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媽媽說景延譽的父親救過娘親,那麽是不是娘親來到景府也與之相關?


    葉知秋思緒總環繞其上,不得所出,而且那日姚媽媽提及鴻宴樓時,神色有異,也令葉知秋隱隱不安。


    “小桃,你去備輛馬車,我想去一趟鴻宴樓。”


    小桃麵帶遲疑,少爺起先吩咐過,不要讓葉公子單獨出府,又吩咐要盡量滿足葉公子的要求,那這馬車到底是備還是不備?


    葉知秋見小桃半天沒有響聲,手往小桃眼前一揮,“小桃?”


    “在!”


    葉知秋被小桃乍然驚醒的模樣,逗出幾分笑意,“你在想什麽?想得這般出神?”


    小桃撓撓後腦勺,揪著手指,露出一抹紅暈,“公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這不是想著跟你備馬車嘛。”


    小桃思來想去,還是應該將滿足葉知秋要求擺在前列,自己陪著也不算單獨出府。


    “公子,你今個怎麽想著回鴻宴樓?昨個姚媽媽不是來拜訪過。”


    “昨個姚媽媽說樓裏的姑娘琴詣退後不少,我這也沒什麽事,去幫忙也好。”


    小桃拚命的點頭,說道:“公子彈得琴聲真的很好聽,樓裏的姑娘可是有福了。”


    葉知秋噙笑淺淺,“小桃,備上馬車我們就趕緊走吧,時間不早了。”


    小桃領著話,跑去找鍾管家,鍾管家思緒轉上一圈,點頭同意,葉公子身邊有暗衛保護,出不了什麽大事。


    葉知秋到鴻宴樓的時候,眉頭緊鎖,此時樓內一片靜謐,沒有半分客人的蹤影,踏門而入,瞧見有幾個眼熟的姑娘趴伏在桌上哭泣。


    “纖歡姑娘,樓裏怎麽會這樣?”


    纖歡抬起頭,淚眼摩挲,看見葉知秋放佛瞧見救世主一般,緊緊拖住葉知秋的手臂說道:“知秋你趕緊去救姚媽媽,她……”


    “姚媽媽在哪?”葉知秋清冷的麵龐染上幾分焦躁。


    纖歡指著樓上的房間道:“在原先你住的地方。”


    葉知秋推開門時,隻見一男子抓著姚媽媽的頭發就往地上狂砸,額頭上可以清晰的看見幾道猙獰的口子。


    在葉知秋心中,已把姚媽媽當做半個親人,匆匆跑進去推開那男子,扶住姚媽媽,急迫的問道:“姚媽媽,你還清醒著嗎?”


    “知秋,你怎麽來了?”姚媽媽顧不上疼痛,眼神略過葉知秋看向身後站著的男子,眼中隱隱有幾分害怕。


    “這不是葉知秋,葉大美人嗎?姚媽媽今個還說你再也不會回鴻宴樓,看來也不盡這麽回事啊。”身後男子一陣陰陽怪調。


    葉知秋扶起姚媽媽,幫姚媽媽拭去身上的灰塵,這才回話道:“李公子,這兒是鴻宴樓,如果您是來賞臉的,自當歡迎,倘若是鬧事的,還請離去。”


    姚媽媽緊張的抓著葉知秋的衣裳,臉上帶著幾分驚恐,嗓音暗啞的說道:“知秋,這事不用你管,你趕緊回去。”


    李彥似笑非笑的看著葉知秋,伸出手想去摸下自己肖想已久的人兒,哪知卻被躲避開來,異常不悅,強硬的掰過葉知秋的臉頰說道:“恐怕你還不知道吧,本公子是這鴻宴樓最大的債主。”


    葉知秋眼簾一垂,扶著姚媽媽的手緊上幾分,語氣中聽不出絲毫變化,“姚媽媽欠了您多少銀兩?”


    “嗬,想用錢將其贖回去?本公子不差這點銀子。”李彥輕嗬一聲,撩袍而坐,甚至閑情雅致的茗茶起來。


    葉知秋心知這李公子必不會善罷甘休,“那李公子想要什麽?”


    “要求也不高,你過府來陪本公子。”李彥眼神有些露骨,眼中的貪欲之色一覽無遺。


    “李公子,還請您不要開這種玩笑。”


    “本公子瞧上你是你的福氣,你以為景將軍會寵著你一輩子?別癡人說夢了,別說你身份卑賤難登大雅之堂,更何況你是個男子,這樣的白日夢,早些醒醒吧。”李彥說得很直白,嘲諷的看著葉知秋。


    “哦?李公子又高人一等在哪裏?”


    門外傳來一陣聲音,李彥怒斥道:“哪裏來得不識相的東西,竟敢諷刺本公子。”


    “東西?李公子好大的架子啊。”秦堅從門後走出,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帶著探究危險的意味。


    李彥此人,最是趨炎附勢,便生又是膽小如鼠,這下看見自己惹上大麻煩,連忙陪笑道:“原來是秦公子。”


    “李公子,秦某想知你這鴻宴樓的契書肯不肯賣給在下呢?”


