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站在原地目送車隊西去,倪晨伊騎馬行於車隊最後,每走出幾裏便會轉身回頭,連番三次,乃至行遠不見。


    車隊消失之後長生仍然站在原地出神發愣,他此時的心情很是複雜,除了不舍和惆悵,還有些許愧疚,雖然當下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但他從小生活在偏遠山村,而尋常百姓通常隻有一個結發妻子,故此他不太理解也不太認可官宦人家和富商大賈多納妻妾的作法,也正因為是這種心態,他才感覺愧對倪晨伊,因為他知道自己內心深處喜歡張墨要多於喜歡倪晨伊。


    就在長生出神發愣之際,身旁傳來了大頭的聲音,“大人,他們走遠了。”


    長生聞聲轉頭,隻見大頭不知何時來到,此時正站在自己身後,手裏拿著一件黑色披風。


    “大人,起風了。”大頭將披風遞了過來。


    長生接過披風歎了口氣,這件披風也是倪晨伊當日送給他的,他並不是個糾結的人,但此時心中卻很是糾結,正因為知道自己喜歡張墨要多於倪晨伊,故此對於自己此時的不舍和惆悵,他感覺好生慚愧,既然倪晨伊在自己心中不是第一位的,對於人家的離去,自己還有什麽資格失落沮喪。


    大頭也想為長生披上披風,但他個子太矮,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再度催促,“大人,快披上吧。”


    聽得大頭言語,長生這才披上披風,歪頭看向一旁的大頭,想到這個忠心耿耿的下屬痼疾纏身,命不久矣,心中又是一陣悲涼。


    大頭並不知道長生心中所想,“大人,回去吧,他們已經走遠了。”


    長生收回思緒點了點頭,轉而邁步走向城門,到得城門處再度轉身回望,等了片刻並不見倪晨伊策馬回返,方才穿過城門回到城中。


    此時已經過了關門的時辰,待長生和大頭回到城中,守門的士兵立刻關閉了城門。


    長生強打精神,邁步向東,“我下午將募兵的銀兩撥下去了,少林寺和丐幫有沒有領走銀兩?”


    “大人,我沒兼戶部的差事啊。”大頭搖頭。


    長生說話的本意是佯裝鎮定,不想表現的太過失態,誰曾想說出的話卻更加暴露了自己的心不在焉和魂不守舍,擔心越說越錯,便沒有再說話。


    “大人,楊開回來了。”大頭說道。


    聽得大頭言語,長生心中悵然略減,“什麽時候回來的,現在在哪兒?”


    “申時回來的,”大頭說道,“現在禦史台,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好像有傷在身。”


    “怎麽回事兒?”長生急切追問。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見他臉色不太好看,便出言詢問,但他隻說受了風寒,沒什麽大礙。”大頭說道。


    “他是練氣之人,哪那麽容易感染風寒。”長生說話的同時加快了速度。


    禦史台在皇城西側,位於東城,兩刻鍾之後二人方才回到了禦史台。


    剛來到禦史台門口,就碰到了想要出門的釋玄明,令長生頗為驚詫的是釋玄明此時竟然沒穿袈裟,而是換上了一身便服,頭上還戴了頂布帽子。


    不等長生出言發問,釋玄明便主動開口,“道長,我自賬房取了五十兩銀子,知會你一聲。”


    此前倪晨伊曾經送了釋玄明五千兩黃金,這筆錢一直存在賬上,釋玄明可以隨意支取,但此前釋玄明一直沒動這筆錢。


    “大師言重了,那些錢本來就是你的,你可以隨意支取,”長生說到此處隨口問道,“大師,你換了這身行頭要做什麽去呀?”


    “感受人間疾苦,體驗世人喜樂。”釋玄明邁步西行。


    長生急於去見楊開,便沒有再多問,釋玄明白日裏一直忙於督促禦史台的捕快習武練功,到了晚上要幹什麽,他也不便過多幹涉。


    長生雖然送了一棟宅子給楊開,但平日裏楊開還是住在禦史台的公舍裏,二人去到楊開房間時發現房門是關著的,屋裏也並未掌燈。


    以眼神征求過長生的意見之後,大頭上前敲門,房門並未上栓,大頭直接推門而入。


    長生隨後進門,雖然沒有掌燈,他卻能清楚的看到楊開正坐在床上盤腿吐納,他先前猜的沒錯,楊開並不是感染了風寒,其頭頂隱約有黑氣縈繞,臉色烏青,很明顯是邪氣內侵。


    周天神功可以隨時收功,見二人進門,楊開便暫停吐納,下地衝長生見禮。


    此時大頭已經點亮了房間裏的油燈,楊開拱手見禮,長生也不曾回禮,而是直接伸手握住了楊開的左手寸關尺,“發生了什麽事情?”


    “回程途中遇到成精的異類作祟害人,”楊開說道,“我與那妖物打鬥,雖然重傷了它,卻被它咬中了左臂。”


    “什麽異類?”長生隨口問道。


    “一個化身白衣女子的白毛異類,當地鄉人稱其為貔子。”楊開回答。


    長生為楊開號過脈,又擼起他的衣袖察看左臂傷口,傷口雖然不大,傷口附近卻已然發黑。


    “它的牙齒有毒。”長生走到書桌旁開始提筆書寫。


    “黃鼠狼好像沒毒啊。”大頭湊了過來。


    “貔子和黃皮子不是一個東西,”長生書寫的同時說道,“貔子比黃鼠狼要大不少,體形跟家犬差不多,這種動物比黃鼠狼要厲害的多,尤擅蠱寐害人,此物多以毒物為食,故此牙齒帶毒,且毒性複雜,被它咬到是無法用內功逼毒的。”


    見長生語氣不很焦急,大頭便知道楊開的傷情並不嚴重,隨即好奇的問道,“楊開,你剛才說那東西能化身為人?”


    楊開放下衣袖點了點頭,轉而衝長生說道,“大人,外麵的情況不太對勁兒。”


    “怎麽了?”長生將寫好的藥方遞給大頭,“派人去抓藥。”


    大頭接過藥方快步出門,楊開出言說道,“精怪作祟,鬼魅橫行,有些餓殍遍地的村落甚至黑雲籠罩,白日鬼哭。”


    長生聞言沒有立刻接話,楊開所說的這種情況並不是突然發生的,實則在他尚未來到長安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類似的情況,隻是情況沒有這麽嚴重。


    古人雲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妖邪鬼魅的大量出現也說明大唐國運不昌,氣數低迷。


    “你沿途所見,百姓的境遇怎麽樣?”長生問道。


    “不好,”楊開搖頭,“今年冬天格外寒冷,甚至連江南各地都降下了大雪,百姓青黃不接,無糧果腹,而官差嚴苛凶厲,仍然催逼賦稅,百姓不得過活,或背井離鄉,或打家劫舍,所到之處一片亂世景象。”


    楊開雖然不苟言笑,卻也是心善之人,說到此處無奈搖頭,長長歎氣。


    “你可知道我已經升任戶部尚書?”長生問道。


    “大頭跟我說了。”楊開點頭。


    “我剛剛接手,還沒來得及處理政務,明日我就關注此事,必要的時候上奏朝廷,請求放糧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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