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昨天那匹母馬不讓黑公子上前吃奶正是因為察覺到這家夥體內帶有劇毒,一旦讓其近身,不等蹭飯的吃飽,管飯的就得中毒暴斃。


    昨晚吃完幹糧不曾喝水,長生有些口渴了,背起包袱,又摸了摸袖管和腰間,確定隨身攜帶的匕首火折子等物不曾落下,這才帶著黑公子動身上路。


    行出七八裏,遇到了溪流,長生急忙走過去喝水,喝完水又往上遊走了幾十丈,尋了僻靜所在脫下了身上的衣服,他身上的這套衣服前天夜裏被弄髒了,雖然經過雨水衝刷卻未能洗去異味和汙垢,穿在身上多有不適。


    將洗好的衣服鋪在水邊的石頭上晾曬,長生又自溪水裏洗了個澡,洗完之後衣服未幹,隻能自水邊找個避風處坐等。


    此時剛進辰時,溫度不是很高,衣服想要晾幹怕是得等到午後,但是他可以等,黑公子等不得,它餓了,又過來低頭亂拱。


    長生無奈,隻能看向一旁的包袱,這個包袱是三雲子遺落的。


    三木子死裏逃生,虛弱非常,三雲子不可能背著他到處跑,最大的可能就是南下回返龍虎山,三雲子遺落的包袱估計是還不回去了,這包袱裏有一套換洗的衣服。


    他沒有衣物更換,猶豫過後打開包袱取出衣服試了試,沒想到竟然非常合身,實則三雲子個頭並不矮,隻是比三木子要矮上兩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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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人平日裏都有戴帽子的習慣,三雲子的包袱裏還有一頂帽子,長生本不想戴人家的帽子,但是想到自己不久之前自閣皂山鬧了那麽一出兒,所有人都知道他頭發很短,很可能會以此為線索來尋找自己,便將帽子也扣上了。


    包袱裏還有鞋子,眼見自己腳上的鞋子泥濘肮髒,把鞋子也換上了,順便將舊鞋也刷了。


    再度上路,長生是有些別扭的,不是因為衣服鞋子不合身,而是穿著人家的衣服有冒名頂替之嫌,他雖然不曾受禮入學,卻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


    別別扭扭的走了幾裏,後麵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長生聞聲回頭,隻見幾匹快馬正自南麵疾馳而來。


    待得看清騎馬之人的穿戴,長生倒吸了一口涼氣,胸前有黃色補丁,是丐幫的人。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避不開,躲不掉,完了,完了。


    那幾匹馬跑的很快,沒過多久就到得近前,一共有三匹馬,在與他擦肩而過之時馬上的三人幾乎同時回頭看他。


    這一刻長生緊張到了極點,他跟丐幫已經結下了死仇,落到丐幫手裏勢必生不如死。


    好在那三人隻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過多停留,抖韁縱馬,疾馳而過。


    就在長生暗暗鬆了口氣的時候,黑公子惹禍了,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同類還是怎地,蹦跳嘶叫著去追人家,它出生不久,自然追不上成年馬匹,但嘶叫之聲卻令馬上的三人再度回頭。


    幸好三人並未起疑,不曾勒馬減速。


    待馬匹疾馳而去,黑公子調頭跑了回來,搖頭打著響嚏,並無跟丟同類的不舍,反倒多有沒追上人家的不忿。


    長生心有餘悸,後怕不已,指著黑公子罵道,“你這可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夠了呀,把我害死了,看誰給你找奶吃。”


    黑公子自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腹中饑餓,又用頭蹭他。


    長生深深呼吸,回了回神,這才帶著黑公子繼續上路。


    也虧得先前還算鎮定,沒有往樹林裏躲,萬一逃進了樹林,那幾個丐幫中人勢必會起疑追趕。


    不過此番能夠全身而退,還得感謝身上這套道士行頭,若是先前不曾換上這身行頭,自己隻長出了少許發茬的光頭一定會引起這幾個惡人的注意,一旦勒馬盤查,必死無疑。


    這條路長生之前未曾走過,也不知道下一處鎮子距此還有多遠,走了一整天也沒見到沿途有村落鎮子,一人一馬隻能餓著肚子露宿荒野。


    天蒙蒙亮,長生就帶著黑公子上路了,又走出十幾裏,前方出現了一處偌大的城池。


    見到城池,長生大喜過望,抱起饑腸轆轆,步履蹣跚的黑公子向城池走去。


    距城池還有三四裏的時候,長生發現了異常,這處城池雖然很大,出入城池的路人卻不多,城門處不時有馬車駛出,但這些馬車並沒有沿著官道南下,而是去往了附近的山中。


    距離再近,看的更清楚了,馬車上拉的都是人,確切的說都是死人。


    見此情形,長生好生疑惑,這處城池的城牆很是完整,周圍也沒有戰亂的痕跡,城裏怎麽會死這麽多人?城池周圍的田地裏的莊稼長的也還可以,不像是爆發了饑荒,況且爆發饑荒會有逃難的難民,而他一路北上,沿途也沒見到逃難的難民。


    難道是僵屍作祟?也不對,三雲子曾經帶回了那隻僵屍的屍牙,據其所說那隻咬人的僵屍已經被人給殺了。


    黑公子已經餓的走不動了,不管城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都得進城為它找吃的。


    揣著滿心的疑惑走向城門,發現城門東側的城牆上貼著幾張告示,走近一看,恍然大悟,原來城裏遭了瘟疫,城牆上貼的是官府的懸賞告示,尋找可以克製瘟疫的大夫和方子。


    就在長生仰頭看閱告示之際,一名守城的官兵出言問道,“小道長,你可懂得醫術?”


