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張善言語,長生正色點頭,仔細想來他今天貿然上台的確不妥,如果傳到皇上耳朵裏,皇上就會認為他身為朝廷命官竟然將生死拋於腦後代龍虎山出戰,休說皇上本來疑心就重,就算換成其他人,也會心生不滿,認為他將龍虎山置於朝廷之前。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張善離座起身。


    長生急忙起身相送。


    二人出了前廳,來到院中,張善行走之時隨口說道,“我聽說你入仕之後從不上朝,可有這回事?”


    長生訕笑默認。


    張善說道,“做官了就要有做官的樣子,早朝還是要去的。你現在可是三品大員,有失官體的事情盡量少做,似之前那種當街毆打朝廷命官的狂悖舉動一次也就夠了,而今朝廷內外已經談你色變了,以後要適當收斂些。”


    “謹記師伯教誨。”長生點頭接話。


    張善又道,“還有,你雖然有些見識,卻少有學識,以後要多讀書,開闊眼界,增長學識。”


    “好。”長生再度點頭。


    張善出門之後衝長生擺了擺手,示意他回去,但長生並沒有立刻止步,而是繼續跟在張善身後,往東相送。


    東行之時張善隨口問道,“對了,你今年多大了?”


    “回師伯,我是個孤兒,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大,應該十五了。”長生說道。


    張善轉身瞅了長生一眼,沒有再說什麽,不多時,來到路口,張善改道向南,長生自行回返。


    長生回到青雲山別院,大頭正陪著楊開在後堂守靈,見他回返,楊開和大頭便勸他回去休息。


    長生沒有急於離開,而是坐在堂下,一邊往火盆裏添加紙錢一邊與楊開商議如何料理古衍的後事。


    商議過後決定停靈一晚,明天一早就護棺返鄉,將古衍安葬在青雲山。


    長生最先想到的是由倪家安排車馬,沉吟過後又改變了主意,由禦史台派出車馬,再派一隊捕快與楊開同行,禦史台不但負責督察京官,地方官員也由禦史台監察,此番就打著外派巡查的幌子。


    長生不放心楊開獨自處理這些瑣事,便命大頭與之隨行,處理好古衍的喪事之後,大頭也可以趁機回趟家。


    大頭隻道青雲山所在的劍南道位於西南,而天殘門所在的河東道位於正北偏東,並不順路。


    長生此時已經安定了下來,很是思念巴圖魯,便命大頭回家之後順便往漠北走一遭,看看能不能找到並帶回巴圖魯。


    議定細節,長生便和大頭一同回返禦史台,他明天早上要上朝,不能不合眼,大頭回來安排車馬,挑選捕快隨行公幹。


    長生隻睡了一個更次便起床更衣,待他牽著黑公子出門上朝時,大頭也帶著挑選的二十四位捕快和兩輛馬車準備動身。


    官差往外地巡查,可得雙倍俸祿,屬於美差,而且都是騎馬出行,一個個竊喜不已,不過他們可不敢喜笑顏開,因為他們都知道此番出行是要護送古衍的棺木回返青雲山,說白了就是出殯,誰敢笑?


    長生簡單交代了幾句,讓眾人路上注意安全,隨後騎馬東去。


    到得皇宮前發現皇宮前的廣場上已經有大量江湖武人聚集,與童榜武舉人一樣,正榜武舉人也要進宮謝恩,丐幫陣營沒有爭到總擂主,得不到武進士,卻也得了不少武舉人,也得進宮謝恩。


    與童榜武舉人不同,此時三方人馬並未穿戴官服,仍然穿著自己的衣服。


    長生往拴馬之處拴好黑公子便想往道人陣營與眾人打招呼,見他向己方陣營走來,張善皺眉擺手,示意他莫要靠近,長生也明白張善的用意,隻得自遠處衝己方眾人拱了拱手,然後與上朝的官員先行進宮。


    上朝的官員長生認識的不多,但認識他的不少,見他上朝,立刻有人走過來與他打招呼套近乎。


    都說惡拳不打笑臉人,長生也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與眾人客套寒暄,同行向前。


    走到金水橋的時候發現高侍中等人走在前麵,高侍中就是先前在楊複恭的授意之下保舉他的那個人,乃門下省的堂官,長生雖然知道此人乃宦官同黨,卻仍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跑上前去,當著簇擁高侍中的文武官員的麵衝高侍中見禮道謝,隻道由衷感謝高侍中的保舉,隻是近段時間公務繁忙,沒來得及登門道謝。


