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人船工跳船逃跑完全在長生的意料之中,而這也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先前他曾在船上詢問過四名船工此番前來中土的八大家族的一些情況,還向其中兩人問起過日本本土除了八大家族還有哪些厲害的人物,他需要倭人船工將問話的情況告知倭寇,以此進一步誤導倭寇,令倭寇懷疑他們當真要殺去日本本土。


    此時大頭等人正在追殺那些四散逃跑的江淮士兵,長生“本想”過去幫忙,但飛掠離船之後卻“意外”發現甲板上的倭人船工紛紛跳船逃逸,“無奈之下”隻能淩空折返,施展淩空飛渡追殺那些倭人船工。


    古人雲事貴應機,兵不厭詐,誤導敵人的本質其實就是弄虛作假,而想要弄假成真,就一定要將所有細節做到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如果讓這些倭人船工從容逃走,倭寇勢必懷疑這些船工是他故意放走的,而倭寇一旦起疑,立刻就會猜測他故意放走這些倭人船工的動機,到得那時,這些船工提供的任何信息,倭寇都不會相信。


    倭人船工一共有十五人,身為船工,自然精通水性,入水之後立刻閉氣下潛,自海底分頭潛逃,以此躲避來自海麵的追殺。


    長生已經於年前晉身淡紫居山,可以施展淩空飛渡自空中進行短暫的懸停,但那些倭人船工水性頗佳,閉氣時間很長,一時之間竟不見有人出水冒頭兒。


    片刻過後,一口靈氣耗盡,身形隨即下墜,距海麵三尺之時,長生催動靈氣自雙腳急泄而出,自水麵上借力反衝,再回空中。


    此番終於等到有人冒頭兒,長生早有準備,不等其深吸換氣便疾衝而至,延出靈氣將其直接震斃,與此同時借助反震之力繼續懸停尋找。


    長生晉身紫氣的時間並不長,由於疏於熟悉演練,對於自身所擁有的居山淡紫靈氣能做什麽並不是非常熟悉,再次俯衝借力之時便趁機延出純陰靈氣探入海水,由於沒有玄武血脈,便無法像玄武山莊的宇文冬月那般將水屬事物化作自己想要的兵器,隻能利用純陰靈氣將海水凍成冰坨並提拿在手。


    再次淩空之後將右手的冰坨交由左手,並催發純陽靈氣將其快速融化,然後以左手延出靈氣控禦承托,再以右手分離少許並降溫重塑,此番終於得了一枚尖銳的冰錐,眼見海麵上又有倭人船工冒頭兒,便甩出冰錐取其性命。


    沒有誰一開始就能將一件事情做到極致,總要有個熟悉的過程,經過幾次嚐試之後,長生不但可以將海水變成兵器,對居山靈氣和混元神功的掌握和運用也越發嫻熟,不再禦氣淩空,而是直接利用純陰靈氣將腳下海水瞬間冰封並踩踏其上,以此承重借力,懸浮水麵。


    發現自己能夠懸浮水麵令長生頗為興奮,因為尋常的紫氣高手是做不到這一點的,而自己之所以能夠懸浮水麵,乃是因為自己在邁步落腳的瞬間,自腳底湧泉急泄而出的純陰靈氣能夠將水麵凍住。


    起初長生還擔心純陰靈氣外泄不夠多,冰麵凍的不夠厚,難以承托自身重量,後來逐漸發現長時間站立某處之時腳下寒冰需要凍的厚實一些,若是快速移動,隻需將腳下海水凍出薄薄一層就足以借力前行。


    發現了這一點,便催動純陰靈氣開始踏浪疾行,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爽利,人平日裏多在陸地活動,對於一望無際的大海所有人都會心懷恐懼,但是一旦能夠長時間懸浮海麵而不下沉,對於大海的恐懼就會大大降低。


    此外,催動身法踏浪疾行所耗費的靈氣並不是很多,混元神功自行運轉所聚斂的靈氣足以抵消使用身法的消耗,說白了就是即便長時間踏浪而行,自身靈氣也不會入不敷出。


    演練的越嫻熟,長生就越興奮,他沒想到自己的混元神功還有此等用處,有了居山淡紫修為,再得混元神功支撐,自己就可以長時間踏浪而行,哪怕沒有船隻,自己也能一路跑到日本去。


    不過這也隻是奇思妙想,瞬間閃念,自然不能真的跑到日本去,因為大海深不見底,誰也不知道下麵藏著什麽神秘恐怖的怪物,長時間自海麵踏浪疾行,隨時有被它們拖進海裏的風險。


    那些倭人船工的水性再厲害,也耐不住長生可以長時間的懸浮海麵,但凡有人露頭,就會被其用冰槍紮死,還是因為過於生疏,以純陰靈氣將水屬事物凝變兵器還是做不到隨心所欲,不管是凝變冰槍還是冰錐,亦或是冰刺,大小都不一致,形狀也不規則。


