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黎明時分,被這兩隻鼠妖折騰了一夜,眾人都沒怎麽合眼,長生體諒眾人辛苦,便沒有立刻動身,而是命眾人自驛站休息到中午時分,吃過午飯方才動身啟程。


    此時已經過了施粥的時辰,但粥場附近卻聚集了大量的災民,他們都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事情,都想看看殺掉鼠妖的朝廷大官兒長什麽樣子。


    此間縣令也聞訊趕來,擔心打擾長生等人休息便沒有拜見打擾,而是與眾人一同等候在驛站之外,待長生等人出來方才上前見禮說話。


    長生與那縣令進行了簡短的交談,詢問了本縣災情,隨後又叮囑縣令一定要開好粥場,確保這些食不果腹的災民能夠撐過青黃不接的春夏時節。


    再次上路,長生沒有再與大頭等人說話,見長生一直若有所思,大頭便催馬靠近,與長生並行說話,“大人,您還在想那老鼠精所說的話?”


    長生點了點頭。


    “您感覺它說的靠譜兒嗎?”大頭追問。


    “你感覺呢?”長生隨口反問。


    大頭想了想,出言說道,“看它說的有理有據,煞有其事,應該不是信口開河。”


    “我也這麽想,”長生說道,“它的那些言語不但符合乾坤陰陽,還應對地支五行,如果是為了活命而臨時撒謊,不可能毫無破綻。”


    “您有什麽打算?”大頭問道。


    長生深深呼吸,轉而出言說道,“就算它說的是真的,眼下我們也沒時間去尋找金龍挽救國運,延長氣數。吏治必須抓緊時間進行整頓,如果任憑貪官汙吏徇私枉法,中飽私囊,就會盡失民心。而且接下來三支新軍的後備軍需還得靠我們來籌集供給,這件事情也隻有我能做,其他人還真做不好。”


    長生說到此處略做停頓,轉而繼續說道,“鼠妖所說的這件事情先放一放,你們也不要對旁人說起,在我看來國運是否長久取決於人心向背和戰事成敗,金龍和十二地支可能真的存在,但我感覺它們太過虛幻,不到走投無路,迫不得已的境地,我不想劍走偏鋒,打它們的主意。”


    聽得長生言語,大頭心裏有數了,點頭應聲,“大人放心。”


    餘一離二人也不遠,二人的交談她都聽到了,亦出言接話,隻道此事一定保密,不會與旁人說起。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由於中午時分才動身,晚上眾人並沒有往驛站歇腳,連夜趕路,次日黎明時分眾人便趕到了濟州府。


    此時城門尚未打開,長生亮明身份,強令看守城門的士兵提前打開了城門,隨後兵分三路,長生帶領三十名捕快直接趕去濟州衙門,大頭帶領十名捕快趕去濟州所轄的平縣緝拿縣官和縣丞等人,而餘一則帶領十名捕快趕往張王氏所屬的雲水鄉緝拿鄉正等人。


    長生帶領捕快趕到濟州衙門時,濟州衙門正在升堂,長生一聲令下,一幹禦史台的捕快直接衝進大堂將正在斷案的濟州刺史給綁了。


    衙門裏的差役不明所以,還想上前阻止,長生也沒有故作神秘的隱藏身份,直接亮出了禦史大夫的官印,走上正北主位,自坐其上。


    張王氏婆媳二人上告多日,濟州府的衙役大多認得她們,眼見這婆媳二人出現在公堂之上,眾人立刻明白禦史台的官差為何突然到來。


    長生坐上主位之後立刻下令,將分管刑獄的濟州長吏等一連串與張王氏冤案有關的官員和差役盡數緝拿,與此同時命府衙差役分頭通知濟州境內所有縣城的縣官和縣丞,明日辰時之前趕來濟州府候命。


