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好奏折交由楊開,長生終於得以躺臥休息,先前的千裏突襲連人帶馬累了個半死,而且還受了不輕的內傷,躺倒之後很快昏昏睡去。


    這一覺長生睡的很踏實,即便倭寇想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急赴長安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今晚也不可能來到,因為倭寇一方沒有寶馬良駒。


    常人每日最少也得睡上四個時辰,而練氣之人有三個時辰就足夠了,但此番長生直接睡了五個時辰,一直到中午時分方才起床下地。


    大頭此時正坐在東廂門口曬太陽,見長生出門,立刻跑進屋裏抱出了一個繈褓,“大人,看看咱的鷹。”


    “那是你的鷹,”長生隨口說道,“再說了,它也不是孩子,長毛兒的東西,不用包的這麽嚴實。”


    “好好好,來,您看看。”大頭將繈褓遞到長生麵前。


    長生伸手將那隻雛鷹自繈褓裏抓了出來,雛鷹雖小,受驚之後卻知道啄人。


    “挺好,肢體健全,雙目有神,沒什麽毛病。”長生端詳打量。


    見長生隨意粗魯,大頭急忙伸手將雛鷹接了過去,“大人,您看這毛兒,純白如雪,何其罕見。”


    “你還真是敝帚自珍,”長生伸了個懶腰,“它現在的白毛不過是胎毛兒,長大之後肯定會褪去,成年之後是什麽毛色還不一定呢。”


    大頭本想討得長生幾句誇獎,聽得長生言語,免不得意興闌珊,恰好此時楊開自西廂走了出來,一手拿著梳毛兒的刷子,一手拎著飲馬的木桶。


    “最近早朝沒什麽事兒吧?”長生隨口問道。


    “沒有,都是些日常瑣事,”楊開說道,“錢鍾林有不少門生,也有一些與之交好的言官,錢鍾林被皇上禁足家中,他們紛紛為其說情,希望皇上讓他官複原職,皇上隻道並未罷免錢鍾林的官職,隻是體諒他年老體衰,而且又受了傷,讓他在家休養一陣子。”


    “皇上的確很體諒他,”長生冷聲說道,“這個老不死的以忠臣自居,滿口仁義道德,行的卻是卑鄙之事,不但衝我們下手,還害死了十方庵的一眾尼姑,我打掉他幾顆老牙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皇上如果敢將他放出來,我還得找茬揍他。”


    “放心吧大人,咱們不走,皇上肯定不敢放他出來。”大頭說完抱著繈褓進了東廂。


    楊開將刷子和木桶放於牆角,轉身衝長生說道,“眼下正值秋收時節,各地的田賦都在入庫,查抄貪墨所得銀兩也在抓緊收繳,三省按部就班,六部井井有條,不過你不在的時候戶部的兩個侍郎有喧賓奪主之嫌,頻頻奏事攬功。”


    “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們本來也不是我的人。”長生言罷,衝走出東廂的大頭說道,“吩咐廚下,弄點東西吃。”


    大頭點頭應是,轉身離開。


    長生邁步走進西廂,楊開也跟了進來。


    此時西廂連大帶小共有四匹馬,兩匹汗血寶馬習慣站立,歇過一夜之後已經站了起來,隻有黑公子還慵懶的躺在草堆裏,那匹小馬此時還沒有徹底斷奶,不過母馬的奶水已經不多了,小馬過去拱奶,母馬有些抗拒了。


    “馬駒長的挺快,”長生轉頭看向楊開,“你感覺再過多久它能載人?”


    楊開想了想,出言答道,“最快也得三個月。”


    “嗯,”長生點頭,“趁著咱們眼下還在長安,精料細糧多喂一些,一旦離開長安就沒有如此便利的條件了。”


    楊開點了點頭。


    見牆角放著木床被褥,長生說道,“隻要我在府上,你就不用日夜守在這裏,晚上回屋睡去。你每天都要上朝,不能搞的身上一股馬廄味兒。”


    “好。”楊開再度點頭。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外麵傳來了大頭的聲音,“大人,周公公來了。”


    聽得大頭呼喊,長生和楊開離開西廂來到院中,恰好看到大頭引著周公公自院外走來,周公公命兩個隨行的小太監自院外等候,獨自一人隨著大頭來到院內。


    周公公左手托舉著一卷黃絹卷軸,這東西長生認得,是聖旨。


    周公公與倪倬私交甚篤,倪倬走後,周公公也一直與長生保持著很好的關係,算是自己人。


    見到長生,周公公滿臉是笑,“李大人,天大的喜事啊。”


    “周公公何出此言?”長生笑問。


    “皇上看了楊大人轉呈的奏折,龍顏大悅,連聲叫好,故破例施恩,重賞褒獎,”周公公雙手將聖旨遞向長生,“李大人,咱們不是外人,您自己看吧。”


    長生接過聖旨,側身邀請,“請周公公入內奉茶。”