    片刻過後,十五個倭人船工全都飄在了海麵上,長生知道其中有三個人在裝死卻並未補刀,因為這三個人是他故意留下的活口,其中一人是個普通的船工,還有兩人是他先前曾經問過話的,但這二人之中隻有一個是他曾經問過除了八大家族,日本本土還有哪些厲害人物的。


    之所以隻留下一個,也是為了不讓倭寇起疑,如果僥幸死裏逃生的船工全都眾口一詞,倭寇就會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留下三人並傳遞假消息。古人雲,事成於密而敗於疏,考慮所有細節是非常累人的,但決不能因為繁瑣而偷懶忽略,自欺欺人,因為細節會直接決定成敗。


    世上什麽事情最難?答案是撒謊,因為撒謊是虛構事實,千頭萬緒都要考慮到,但凡有一點點細節沒有考慮周全就可能被人發現並拆穿,實則絕大部分人都不具備撒謊的能力,所有的謊言都極易被拆穿,到得那時不但會弄巧成拙,還會失信於人,丟人現眼。


    對待除了敵人之外的其他人,說實話是最明智的作法,哪怕事情做的不夠好,哪怕有些地方自己做錯了,哪怕對方會因此生氣,哪怕自己會承受一些損失,也盡量不要撒謊,因為不撒謊是真誠的表現,而真誠是最珍貴的品質,是所有人都看重的優點,足以一白遮百醜。


    處理了海裏的倭人船工,長生旋身而起,施出淩空飛渡前去與大頭等人會合。


    此時大頭等人正在四處追殺那些江淮士兵,由於岸邊的樹林很是茂密,士兵藏匿其中,大頭等人便不曾盡數尋到。


    “別追了,都回來。”長生來到近處提氣高喊。


    聽得長生呼喊,大頭等人紛紛自各處向他所在的位置靠攏,不等眾人來到,長生便轉身先行,“他們隨時可能追來,快些裝船,盡快動身。”


    將大頭等人喊回來之後,長生站在岸邊與幾人一道兒指揮民夫裝船,與此同時嚴密警戒,防止倭寇隨後追來,要知道麒麟鎮離江淮碼頭並不遠,自碼頭能看到麒麟鎮的火光,自麒麟鎮也同樣能看到碼頭著火,待倭寇趕到碼頭發現船隻被搶,極有可能北上尋找。


    若是追兵不多,那還好說,若是來上幾個紫氣高手,己方費力搶來的大船很可能保不住。


    半個時辰不到,絕大部分的糧草給養都裝船完成,碼頭上隻剩下幾車喂馬的草料。


    大部分民夫都湊在草料旁邊背負運送,就在此時,一捆草料的捆繩突然斷裂,民夫急忙停下來重新捆紮。


    這捆草料的捆繩是長生故意延出靈氣弄斷的,草料一散,後麵那些背負著草料的民夫道路受阻,大頭見狀急忙上前催促。


    “別捆了,不差這點兒,”長生轉身先行,“快點裝好,盡快開船,咱們還得先去接人。”


    長生弄斷捆繩為的是讓附近多聚集幾個民夫,然後當著民夫的麵兒看似無意的說漏嘴,他們離開之後,倭寇肯定會尋到這裏,屆時一定會嚐試自裝船的民夫那裏打探消息,‘先去接人’四個字如果傳到他們耳朵裏,倭寇一定會想他們要去接誰。


    本來倭寇就懷疑他們要殺去日本,一聽他們還要去接人,接誰?肯定是接武田真弓,原來他們真要殺去日本,還要順道兒捎上武田真弓。


    骨灰壇還在原處,說明武田真弓沒有將骨灰壇交給倭寇,如此一來武田真弓也的確有可能搭船回日本,一切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馬匹全部裝船,白姑娘站在三層的最高處,五人站在甲板上,二把式帶著船工解開纜繩,然後快速回到甲板。


    長生一聲令下,二把式立刻帶領船工拉拽升帆,所有船帆盡數升起,恰好刮的是西風,船帆升起之後受風借力,離開碼頭,快速東去。


    長生之所以命船老大往東開船也是為了掩人耳目,誤導倭寇,得讓岸邊的民夫隱隱約約的看到大船駛入深海之後好像往北去了,不能直接往北,不然就不夠自然。


    他的祖籍是登州,登州也靠海,如果要接武田真弓,登州無疑是最佳選擇,得讓倭寇猜到他們要往登州接人,如此一來大船開走之後,登州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倭寇都會以為武田真弓已經乘船回歸,誰也想不到她還滯留在登州。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待得岸邊的景物變的遙遠朦朧,長生命令船老大轉向向北。


    北行百十裏後重新轉向,大船乘風破浪,直入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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