    與此同時派出差役,自城外貼出告示,並敲鑼遍告城中百姓,明日辰時自濟州府衙重審張家冤案,所有百姓都可以前來圍觀。


    張家父子目前不在州府大牢,他們本是平縣人氏,被州府緝拿之後已經押回了平縣,眼下正關押在平縣大牢,長生沒有再派人去縣城大牢提人,因為大頭在抓縣令和縣丞的時候一定會提及此事,屆時一定會將張家父子給帶回濟州府。


    長生雖然人在長安,卻早已名聲在外,濟州的刺史也聽說過他的一些事跡,眼見他親自來到,自知大禍臨頭,嚇的麵無人色,抖如篩糠,不等長生審問便主動承認張家一事處理的有欠妥當,張家眾人雖然上告伸冤,壞了濟州的名聲,卻也應該念其無心為惡而好言勸阻,而不是公事公辦,定其尋釁鬧事之罪並緝拿關押。


    長生是禦史大夫,自然熟悉當朝律法,這個尋釁鬧事之罪的定罪依據寬泛而模糊,主動權完全握在官府手裏,如果官府看哪個百姓不順眼,隨便找點小過失就可以小題大做的將其定為尋釁鬧事之罪並抓人下獄。


    對於濟州刺史的反省長生並不買賬,這完全是避重就輕,將自己一手遮天,殘害百姓的大罪曲解淡化為辦案有瑕疵。


    在等待大頭等人回返的這段時間,長生命濟州掌簿將本州近三年的賬本全部搬到大堂並親自查閱,他已經動了殺機,有心殺雞駭猴,不過按照當朝律法,濟州一幹官吏的所作所為罪不至死,要想定他們死罪,必須另找罪名,而徇私枉法,貪汙腐化的罪名就是最佳選擇,但凡官員,沒幾個是完全清白的,隨便抓一個審問,幾乎都有貪腐問題。


    本朝對官員貪汙定刑是以絹來計算的,一匹絹折合一鬥米,一鬥米的價錢大約是三兩銀子,貪汙三十匹絹就可以定死罪,折算成銀兩,基本上貪汙一百兩就可以殺頭。


    這些賬簿長生看的很仔細,不時用毛筆圈起有問題的賬目,他清剿閹黨時已經落下了個酷吏的罵名,他也不在乎了,皇上讓他幹的本來就是背黑鍋的差事,正所謂治重疾下猛藥,治亂世用重典,既然有心殺雞駭猴,就必須多殺幾個,不然不足以引起轟動,不足以震懾貪官。


    這些賬簿涉及很多人,並不隻有刺史自己,身為刺史副手的長吏以及很多下屬官員都有問題,長生邊看邊畫,到得午後未時所有賬簿盡數看完,貪墨超過百兩的涉案官員足有二十餘人,整個濟州府九品以上的官員有一半要被斬首。


    申時,大頭押著平縣的一幹官員回到了濟州府,同行帶回的還有一些涉案人員以及被關押在大牢裏的張家父子。


    張家父子被關押了多日,自大牢裏飽受摧殘,已經瘦的脫了相。


    家人聚首,彷如隔世,想到因為官府的顛倒黑白,自己和家人所受到的冤屈,張家眾人相擁而泣,悲哭不止。


    餘一回來的比較晚,順利抓回了雲水鄉的鄉正,連同那個霸占張家田產的惡霸也一並捆了回來。


    晚間,長生與大頭和餘一私下商議,二人的意見與他一致,濟州的所作所為可惡至極,必須嚴懲。


    次日,府衙外麵聚集了大量的圍觀百姓,濟州所轄其他縣城的縣官和縣丞也盡數來到,圍觀者不下千餘。


    長生親自坐堂,重審張家田產一案,為張家主持公道,撥亂反正並追究相關官員的責任,為官者,不能動輒將百姓定為刁民,尤其是那些受了委屈想要討個公道的可憐百姓,不能因為他們想要討回公道的行為給地方官府抹了黑,添了亂,就亂扣帽子,亂栽罪名。


    審訊用了兩個時辰,涉案者六十餘人,皆為死罪。


    午時三刻一到,直接自府衙外行刑,一聲令下,數十人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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