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準備的很是周到,第二日早早便派來馬車和人手來到客棧和書館下候著,踏青總歸人多些更為有意思,故而白清泉,墨寒,許亦穆,衛梓溪,木渠都一同前去溪山。


    所幸王夫人準備的馬車夠大,坐進去也不擁擠,王天望早早在書館前那輛馬車候著,旁邊的歐陽琹則是有事無事便打斷王天望的殷勤。


    多出來一同前去的人數是王天望始料未及的,本來打算自己和封挽柒一輛馬車,這麽看來隻能五人擠擠,瞬時間便耷拉下臉,有些沒有精神。


    封挽柒雖不願同王天望一起,但相比較和千序言一同,眉頭也略微皺起,看到葉知秋時,總算是勉強嘴角上揚。


    葉知秋知道此次來得目的便是為千序言尋回封挽柒,跟景延譽示意下,便前去封挽柒處,朝著王天望和歐陽琹處,有禮道:“王公子好,歐陽公子好。”


    王天望雖然可惜葉知秋已經嫁人,不過欣賞美人也是一件美事,故而喜笑顏開,妥妥得回複道:“景夫人好。”


    歐陽琹見人已經到齊,更是見不得王天望那副眉開眼笑的模樣,微咳一聲,“啟程吧,溪山路程不近,耽誤時辰可不好。”


    去溪山的路上,一馬車人,各有各的心思,一時之間,竟也沉默不語,葉知秋昨夜並未休息很好,此時依靠在景延譽肩上休憩。


    封挽柒的目光不時的掃過葉知秋和景延譽身上,隱隱露出欽羨的目光,千序言一直注視著封挽柒,想上前搭話,可封挽柒一瞧見千序言要說話,便故作不知轉過頭望向窗外。


    王天望則是一路上咬牙切齒,歐陽琹靠得他非常近,而且手異常不老實,麵上還絲毫不顯,斯文敗類這個詞,在王天望心中徘徊就一直沒有下去過。


    溪山一到,王天望飛快的溜下馬車,歐陽琹露出幾絲溫情的笑意,但很快便又收了回去。


    封挽柒下馬車時,千序言伸出手想要將其扶下,封挽柒卻視若無睹,自己下去,千序言的手僵硬的伸在半空中,很快又自若的收回去,繼續靠近封挽柒,試圖找話說。


    溪山並不出名,也沒有什麽奇特之景,不過小景怡情,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給彼此相互接觸的一個契機才是這次的主要目的。


    白清泉和木渠最近不知道在一起研究什麽東西,兩人的關係少幾分對持,多上幾分親近,葉知秋很是投入這山間之景,一晃神便被白清泉在頭上插上一根簪子。


    葉知秋從頭上將其取下,是根通明透亮的白玉簪,放在手心,油然升起一股喜愛之情,重新插回發間,朝著白清泉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白清泉看葉知秋很喜歡,心放下來,便也和墨寒投入溪山之景中。


    王天望被歐陽琹拉著落於隊伍最後,瞥見封挽柒躲閃的模樣,英雄救美的念頭充斥在腦海間,卻被歐陽琹強硬的扣在身後。


    這種受製於人的滋味並不好受,王天望本身又不是什麽軟弱的性子,為顧及顏麵,低聲怒斥道:“歐陽琹還不把你手放開,這兒可沒有母親,我可不怕你。”


    歐陽琹隻是含笑看著王天望,手上的勁卻是更用上幾分,王天望臉上的表情瞬間難看起來,“歐陽琹,你不要太過分!”


    “也不知是誰,小時候吵著鬧著要和我一同,如今倒是嫌棄起我來了。”歐陽琹故作無奈沮喪道。


    說起這事,王天望隻能再一次吐槽起自己的黑曆史,愛看美人是王天望從小到大的興趣,小時候歐陽琹長得異常可愛漂亮,又嬌小玲瓏,王天望一直以為是個小姐姐,總吵著鬧著要娶歐陽琹做妻子,結果誰知道這將是自己苦逼生活的開端。


    歐陽琹越長大就越男性化,甚至身高比王天望還高,也越來越強壯,反而是王天望則是一副白弱書生的模樣,而且歐陽琹總仗著母親疼她,暗地裏整自己,總之就是,王天望看歐陽琹一日比一日不順眼,可偏生卻奈歐陽琹沒有辦法。


    “歐陽琹這都是小時候的胡話,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掛在嘴邊,你不害臊,我還害臊呢!”


