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沒有立刻答應老和尚的請求,因為他不知道釋玄明當年為何被逐出了少林寺,而釋玄明每當提及此事亦是一語帶過,並不詳說,此番聽這老和尚言語,貌似釋玄明當年被逐出少林寺另有隱情。


    見長生不曾接話,老和尚便用懇求的眼神看著他。


    長生無奈,隻能出言說道,“大師,我並不知道釋玄明曾經經曆過什麽,也不知道少林寺將其逐出山門的真正原因,您托我帶話給他,讓他不要記恨少林寺,我並不知道這個要求對他而言是否公平。”


    老和尚沒想到長生會說出這番話,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


    麵對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長生不由得心生惻隱,“大師,據我所知釋玄明並未記恨少林寺,因為自始至終他也沒在我麵前說過少林寺半句壞話,更不曾做過任何對少林寺不利的事情。”


    聽得長生言語,老和尚好生激動,“此話當真?”


    “當真,”長生緩緩點頭,“您放心,他從沒想過報複少林寺。”


    “那就好,那就好。”老和尚如釋重負,連連點頭。


    老和尚言罷,長生沒有接話,他之所以沒有接話是因為不想接話,對於眼前這個老和尚,他多多少少有些不滿,雖然地位低微,但此人終究是釋玄明的師父,身為師父,想的不是徒弟受了多少委屈,而是擔心徒弟得勢之後會報複少林寺,這個老和尚可能是個好和尚,卻絕對不是一個好師父。


    長生不接話,氣氛便有些尷尬,長生一直在等老和尚講說當年的事情,但老和尚卻並未提及,他也在等老和尚說幾句心疼釋玄明的話,但老和尚也沒有說。


    尷尬的坐了片刻,老和尚起身告辭,長生沒有挽留,起身送他出門,目送其蹣跚東去。


    待老和尚走遠,張墨打開了房門,長生移步進門,坐在桌旁的木椅上歎了口氣。


    二人的房間是挨著的,以張墨的修為,長生和老和尚的對話能聽得一清二楚,她也知道長生歎氣的原因,便出言寬慰道,“這個老僧想必有難言之隱。”


    “什麽難言之隱?”長生皺眉說道,“聽他先前言語,釋玄明被逐出山門並不是因為觸犯了清規戒律,而是另有隱情,而且很明顯釋玄明是受了委屈的,這個老和尚是他的師父,也是釋玄明唯一的親人,釋玄明受了委屈,他應該據理力爭,給釋玄明討個公道才是。”


    張墨坐到長生對麵,柔聲說道,“此人先前言語之中多有愧疚,你就不要再怪罪他了。”


    “單是愧疚有什麽用,”長生說道,“既然知道釋玄明有委屈,就應該為其討回公道,他這次過來找我並不是為了釋玄明,而是為了少林寺,他在擔心釋玄明得勢之後會利用跟我的關係和手中的權勢對少林寺不利。”


    “你就別生氣了,”張墨勸道,“每個人的脾氣不盡相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明辨是非,愛憎分明。”


    “我要是有這麽一個是非不分的師父,我得讓他氣死,”長生長喘了一口粗氣,“既然明知徒弟沒錯,就該舍命相護,關鍵時候自己的師父都不替自己說話,釋玄明得何其寒心?”


    “你看你,又急躁了不是,”張墨笑道,“你怎麽知道這個老和尚當年沒替釋玄明說話,或許他隻是性情平和,不曾過激而已。”


    長生再度歎氣,“老好人是最可惡的,不分黑白,全無立場,永遠做不出爽利痛快的事情來。”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不然不會有不配做釋玄明師父一說。”張墨說道。


    “也對,他還算有自知之明,沒讓我帶口信讓釋玄明回來看他,”長生說道,“不過此人真的很差勁,連糾錯的勇氣都沒有,他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應該知道我說話是有分量的,但他卻並沒有請我說情,讓同塵恢複釋玄明的度籍。”


    “或許在他看來,釋玄明而今身居高位,已經不屑回返少林了。”張墨說道。


    長生雖然生氣卻不曾亂了方寸,“也有這種可能,不過釋玄明雖被少林寺逐出山門,向佛之心卻不曾斷絕,實則他還是想回來的,我能感覺到,故此先前向皇上討了一道聖旨,欽命少林寺恢複其度籍。”


    “釋玄明能遇到你,的確是他的福分。”張墨有感而發。


    “我能遇到你也是我的福分,”長生語出真心,“你知道當年在閣皂山,所有人都冤枉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時我是怎樣一種心情嗎,那時候我恨不得將他們全殺了,好在關鍵時刻你挺身而出,冒著得罪閣皂山的風險為我正名,還我清白,那一刻我不但對你感激萬分,對他們的怨氣也少了很多,如果當年你沒有為我主持公道,令我含冤離去,待我武功大成,一定會登門尋仇,連本帶利盡數討回來。”


    “不是每個人都是你我,不要對世人太過苛刻,”張墨岔開了話題,“對了,你為何放那倭寇離開?”


