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地主一來到柳文娟家就注意到了吳長庚,他身材挺拔幹瘦,靜靜站在一旁也讓人無法忽視掉他身上那股普通人身上沒有的冷冽氣勢。他來之前也打聽過些柳家人的消息,對吳長庚有些基本的了解,見場麵有點冷,笑著打圓場道:“菲兒姑父,當真是應了鐵漢柔情這句話,菲兒姑姑當真是好福氣。”


    吳長庚淡淡道:“何地主客氣了。”


    何地主絲毫不在意他冷淡的語氣,依舊熱情的攀談道:“不知道菲兒姑父曾經在哪裏效力啊?可曾上過戰場?”


    吳長庚剛才進廚房洗手的時候就跟柳文娟交流了一番,此時見何地主對自己這麽感興趣,眸光閃了閃,平靜的說道:“何地主應該知道我們南晉與西涼一直有摩擦,尤其是兩國交界處的淮西城更是戰事不斷。吳長庚不才,曾是南晉大將軍廖征將軍麾下虎銳營的將士,在淮西城戰場上摸爬滾打十年,曆經大小戰事二十餘場,死在我這雙手上的西涼士兵性命足有上千條。直到五年前戰事快結束時雙腿才受了點傷,因為惦記老家年邁的父親,才選擇退役回鄉盡孝。”


    何地主聽著他這平靜的敘述,心肝顫了顫。他當然聽說過淮西城,能從淮西城戰場上活著歸來的人豈是普通兵士可比,他衣袖下的手抖了抖,訕訕笑道:“菲兒姑父原來是從淮西城退役的英雄,何某人失敬了。”


    吳長庚這幾年在陽郡過得憋屈,可身上那股在無數次生死線上徘徊曆練成的鐵血氣質依舊存在。當日被蕭皇叔狠狠訓斥了一番,他也明白自己錯在何處了,這些日子他可是在深刻反省,何地主這種貪生怕死的小人還是能輕易壓住的。他淡淡的看了何地主一眼,麵無表情道:“是何地主看得起吳長庚了。”


    聽到吳長庚殺了上千西涼士兵,王氏和柳菲兒都驚得往椅子後麵靠了靠,母女倆齊齊咽了咽口水。此時她們可再也不敢小瞧這個低調不張揚的吳長庚了,她們在心裏已認定吳長庚是第一號不能得罪之人,惹惱了他的話,他殺她們就跟殺雞似的簡單。而且他還曾是廖大將軍的手下,背景這麽強,哪是她們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柳大山在女兒一家人回來時,就了解過這女婿的過往了,此時聽他再次說起他的經曆時,心裏竟然也有種崇拜豪邁之情。


    柳文娟抱著大兒子安靜的坐在吳長庚身旁,眼睛則看著何地主等人,見他們被自家男人幾句話就嚇得變了臉色,心裏可痛快了。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長庚,戰場上的事不是平民百姓能接觸到的,你別嚇著菲兒了。菲兒難得回來一次,你這當姑父的可莫要嚇得她以後都不敢來了。”


    吳長庚眸光閃了閃,應道:“好,文娟說的是。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你陪著菲兒嘮嗑嘮嗑吧。”


    柳文娟看著柳菲兒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眼神還時不時的瞟向何地主,心裏多少猜測到了些,說道:“菲兒這次回來得還真不巧呢,璿兒這會兒應該在去荊寧州的路上,你們堂姐妹可是要錯過聚一聚的機會了。”


    柳菲兒心裏對柳璿兒可是恨的牙癢癢的,如若不是她,她也不會入何府為妾,不會過著那暗無天日的悲慘日子。如今聽到柳文娟提起她,皮笑肉不笑道:“姑姑說的是,璿兒姐姐還真是隱藏得深呢,不僅有一身功夫,還有這麽了不起的算術天賦,如今聽說郡守大人都非常看重她,我這做姐妹的也跟著她沾光呢。”


    柳文娟邊逗弄懷裏的孩子,邊驕傲的說道:“璿兒一向很聰慧,這點遺傳了我嫂子。嫂子在世時就很用心教過她的,不管教什麽她都一學就會,連男人們打獵捕魚的事,她也就聽哥哥在世時說過幾句就學會了。不然,三年前她被你祖母和娘使計趕出祖宅,你和美兒還時不時去欺負下她,若不聰明的隱藏點本事,她一個十歲的小丫頭又怎麽活的下來呢。”


    她這話說的很是不客氣了,柳菲兒一張臉又白又青,衣袖下的手裏的帕子絞成了一條,語氣太好道:“姑姑,以前我年紀小不懂事,是欺負了她幾回,她現在不也沒事嘛。”


    柳文娟笑道:“是啊,上次幸好是李郎中夫妻和善救她一命,不然我們秦郡可是要損失一個算術天才了呢。”


    柳菲兒:“……”她現在真心後悔當時怎麽就沒再用力點,柳璿兒若是當時直接摔死了該多好。


    柳文娟看著她小臉猙獰得很是駭人,眉頭微蹙道:“菲兒,你這副要吃人的模樣是什麽意思?難道姑姑說錯了嗎?你也別怪姑姑口直心快,不會轉彎抹角。你自己應該很清楚你們姐妹之間的關係,你的性子也不可能真心大度的與璿兒和好,璿兒的性子也是睚眥必報。你今日來的目的姑姑也多少猜到了些,不管你打著什麽算盤,姑姑很直白的告訴你,璿兒是不會應你的。”


    何地主聽到她說出他們的來意,還如此直白的回絕,心裏很是不悅,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菲兒姑姑,菲兒與璿兒姑娘是堂姐妹,兒時的事都是女兒家小打小鬧而已,回頭我讓菲兒備一份厚禮好好跟她道個歉。”


    柳文娟將視線轉移到何地主身上,認真道:“何地主,我想你對我們柳家的事情還不夠了解,我們大房一脈跟老柳家的恩恩怨怨可是從我這一輩就開始。我哥嫂的死與菲兒祖母爹娘脫不了關係,我柳文娟與璿兒姑侄兩的切身遭遇都是拜她們所賜。如今我們姑侄兩苦盡甘來,都是我哥嫂在天保佑,與老柳家沒一絲一毫的關係。”


    何地主此時真是快笑不出來了,心裏對柳菲兒一家子痛罵了好幾回,勉強笑道:“菲兒姑姑,這都是有血緣關係的一家人,打斷骨還連著筋呢,怎麽可能沒一絲一毫的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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