    “茶是一定要喝的,李大人,您還是先看過聖旨吧。”周公公喜笑顏開。


    見周公公這般神情,長生多有疑惑,他現在已經是從一品的驃騎大將軍了,所謂重賞也不過是再升半級,去從扶正,但是看周公公的語氣和神態,貌似不止這般獎賞,而他也想不出皇上還能賞賜自己什麽。


    揣著滿心疑惑,長生展開聖旨快速看閱,待得看罷聖旨所書,瞬間愕然瞠目,呆立當場。


    見他這般,大頭好奇的拿過聖旨低聲念誦,“門下,驃騎大將軍李長生忠君體國,義薄雲天,除閹黨以正朝綱,肅吏治以安民心,盈番庫以強國本,除外敵以揚國威,實乃文臣榜樣,武將楷模,特封李長生為英勇親王,世襲罔替,九代免死,以慰忠臣赤誠,以彰皇恩浩蕩。”


    “我的娘啊,封王?!”大頭雙目圓睜,無比震驚。


    “封王!”周公公亦是激動非常,“為臣者封侯拜相足以光宗耀祖,而裂土封王則更勝一籌,最為難得是直封親王而非郡王,且得世襲罔替。”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周公公甩擺衣袖跪倒在地,“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眼見大頭和楊開也要跪拜,長生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將周公公攙了起來,轉而嚴令二人不需跪拜,隨後請周公公入內奉茶。


    事發突然,長生有些發懵,他壓根兒沒想到皇上會封自己為王,要知道封王和封官可不一樣,官屬於職位,是隨時可能替換的。而王屬於爵位,非十惡之罪不可奪爵。


    見長生愕然震驚,周公公識趣的起身告辭,“王爺先回回神,奴才回宮複旨,改日再來叨擾。”


    聽得周公公言語,長生急忙穩定心神,沉吟過後自北麵櫃子裏拿出一疊文書,翻看過後自其中挑出一張房契,折疊過後塞到了周公公手裏,“有勞周公公。”


    在長生折疊房契時周公公就已經看到那是一張房契,他知道長生大方,卻沒想到長生會大方到這種地步,竟然直接送了自己一棟宅子,震驚惶恐,連連推辭。


    長生態度堅決,執意饋贈,周公公推辭不過,隻能膽戰心驚的收了,然後看向站在門口的大頭和楊開。


    長生見狀知道周公公想與自己說些私密話,不等他做出反應,大頭已經識趣的拉著楊開退到門外並反手關門。


    待二人離開,周公公小心翼翼的低聲說道,“王爺,皇上看閱您奏折的時候奴才就在一旁伺候著,皇上在看過您的奏折之後先是叫好,然後麵色凝重,久久不語,隨後將奏折甩給了禁衛統領柳將軍,並冷冷的問了一句‘再不可妄言自誇,他若有心謀反,你們攔得住嗎?’”


    不等長生接話,周公公又小聲說道,“王爺,奴才這些年一直伺候皇上,對皇上脾性多有了解,皇上雖然厚賜重賞,對您和您的四位下屬卻是多有忌憚。”


    “多謝周公公提醒。”長生緩緩點頭。


    “多謝王爺賞賜,奴才先走了,再有消息,奴才會立刻通知您。”周公公行禮告退。


    長生道謝過後,命大頭代為相送。


    餘一和釋玄明也聞訊趕來,得知長生被封為王,亦是喜不自勝。


    此時廚下將飯菜送了過來,有外人在場長生便沒說什麽,待廚子離去,大頭回返,五人圍桌落座。


    見長生麵色凝重,四人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便沒有急於說話。


    沉默良久,長生說道,“你們怎麽看?”


    “君有情,臣有義,我覺得是好事,”餘一看過聖旨率先開口,“大唐本已風雨飄搖,是大人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而今閹黨已除,吏治清明,國庫充盈,大唐已有中興之兆,大人功在千秋,這個親王大人擔得起。”


    長生沒有接話,而是抬頭看向大頭。


    見長生看向自己,大頭開口說道,“我同意餘一的說法,封您為親王合情合理。”


    聽得大頭言語,長生微微皺眉,轉而看向一旁的楊開。


    楊開沉聲說道,“封賞無非兩種用處,一是褒獎之前的功績,二是為了以後著想,大人雖然被賜國姓,卻終究不是皇親國戚,而大唐為數不多的異姓王多為開國元勳,大人雖然為大唐立下了汗馬功勞,眼下卻無曠世奇功,封你為親王好像有點過了,封個郡王倒是說得過去。”


    長生點頭過後又看向釋玄明。


    釋玄明正在吃東西,沒發現長生在看自己,直待大頭推了他一把方才回過神來,“咱們可能嚇著皇上了,咱們這次去了三個人就殺了六百多,若是咱們五個都去,殺的肯定更多,如果咱們去的不是麒麟鎮而是皇宮,殺的不是倭寇而是禁衛,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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