    “你怎麽知道那人是我放走的?”長生反問。


    “你親自出馬,對方豈能輕易逃脫。”張墨說道。


    長生側耳細聽,確定近處無人方才低聲說道,“那家夥根本就不是倭寇,而是丐幫分舵的一個副舵主,也不知道怎麽與少林寺結下了仇怨,想了這麽個餿主意來折騰他們。”


    聽長生這般說,張墨多有疑惑,“但我聽他先前喊話,說的確是日語。”


    不想張墨心存疑惑,長生便意簡言賅的將事情的經過說與她知道,聽得長生竟然脫人家的鞋子和褲子,張墨忍俊不止,“他可曾懷疑你有龍陽之好?”


    “懷疑了,嚇個半死,隻說自己又髒又臭,還要帶我去城裏找幾個年輕的兔兒爺。”長生笑道。


    張墨並不是那種矯揉造作的世俗女子,感覺有趣便笑出了聲,也不曾以手掩口做文雅狀,而是直接露齒發笑。


    “此事的確太過巧合,”長生說道,“稍後我得去一趟城裏。”


    “去找兔兒爺麽?”張墨打趣。


    長生年紀小,麵皮薄,“什麽呀,我得去找這個副舵主,這家夥好像叫張達,我過去看看丐幫有沒有這號人物,還有就是此人為何與少林結仇。”


    “你確認這些做什麽?”張墨隨口問道。


    “如果此事真的與倭寇無關,那少林的一眾武僧對於我們而言就是奇兵,倭寇事先不知道他們會參戰,屆時他們突然出現,便能殺倭寇個措手不及,”長生說道,“如果此事還是倭寇在背後搞鬼,我們便不能輕敵大意,因為倭寇既然知道少林武僧會參戰,還敢與我們正麵決戰,就表示他們暗藏後手,有恃無恐。”


    “有道理,”張墨點頭說道,“不過我感覺後者的可能性不大,至於丐幫為何會與少林寺為難,也不難推度,你別忘了龍顥天是什麽人。”


    “龍顥天也是少林棄徒。”長生恍然大悟。


    “正是,而今他得勢封王,其手下為其報仇雪恨,以此獻媚討好,當真是再正常不過了。”張墨說道。


    “那我就不去城裏了,”長生說道,“跑了一天,我也累了,咱早些睡吧。”


    去別人家裏做客是不能肆意妄為的,不過張墨並沒有攆長生回去,一是她知道即便自己攆人,長生也不會走。二是該做的事情清晨已經做了,長生就算留下也不會做什麽。


    事實正如張墨所料,長生元氣未複,躺下之後的確很是老實,枕臂睜眼,思慮說道,“你剛才說倭寇有恃無恐,我也感覺他們有恃無恐,他們知道我們一定會去,還敢召集人手與我們正麵抗衡,我感覺他們肯定有殺手鐧。”


    “這是必然,”張墨說道,“你要有心理準備,此戰必定慘烈異常。”


    “我有心理準備,”長生低聲說道,“除了少林武僧,我還有一件殺手鐧,我手裏有一片青龍逆鱗一直不曾使用,此去姑婆山,若是確有必要,我準備用了它。”


    聽長生這般說,張墨心中大定,“你有萬全準備就好。”


    “我在東海還得了一小瓶九天仙露,相傳服下一滴便可延壽一甲子,此事說來話長,且聽我慢慢說來。”長生隨即將得到九天仙露的過程簡略說出。


    長生言罷,張墨出言說道,“我貌似在哪本古籍中看到過此物,不過你得了此物也不一定是好事,因為仙露的主人認錯了人,那東西人家並不是送給你的,你若是用了,日後怕是會惹出禍來。”


    長生說道,“是啊,所以我一直不敢將其送給你,此事也一直是我的一塊兒心病,我得設法找到黃毛猴子的主人,將東西還回去才是。”


    “對,不是咱們的東西,咱們不能要。”張墨說道。


    “嗯嗯,”長生點頭說道,“我仿佛看到曙光了,等處理了倭寇,拿下了慶陽,我就輕鬆了,你願意幫大哥平叛討逆,你就還找他去,若是大哥不需要咱們幫忙,咱們就出去降妖除魔去,正好我也趁機練練法術。對了,我還自東海得了一本記載有天下靈物的大荒異聞錄,屆時咱們可以按圖索驥,挨個尋找,豈不有趣?”


    “你有大頭等人同行……”


    不等張墨說完,長生就擺手打斷了她的話,“他們歲數也不小了,我都成家了,也得讓他們成家,屆時可以給他們放個長假,讓他們做他們喜歡做的事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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