    眼見長生當著眾多官員的麵衝自己行禮道謝,高侍中甚是滿意,加上之前他派人去禦史台撈人,長生也賣了他麵子,便微笑頷首,隻道自己是為國舉賢,要謝就感謝朝廷,感謝皇上。


    與高侍中打過招呼之後,長生站立一旁,抬手請高侍中等人先行,他裝一時還能裝像了,裝一路就有點遭罪了,即便高侍中看不出端倪,自己裝的也別扭。


    去到殿前,等候時辰,五更到了,殿門大開,文武官員根據官銜高低先後進殿。


    百官就位之後,兩個老太監陪著皇上自後殿進入,皇上落座之後,文武百官叩拜行禮,幾個道人和僧人行的仍是稽首禮和合十禮。


    眾人跪倒之後盡皆低頭,皇上趁機將視線移向長生,與此同時嘴角微翹。


    皇上的這個表情令長生心情大好,這表示皇上與自己還是有默契的,知道他之前為什麽要毆打刑部官吏,也明白他為什麽不來上朝。


    不過皇上可以給他暗示,他卻不能給皇上回應,因為此時楊複恭正在看他。


    行禮過後就是奏事議事,馬上就要過年了,各個衙門拖欠官吏俸祿都來要錢,各道各州賑災也要錢,正在外麵打仗的軍隊也來要軍餉。


    此番長生聽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兵部先前派出打陳立秋的軍隊並未拿下申州和平州,雙方還在那兒耗著。


    下麵奏稟,皇上總要有個態度,隻道會盡快籌措銀兩,以解燃眉之急,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向長生,長生也心領神會,皇上這是在授意他繼續反腐抄家。


    對於那些派出去的軍隊,皇上也命兵部發出官文盡數召回,臘月寒冬,天寒地凍,在外麵耗著也沒什麽意義了,先召回來,等年後籌備組建了新軍再重新發兵。


    除了要錢,還有煩心事兒,一是東麵的新羅國發生了叛亂,真聖女王請求大唐派兵援助,此時的大唐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工夫去理會新羅,但對外不能這麽說,拒絕真聖女王的理由也很好找,新羅早就不給大唐進貢了,憑什麽發兵幫他們。


    還有就是日本國近段時間總是在東南沿海侵邊犯境,燒殺搶掠。對於此事文武官員頗為憤慨,隻道數百年來大唐對日本國多有幫扶援助,日本國此舉實屬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但生氣歸生氣,也奈何不得這群海賊,但不做點兒什麽好像也說不過去,皇上一氣之下直接發下聖諭,先前隻是驅逐日本的遣唐使,此番不驅逐了,全境搜捕,一律下獄。


    此時正榜武舉的武舉人已經在殿外等候多時,皇上暫停議政,召見眾人。


    龍虎山住持張善和少林寺住持同塵先行,後麵是一幹道人僧尼,其後才是各個門派的武舉人,與童榜的武舉人一樣,正榜的武舉人也是二百四十人。


    由於之前未曾敕封,此番進殿見禮之後就是宣旨太監逐一宣讀唱誦,正榜武舉人所授官職沒有京官,全是軍隊的武官,武舉人被授予各種校尉,武進士被授予大小將軍。


    由於隻有兩個總擂主,丐幫的龍顥天便被敕封為了輔國將軍。


    待得太監念到龍顥天的官職,長生眉頭大皺,輔國將軍可是二品官員,丐幫陣營沒有拿到總擂主,憑什麽給龍顥天這麽高的官職。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龍顥天跟閹黨走得近,此舉必不是皇帝本意,定是閹黨從中作祟。


    倒數第二個念的是少林寺住持同塵,被封為護國法師,加封太保。


    護國法師不是朝廷的正式官職,隻是個封號,加封太保也在情理之中,因為太保雖然也是個虛職,卻有品級,乃正一品。


    張善被封為護國真人,加封太師,太師也是個正一品的虛職,不過太師雖然與太傅和太保都是正一品,但太師排位最為靠前,雖然沒什麽用,卻也能凸顯朝廷對道家的尊崇和重視。


    宣旨完畢,眾人高聲謝恩。


    隨即那太監又拿出一道聖旨開始宣讀,隻道眼下戰亂四起,有妖孽祟世,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準備組建新軍,招兵三十萬,由護國真人,護國法師和輔國將軍各領十萬,平叛討逆,剿匪安邦。


    此言一出,道人陣營麵色大變,長生亦是驚訝非常,昨天夜裏他和張善見過麵,招兵三十萬這事兒他知道,但是張善的話外之音是這三十萬會全部由他統領,而今日怎麽就變成了各統十萬?


    由於他站位很是靠前,便能看到張善的表情,張善雖然沒有過激表現,臉色卻很不好看,由此可見眼前的變數並不在張善的意料之中。


    太監宣旨結束,張善,同塵,龍顥天高聲接旨,皇上又勉勵了幾句,隨後退朝離去。


    待得皇上離去,長生轉頭看向張善,恰好看到張善在暗暗歎氣。


    長生也隨之歎氣,那些擁兵自重的節度使手裏的兵馬動輒幾十萬,如果這三十萬兵馬全部交由張善統領,或許還有平叛的可能,而今一分為三,張善隻得三分之一,張善便是天縱奇才,手裏的這點兵馬也不足以支撐他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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