟期,能把爸怎麽樣?再說了,你有證據嗎?就憑你一張嘴也想汙蔑爸,太天真了吧!誰會信你!”


    此話一出,就連秦立平的神色,都微微一動,目光冷灼地,看著秦淮明。


    沒錯,當年的他才六歲,即使在那時就指證秦立平,都未必有用。


    何況現在時隔二十年,就算有證據,時過境遷,也早就被時光給磨滅了。


    唐安寧忍不住看向秦淮明,心裏既希望,他是有備而來,才不會迫於被動。


    可又深感不安於,他太有準備了。


    因為那就更意味著,現在的他,心腹是如何地深沉難測。


    竟然能瞞過所有人,悄悄做了那麽多事。


    “怎麽,不敢說話了?爸,我就說這都是他在虛張聲勢。當然他才多大,怎麽可能懂這些!”


    秦時宜對當年的事,幾乎一無所知,他也懶得去探知,當年的真相是什麽。


    反正,秦氏不能落入秦淮明手裏,秦氏是他的!


    但秦立平的反應,卻有些奇怪。


    他轉眸,看向唐安寧,以及秦時宜,說話:“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單獨跟淮明說。”


    唐安寧幾乎是條件反射奪,立刻就準備起身。


    喵嗚——


    人家早就想走了!


    然而,蛋素,有隻大手,及時按住了她。


    “不用。安寧是自己人,她什麽都知道。”


    秦淮明把她按回座位,淡聲說道。


    唐安寧:“……”


    拜托,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忽然意識到,那晚朱姍榕在電話裏,跟她說那麽多秦家的秘事,隻怕也是早有預謀的。


    可是告訴她又有什麽用,她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唐安寧不走,秦時宜也就沒有離開的道理了。


    一張桌子四個人,又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因為,又沒人開口說話了。


    氣氛,說不出的尷尬,沉悶,詭異。


    “這些年,你藏得倒是很深。”


    好不容易,有人開口說話了,卻是秦立平意味深長的話,聽得唐安寧膽戰心驚。


    如果真如他所說的,秦淮明的自閉症,其實早就好了,甚至那個病從來就是假的,卻還隱忍多年,那他這人真的很恐怖。


    唐安寧始終覺得,這不太可能。


    不僅因為她相信秦淮明,尤其相信以前的他,也因為她不相信,當年才六歲的孩子,心思能深沉到這種地步。


    幸好,秦淮明的回答,驗證了她的猜想:“我沒你想得那麽厲害,是因為這次車禍,讓我想起了當年,你跟媽搶方向盤的畫麵,之後還去m國找了心理醫生治療。”


    原來,他是在車禍後,病就慢慢好了。


    可是,為什麽要瞞她那麽久?


    為什麽要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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