    長生聞聲轉頭,隻見說話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身上穿著校尉軍裝,臉上多有急切和期望,很明顯是萬般無奈之下的病急亂投醫。


    千金翼方乃藥王孫真人晚年所著,盡囊岐黃精髓,千金翼方他已經爛熟於心,自然是懂得醫術的,但他不敢亂接話,因為瘟疫不同於尋常疾病,瘟疫是可以蔓延傳染的,醫治起來極為棘手。


    見長生遲疑,那校尉仿佛見到了救星,急忙自城門下走了過來,“小道長,你懂得醫術?”


    長生不想招惹是非,本想搖頭否認,但是見校尉乞求期盼的眼神,頓時心生惻隱,“我隻懂得一點皮毛,遠不如城中那些經常給人瞧病的大夫。”


    “懂得醫術就行,我幫你把榜揭了,即刻帶你去府衙。”校尉甚是焦急。


    長生連連擺手,“別別別,我醫術不精,你千萬不要代我揭榜。”


    見長生拒絕,那校尉也不曾勉強,“不如這樣,我先帶你去看看病人,你辨明病症,嚐試醫治,若是治得好,我就帶你去府衙,若是不成,你便自行離去,可好?”


    長生拿不定主意,便沒有立刻接話。


    那校尉也不等長生同意,見他不曾拒絕便連拖帶拽的將他帶進了城裏。


    “大人,您可知道城中哪裏有剛下馬駒的母馬?”長生問道。


    校尉不是傻子,見黑公子東倒西歪的跟在長生身後就知道他想做什麽,“哪裏有剛剛產仔的母馬我不知道,但我家有兩隻山羊不久之前剛下了羊羔,可以擠奶喂這黑馬。”


    聽校尉這般說,長生便跟在他身後往西城去,這個校尉之所以如此焦急,無疑是因為自己的家人也感染了瘟疫。


    趕往校尉住處的途中,長生趁機詢問瘟疫的具體症狀,據校尉所說瘟疫出現於上個月初,患病之人發燒不退,胸悶咳喘,嘔吐腹瀉,四肢無力,隨著病情的加重,呼吸不暢的症狀會越發嚴重,直至無法呼吸,最終氣絕身亡。


    聽得校尉講述,長生心中有了計較,並不是他根據校尉所說的症狀想出了合用的藥方,而是千金翼方裏本來就記載有治療各種瘟疫的方子,校尉所說的這種瘟疫千金翼方裏也有記載。


    “這瘟疫並不傳染牲畜。”長生說道。


    “對對對。”校尉點頭。


    “患病之人有一半能活下來,病死的多是老弱婦孺。”長生進一步確認。


    “是是是。”校尉喜出望外。


    雖然長生心裏已經有了底,卻沒有急於下定論,還需要親眼看過病人才能最終確定。


    校尉住在西城,他官階不高,住的院落也就不是很大,他有父母在堂,夫人和一雙年幼的兒女。


    除了年輕的夫人,二老和兩個孩子盡數染上了瘟疫。


    在女人拎著木桶前去擠羊奶的同時,長生讓校尉將之前那些大夫開出的藥方拿來看閱。


    俗話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話堪稱至理名言,世上的事情最怕比較,沒有比較就分不出好壞,沒有比較就分不出高下,這幾個大夫開出的藥方簡直是狗屁不通,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淺薄片麵,眼睛隻盯著如何治標,全然不去追根溯源,嚐試治本。


    看過藥方,長生又逐一察看了臥床的四個病人,最終確定這種瘟疫就是千金翼方上記載的那種名為“西火傷金”的瘟疫。


    他包袱裏有畫符用的符筆和朱砂,找出來調和朱墨,轉而邊說邊寫,“人參入肺經,大補元氣,補脾益肺,用六錢。”


    “生石膏入肺經,清熱瀉火,除煩止燥,用六錢。”


    “天撤入肺經,清熱滌痰,寬胸散結,用六錢。”


    “杏仁入肺經,降氣祛痰,止咳平喘,,用二錢。”


    “葶藶子入肺經,泄肺降氣,祛痰平喘,用一錢二分”


    “龍沙入肺經,宣肺平喘,利水消腫,用一錢二分。”


    “蘆根入肺經,清熱生津,除煩止嘔,此為初煎藥引,用五錢。”


    “藕根入肺經,潤肺益腎,補氣止咳,此為二煎藥引,用五錢。”


    長生寫罷擱筆,將藥方遞給了等候在旁的校尉。


    長生說的快寫的也快,校尉見他年紀小,擔心他冒失魯莽,不太敢照方抓藥,“小道長,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這方子您要不要再推敲一番?”


    此時那校尉的夫人正拎著木桶回來,長生急忙出去接拿,那校尉也跟了出來。


    長生接過木桶,快步走向已經餓的發昏的黑公子,見校尉跟隨在後,麵有憂色,便止步轉身,正色說道,“真方子治病救人,行善積德。假方子誤人性命,損福折壽。我知道輕重,不會亂寫的,快抓藥去吧,一劑藥煎兩次,三碗煎半碗,早晚各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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