    歐陽琹聽完話更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阿望害羞的模樣甚是動人,吾很是喜歡。”


    雖然王天望知道歐陽琹一句喜歡,不過是玩笑的話,耳根子卻還是紅上一圈,很是不自然的,用力甩開歐陽琹的手,朝上走去。


    封挽柒那邊也是苦惱異常,從上山開始,千序言就一直纏著自己,不理會他,反而纏得更緊,被逼無奈,封挽柒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千公子,世間千萬人,何必執著一個封某。”


    “世間縱有千萬人,可惜卻隻有一個封挽柒,小柒,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千序言徹底緊握住封挽柒的手,話語中還有一絲哀求。


    封挽柒記憶中的千序言,永遠是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何時有過求而不得,如今看見千序言示弱的模樣,令封挽柒有些心疼,也軟下來許多,“千公子,你真的認錯人,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不,你就是的,我知道,我絕不會認錯你。”千序言說得很肯定,封挽柒眼光則有些躲閃,最終還是撇過頭去,不再說話。


    山間下起蒙蒙細雨,葉知秋瞧見前方不遠處有個山洞,說道:“前麵有個山洞,去哪躲躲雨。”


    天氣寒涼,確實不適宜淋雨,眾人很快便向山洞跑去,細雨連綿不絕,溪山像是染上一層薄霧,變得虛幻起來,與封挽柒筆下的溪山煙雨圖竟別無二致。


    封挽柒其實從未來過溪山,當日畫下那副溪山煙雨圖也不過是腦海中閃過的一絲念頭,如今看見溪山的情景,倒是不禁懷疑自己是否來過這處。


    葉知秋在這山洞越久,不安感也越發強烈,想趕快下山,可雨反而是下大之勢,隻能平白困在此處。


    白清泉閑來無聊,便在山洞左碰碰右摸摸,也不知是觸碰到哪裏,竟然令石壁一分為二,多出一條不知道通往何處的路。


    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索性大夥一商議,去石洞裏看看,葉知秋本意是不想去的,可也不想掃大夥的興致,還是決定一同前往。


    石洞兩邊長滿青苔,很顯然是多年不曾有人踏足,越往裏走,灰塵和蛛網卻越少,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可耐不住好奇,仍然是往前走著,隻不過更多一分謹慎。


    可一路上還是沒有任何危險或者可疑之處,眾人走到頂時,出現六張石門,門上刻著看不懂的圖案,照樣子來看應當是某種圖騰。


    此時一共有十一人,木渠自請單人一組,其餘的正好分為五組,各組進去一門,封挽柒自然是不願意跟千序言一組,但也不想給人添麻煩,便當身邊沒這個人便是。


    王天望則是強製被武力鎮壓,直接就被歐陽琹隨意選個門拉了進去。


    景延譽帶著葉知秋則走了三號門,葉知秋走進去後,發現身後的石門又重新密合起來,再不能推開,此刻也隻能向前走著。


    神奇的是雖然無燈火照路,但卻晃如白晝一般,景延譽謹慎的握住葉知秋的手,腳步始終先葉知秋一步,以做防範。


    可越往內走,葉知秋卻越覺得熟稔,突然鬆開景延譽的手,撥開牆壁上的樹藤,軟倒在地上,眼中皆是恐慌,景延譽趕緊湊上去看,見璧上的畫,顯然與之前曾去過的羅刹遺址上的壁畫很是相似,自然是明白葉知秋心裏想得是什麽。


    “知秋,這隻不過是相似之物,不必害怕。”


    葉知秋猛地要求,聲音甚至有些淒厲,“不,這就是羅刹遺址,延譽是不是他又會要出來?我害怕。”


