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驚,急切道:“菲兒,他是你弟弟,他還不懂事,說的是胡話,你不要當真。”


    柳菲兒譏笑道:“娘,在何府這幾個月,我什麽都沒學會,卻學會了看人臉色和神情,他說的是實話還是胡話,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他說的話是真的,我說的也是真的。爹當日將我和美兒賣給何耀深時說過,我們是他養大的閨女,如今到了報答他的時候,他要我們姐妹倆不要怨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齊兒這個兒子。所以,我不欠齊兒,我也不欠爹,唯一覺得虧欠的是娘。”


    王氏痛哭流涕道:“菲兒,娘的菲兒,你不虧欠娘,是娘虧欠你太多,是娘沒本事護不住你們姐妹倆,害得你們小小年紀就受盡這種非人的折磨和侮辱。早知如此,當日娘就該抱著你們一起去投荊水河,我們母女三人一死了之也能落個團聚。”


    柳正齊看著她們母女倆抱在一起哭鬧,很是煩悶,不耐煩道:“娘,既然你如此在意她們,完全不顧及我這個兒子的臉麵,那你就留下她吧,我走就是了。”說完也不跟祖父祖母打聲招呼,甩了下衣袖就走了。


    王氏婆娑著淚眼,抬起頭急切道:“齊兒,齊兒,你去哪裏?”


    柳正齊頭也不回的回答道:“我回鎮上,她一日不走,我就一日不會回來,我嫌丟人。”


    王氏聽著兒子決絕的話,心痛得快麻木了。她疼寵在心裏的兒子不知何時也變成了這副模樣,他跟他爹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們怎麽可以如此的對待她啊?


    柳大山等人看著柳正齊的背影就想起了柳璿兒曾經說過的話,她說得沒錯,柳正齊的性子果然冷血無情,絲毫不念親情,比他爹的涼薄自私更甚。


    薛氏見孫子被她們母女倆氣走了,剛想開口罵她們,又想起之前柳大山的警告,恨恨的瞪了她們一眼後,緊緊的閉著嘴巴。


    柳大山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老二家的,爹明白你的心情,可是菲兒真的不能呆在青山村,她呆得越久對她越不利。你今日也看到了何夫人和璿兒對峙的過程,何家定不會就此罷休,若是等他們再鬧起來時,菲兒想走都走不了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王氏的腦子自然也不是蠢的,哽咽道:“爹,我明白。隻是菲兒就這麽被送走,她如今又懷著身孕,身無分文,又居無定所,該怎麽活下去啊?”


    柳大山歎息道:“稍後我再找璿兒幫幫忙吧,我們柳家其他人是沒這能力辦好此事的,隻有靠她。”


    王氏一喜,然後神色又黯淡了下來,擔憂道:“她,她會幫嗎?”


    柳大山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事已至此,除了找她幫忙,別無它法。今日天色已不早了,菲兒就在老柳家留宿一晚吧,晚上我再來告訴你們結果。”


    柳菲兒站起身對著他跪了下去,哽咽道:“是,謝謝祖父。”


    柳大山歎氣道:“哎,你起來吧。”然後又轉頭對賀氏說道:“老三家的,你去給菲兒做點吃的熱食來吧,再多做點方便在路上吃的幹糧。”


    賀氏明白他的意思,應道:“是,爹。”


    而另一邊回到家的柳璿兒,給大家均勻的分發完蔬菜瓜果後不久,秦伯就回來了。她立即起身詢問道:“秦伯,怎麽樣?查探出來了嗎?”


    秦伯拍打了下落在身上的風雪,點頭道:“嗯,查出來了。對方是江湖上比較有名的朱雲山莊的人,朱雲山莊此番作為應該是為了果子酒而來。”


    柳璿兒蹙眉道:“果子酒?”


    秦伯點了點頭,給她介紹道:“是的。朱雲山莊的莊主朱佑文是丞相夫人娘家的堂兄,這幾年在李丞相的庇護下,朱雲山莊發展的很快,隻要是有錢賺的地方,都有他們的影子。去年他們與西涼國的商人合作葡萄酒大賺了一筆,今年我們南晉和東川的果子酒幾乎被我們給占去了七成,他們心裏定然會有些不甘的。”


    柳璿兒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撇嘴道:“這麽說,這個朱雲山莊就是丞相府暗地裏的錢財來源?”


    秦伯應道:“是的。”


    柳璿兒微微蹙眉,擔憂道:“蕭澈為何不采取措施破壞呢?”


    秦伯搖頭道:“這個老奴就不清楚了,主子應該自有他的打算。”


    柳璿兒想了想,蕭澈這麽精明的人,他不可能任由對方的羽翼豐滿起來,定然是在旁邊靜觀以變呢。她開口詢問道:“那今日之事,我們要告知蕭澈嗎?”


    秦伯點頭道:“嗯,必須轉告主子。而且,我會派人來保護其他人的安全,朱雲山莊能人不少,若是他們先發製人,我們就會處於被動的地位,那樣事情就會比較棘手。”


    柳璿兒想起那個矮個子護衛的神情,心裏也有些警惕,同意道:“好,這事就麻煩您了。”


    秦伯嘴角微翹道:“璿兒姑娘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等秦伯退下後不久,柳璿兒就帶著段鴻翔收拾上午購買的年貨了,剛收拾完,柳大山他們就回來了。


    柳璿兒也沒主動去詢問他們結果,而是去廚房裏忙活晚飯了。她知道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晚上也沒有做很多菜,隨意的炒了幾個新鮮的蔬菜。


    吃飯的時候,她察覺到柳大山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歎氣道:“祖父,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柳大山心裏準備了很久的話,就是說不出口,嚅了嚅嘴巴,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柳文娟知道她爹心裏顧慮的是什麽,主動替他說道:“璿兒,你祖父是想請你幫忙將菲兒送走,再給她和那個男人順子安排個去處。”


    柳璿兒停下手裏的筷子,詢問道:“大家已經確定送她走了嗎?王氏和柳菲兒自己也同意嗎?”


    柳文娟點點頭,將柳菲兒被何家被虐待得慘不忍睹的模樣說了下,有些憐惜道:“璿兒,姑姑知道你很不喜歡菲兒,她從前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可如今她的一生也算是毀了,算是得到了報應。你就當做一回善事,順手幫幫她吧。隻需將她送到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就像美兒那般,讓她重新開始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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