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餘一言語,大頭大感意外,“皇上隻字不提是啥意思,是不是還沒得到消息?”


    長生並不知道餘一遞呈奏折時皇上是何反應,便不得胡亂猜度。


    餘一快步來到長生麵前,“王爺,奏折我已經親手交給皇上了,皇上當麵看閱,大喜過望,對您多有褒獎言辭,也曾提及我們自姑婆山剿滅倭寇一事,隻道您是大唐的天賜福將,擎天支柱,又道您立下了曠世之功,理應重賞加封,咱們下次回朝一定要提前告知,他會親帥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皇上還說了什麽?”長生隨口問道。


    餘一自袖中抽出一卷黃綢,“皇上沒說太多,隻是讓我帶回了一道聖旨。”


    見到聖旨如同見到皇上本人,尋常官員理應跪接,但長生本來就有見君不跪的特權,也就沒有起身,正準備伸手接拿聖旨,不曾想餘一卻將聖旨遞給了倪晨伊,“王爺,皇上這道聖旨是下給倪大小姐的。”


    長生聞言瞬時眉頭大皺,而一旁的倪晨伊則興高采烈的拿過聖旨,急切鋪展,快速看閱。


    眼見倪晨伊喜形於色,滿臉是笑,大頭多有疑惑,“大小姐,聖旨上說了啥?”


    “你猜?”倪晨伊賣關子。


    “你們當年是被朝廷逼走的,而今大唐有難,你們不計前嫌,慷慨解囊,皇上肯定要封賞你們,”大頭猜測,“皇上是不是要請你們回長安?”


    “不是。”倪晨伊笑道。


    “是不是加封濟國公為王?”大頭再猜。


    “也不是,”倪晨伊搖頭過後看向長生,“你猜?”


    “不用猜我也知道上麵寫了什麽。”長生歪頭一旁。


    見倪晨伊賣關子,大頭越發好奇,“大小姐,聖旨上到底說的啥呀?”


    倪晨伊沒有回答,而是隨手將聖旨遞給了大頭。


    大頭接過聖旨低頭看閱,聖旨雖然是餘一帶回來的,但餘一此前也不曾看閱,故此大頭看閱之時,她便與釋玄明湊了過去,楊開正在端杯喝茶,並未上前。


    “呀,恭喜大小姐,皇上封您為郡主了。”大頭看到一半就衝倪晨伊道喜,隨即繼續往下看,待得看完聖旨全文,大頭三人麵麵相覷,隨後轉頭看向長生。


    “可是賜婚了?”長生隨口問道。


    大頭三人盡皆點頭,可能是想到自己的震驚錯愕不太禮貌,三人急忙衝長生和倪晨伊道喜,一旁的楊開也起身賀喜。


    “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長生多有感慨,倪家這麽大手筆,朝廷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倪家眾人是肯定不會再回長安了,這一點皇上也很清楚,而皇上也知道倪晨伊一直在喜歡自己,故此直接送了個順水人情。


    “給我一個名分,你便這般不高興?”倪晨伊看向長生。


    “我哪有不高興,意料之中的事情,”長生隨口說道,“你們也知道那麽多糧草運過去,朝廷肯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那你為何耷拉著臉?”倪晨伊笑問。


    長生衝大頭招了招手,大頭見狀急忙將聖旨遞給了他,長生快速看完,“果然不出我所料。”


    “什麽不出你所料?”倪晨伊問道。


    長生隨手將聖旨還給倪晨伊,“你再仔細看這道聖旨,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倪晨伊接過聖旨仔細看閱,“沒什麽問題呀。”


    ‘加封倪氏長女晨伊為永樂郡主,許配英勇親王為妃。’長生重複聖旨上的一句話。


    “永樂郡主這個封號不好麽?”大頭也是一頭霧水。


    楊開貌似發現了其中端倪,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封號沒什麽問題,問題是許配英勇親王為妃這一句。”長生沉聲說道。


    倪晨伊原本也沒注意,得長生提醒,這才發現問題所在,“是啊,同為王妃,也分正側,聖旨上為何不曾言明?”


    長生皺眉不語,大頭三人疑惑不解,猶豫過後,楊開出言說道,“這不是大意疏漏,而是有意為之。”


    倪晨伊聰慧過人,先前隻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冷靜下來之後立刻明白了其中緣由,“皇上分明知道我無心壓師叔一頭,此舉旨在挑撥離間,張真人和師叔若是得知此事,便是嘴上不說,心裏也難免生出芥蒂。”


    長生沉聲說道,“姑婆山一戰剛剛結束,我就馬不停蹄的趕往西域,皇上此時賜婚,即便不是我上疏求請也是我上疏求請,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成,絕對不成,”倪晨伊正色說道,“你與師叔相識在前,不管是論輩分還是論資曆,都應該師叔為正,這道聖旨我不能要,餘一大師,還勞煩你再…...”