    景延譽雖然是應付得了怪物,但卻應付不了已經出現的幻覺,葉知秋的精神狀態越發萎靡,景延譽知道這是壁畫的緣由,卻無力阻止,隻能帶著葉知秋趕快離開。


    可即便葉知秋再不去看壁畫,畫中的景象卻深深刻印在他腦海裏,身體裏一個不屬於自己聲音在逐漸想起,那種失控的感覺在蔓延。


    景延譽見葉知秋狀態已經陷入不好之證,抱起葉知秋就向前跑去,可奇怪的是,怎麽也無法跑出這個回廊。


    這時葉知秋發髻上的白玉簪墜入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葉知秋莫名的逐漸安定下來,從景延譽懷中下來,珍而珍重的將白玉簪撿起放入掌心,貼近胸口處。


    等葉知秋平靜下來時,在不知不覺間,葉知秋和景延譽身旁的回廊換成一座空室,空室裏,放置著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著古老而又晦澀的文字。


    葉知秋一步一步走上台階,手放在石碑上,摩挲著石碑的文字,忽然指尖細微刺痛,鮮血隱進石碑中,石碑上的文字像要活過來一般,蘊暗流光。


    “這是羅刹遺族曾經研究天命的一座遺址。”葉知秋也不知為何能讀懂碑文上所述,但不得不說這個天命毀掉了大半人的生命。


    景延譽對於葉知秋身上所暗含的宿命隱隱察覺,卻極力避免,如今看來上天是不願他就此平淡一生,“天命乃天定命數,從何研究?又怎樣研究?”


    “羅刹遺族內有能透古看今的祭祀,從古至今,天機隻要窺探一角,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往往命衰易亡,透徹天機則要經曆滅頂之災,這是天道所製定的規則,羅刹遺族傾覆至此,本想破釜沉舟,逃離這要毀掉的命運,卻還是逃不過天道。”


    葉知秋的神情很是感傷,明明從未接觸過這些人,可透過這石碑卻能感受到他們無盡的絕望與悲傷。


    “天道輪回,世人早已隨波其中,探觸之人不過寥寥,可他們卻敢爭,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已經脫離天道,這是天道意料之外的結果,故而遭受毀滅。”景延譽雖從前不曾相信這鬼怪亂神之說,如今卻也不得不信。


    葉知秋忽然一笑展開,掃盡所負麵情緒,“延譽,你知道嗎?那個祭祀真的是個非常厲害的人,說不定他真的窺透過天道,他算到今日你我會來到這,為我留下了一行字。”


    “什麽?”


    “既來之,則安之。”


    景延譽沉默不語,這六個字,如果沒有說錯,應當與葉知秋體內的神裔血脈有關,那祭祀的話,是想葉知秋接受他的覺醒還是又如何呢?


    “延譽,其實當有些事情要來的時候,我也無力阻止,隻能被迫推著往前進,我迷茫,我害怕,可我心中總有一道光亮,那便是你,為你我願堅持住所有,雖然這一切我也覺得是這麽的不可思議和不知所措,可是這是我,沒有人能奪走我。”葉知秋握著景延譽的手,平靜的說道。


    是對於身體的異常,葉知秋雖然不全明白,但是隱隱有所察覺,所以才會害怕,可是讀過這石碑,才知道,自己的煩惱害怕是多麽的渺小與庸人自擾,該來的,永遠不會因為自己的害怕而停住腳步,能麵對的隻有自己。


    “我想保護你,傾盡所有。”


    “我知道亦明白,我心亦如此。”


    王天望被歐陽琹拉進石門後,想退回去,可無論怎麽敲打,石門紋絲不動,簡直把王天望的怒火推向極點,“歐陽琹,你究竟是什麽意思!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呆在一起,你不明白嗎!”


    歐陽琹眼睛微眯,一步一步靠近王天望,將王天望鎖攏在石壁與自己懷間,聲音透著危險的意味,“阿望,是你不明白還是在裝傻都無所謂,但是記住一點,你這輩子都別想逃離開我,是你先纏著我,便要負責到底。”


    王天望一時被歐陽琹氣勢所壓,聲音也弱了下來,“兒時的誤會,到底要記到什麽時候。”


    看著示弱的王天望,歐陽琹又恢複到從前溫文爾雅的模樣,手牽著王天望,握得很緊,聲音不容置疑道:“這山洞詭異的很,跟著我,別到處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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