    不等倪晨伊說完,長生就擺手打斷了她的話,“如果我們將聖旨送回去,要求皇上予以糾正,就說明在我們看來皇上是故意為之,而我們則是識破了他的伎倆。”


    “有道理,真送回去就撕破臉皮了,以後就沒法兒見麵了,”大頭多有氣惱,“皇上到底想幹啥呀,看這架勢那些清流文官的讒言他還是聽進去了。”


    “皇上對我們心存忌憚不是一天兩天了,”長生說道,“當年朝廷之所以衝倪家動手,也是因為擔心張真人手握兵權,而我身居高位,若是再得倪家資助,便有了謀反的實力。而今洛陽在張真人手裏,慶陽在我手裏,兩邊的兵力加在一起足有三十萬,皇上不希望龍虎山和倪家的關係太好也在情理之中。”


    長生言罷,倪晨伊正色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既然不能讓皇上予以糾正,那就幹脆辭掉,這個名分我不要了。”


    眼見倪晨伊如此識大體,顧大局,長生心中多有感動,“君無戲言,你以為聖旨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如果真的將聖旨送回去,皇上會怎麽想?他會不會認為我們目中無人,抗旨不遵?”


    “那你說怎麽辦才好?”倪晨伊無奈。


    長生沒有回答,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妥善的解決辦法,眼前這件事情不管怎麽做都不對,名分這東西女人都很看重,皇上賜婚張墨時他還不是王爺,故此張墨也就不能被敕封為王妃,但此時他已被封王,倪晨伊被敕封為妃,即便張墨通情達理,張善也肯定不會同意。


    “我去找我爹去。”倪晨伊轉身離去。


    待倪晨伊出門走遠,眾人各自落座,大頭多有愁惱,“這事兒怎麽搞的這麽別扭呢?”


    楊開將桌上的點心推向餘一,“咱們的實力太強大了,強大到足以令任何人忌憚。”


    餘一衝楊開點了點頭,轉而出言說道,“皇上故意不提昆侖仙宮一事,想必也是不希望我們得到護身靈符。”


    大頭氣憤說道,“行,那就讓別人搶走,到時候進宮行刺他,誰也攔不住人家。”


    眾人議事之時釋玄明很少插言,此番也忍不住開口,“王爺多次擎天保駕,更不曾貪腐謀私,怎麽就換不回皇上的信任呢?”


    “天知道這家夥腦子裏都想的啥,又用咱們又防著咱們,他娘的,再這麽成天疑神疑鬼的,咱們幹脆…...”


    “幹脆什麽?!”長生挑眉歪頭。


    眼見長生表情嚴肅,大頭急忙改口,“幹脆撂挑子不幹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都回屋休息吧。”長生出言說道。


    眾人聞聲起身,大頭隨口問道,“王爺,皇上不提昆侖仙宮這茬兒,咱兩天之後去還是不去呀?”


    “不去。”長生也有些生氣了。


    “他會不會派柳天林他們去搶?”大頭又問,他口中的柳天林是羽林軍統領,也是皇上的心腹。


    “有這種可能。”長生說道。


    “他就不怕柳天林篡位?”大頭皺眉。


    長生說道,“柳天林雖是太玄修為,卻隻掌管著羽林禁衛,沒有太大的兵權,更何況此人也沒有雄厚的財力支持。”


    “好了,大頭,別說了,王爺累了,咱們先回房。”餘一伸手拉扯大頭。


    長生抬頭看向餘一,“你沒吃午飯,桌上的果品點心拿點兒回去。”


    “多謝王爺,我們房中也有水果點心。”餘一拉著大頭出門,四人各自回房。


    此時乃是酷暑時節,西域晝夜溫差很大,午後很是炎熱,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上心頭瞌睡多,大頭等人走後,長生自座位上坐了會兒,心情鬱悶很快便感覺疲乏困倦,於是便站立起身,往內屋躺臥休息。


    傍晚時分,眾人先後起身,自院子裏的涼亭納涼,倪家有錢,時令水果每天會采購好幾次,此番送來的是西域的西瓜,這裏的西瓜比大忠真人栽種的西瓜要大很多。


    聽到院子裏傳來倪晨伊的聲音,長生便起身走了出去,見他來到,大頭急忙拿起一塊西瓜遞了過去。


    長生擺手未接,轉而衝倪晨伊問道,“你爹如何看待此事?”


    “我爹和我打了個賭。”倪晨伊神色還算輕鬆。


    “什麽賭?”長生隨口追問。


    “仙宮開啟之前,朝廷一定會派人過來給我送賀禮,而且賀禮一定是親王側妃的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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