    李彥哪裏肯將到嘴的肥肉再吐出來,“秦公子,莫要說笑,您要是想來,隨時都可以聯係。”


    “葉公子,你可有大礙?”秦堅並未理會李彥,反而一臉關切的看著葉知秋。


    葉知秋不適應的將身子躲開,嘴角扯起一抹笑意,“謝謝秦公子關心,我身體很好。”


    反倒是姚媽媽臉色越來越蒼白,葉知秋害怕姚媽媽就這樣一命嗚呼。


    秦堅自然知曉攻心為上才是良策,瞧見葉知秋很在意姚媽媽,開口說道:“姚媽媽傷得很重,需要趕緊帶去醫館,診治一番。”


    李彥雖然不甘心人就這麽放走了,但隻要地契一日在手裏,也不愁沒機會得到葉知秋,恭敬的彎下身。


    葉知秋現下尋不到小桃,一人扶著姚媽媽有些吃力,秦堅看準機會,湊上前說道:“葉公子,我來搭把手。”


    秦堅的手已經扶住姚媽媽,葉知秋也不能再說不需要,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理會秦堅。


    “葉公子,我已經派人聯係好大夫,我帶你們過去。”走到門口時,秦堅扶著姚媽媽走向自己身側的馬車。


    葉知秋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家的事,就不用勞煩秦公子了。”


    葉知秋驚喜的轉過頭,瞟見一旁直喘氣的小桃,這才知曉原來小桃偷偷去搬救兵去了。


    景延譽接過秦堅手裏的姚媽媽,將其背後,將葉知秋推至馬車上,將姚媽媽攙扶上去,轉身對秦堅說道:“告辭。”


    秦堅看著揚長而去的馬車,心下氣惱的朝旁邊的小廝一踹,直歎晦氣。


    姚媽媽被安置在景府,大夫看過之後,身子還有些虛弱,倚靠在床榻上。


    “姚媽媽,樓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不跟我說?”葉知秋雖帶責怪之意,眼中卻是滿滿的擔憂。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那時你還沒有回長鹹,樓裏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


    “昨日是想和我說這事的?”


    “李公子說隻要你能回樓裏,此事便一筆勾銷,可我見你過得很好,哪裏還開得了這個口。”姚媽媽低聲述道。


    鴻宴樓是姚媽媽一輩子的心血,更何況樓裏的人都仰仗著姚媽媽生活,姚媽媽又從不迫人接客,葉知秋知曉姚媽媽的辛酸。


    “那李公子明顯就不是什麽好人,姚媽媽你不該走這一步的,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事到如今,這鴻宴樓怕是保不住了,隻是希望他能善待那些姑娘。”姚媽媽情緒有些低落。


    “姚媽媽,昨日你提及的事,始終在我心中盤桓……”


    “知秋,你就不要再深究下去了,對你對現在的景家而言或許都不是什麽好事。”


    葉知秋站起身,幫姚媽媽壓好被角,輕聲說道:“姚媽媽,你安心養傷,鴻宴樓的事,我想想辦法。”


    葉知秋出來後,見景延譽在前邊院子站著,走過身去,還未靠近,就見景延譽轉過身,問道:“聊完了?”


    葉知秋輕咬嘴唇,眼目低垂,很明顯是遲疑之狀,景延譽扶住葉知秋的肩膀道:“知秋,你我之間還有什麽是不能坦白說的嗎?”


    “延譽,鴻宴樓的契書落在李彥手中。”


    “放心,這事我已經派人去辦了。”


    葉知秋看著景延譽沉穩的麵龐,想起姚媽媽說過的關於景家關於娘親的話語,話到嘴邊卻無發出半點響聲。


    “知秋,你是不是還有話沒有說?”


    葉知秋搖搖頭,略過景延譽探視的目光,一如往的輕柔話語,“延譽,這長鹹的天總是籠著一層薄霧,叫人看不真切。”


    “回房吧,今日你累著了。”


    “嗯。”


    小言躊躇的站著三王府門口來回走動,侍衛見其鬼鬼祟祟,將人捉拿強押進來。


    傅引整日被關在王府裏,不得而出,美名其曰保護,依傅引的性子,簡直要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準備偷偷部署出門的線路,在樹叢中蹲躲著暗中觀察,哪知瞧見侍衛押過來一人,猛地從樹叢中站起,倏地出現在侍衛麵前,熱情的抱住被帶過來的小言,“小言,你這些日子去了哪裏?小六小桃他們早都回來了。”


    侍衛瞪大雙眼看著這令人驚詫的一幕,嚇得鬆開押著小言的手,退後幾步,跪下說道:“參見王妃。”


    小言聽見侍衛的話,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靜默良久,才開口問道:“少爺,你真的嫁給三王爺了?”


    傅引見小言有些不對勁,鬆開小言的肩膀,微微拉開距離,“小言,你怎麽……”


    “少爺,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嫁給三王爺了?”小言驟然尖銳的聲音,令傅引有些失神,表情也冷淡下來。


    “是。”


    小言退後幾步,眼中的詫異、不解、失望還有憤怒,深深刺激到傅引。


    “小言,我去給你安排住處。”


    小言啪得一聲甩開傅引的手,情緒有些失控,“少爺,你怎麽能為了一己之活,就和老爺斷絕聯係呢!甚至還嫁給仇人。”


    “小言,你相信我,跟我回房。”傅引隱忍著怒氣,再次拉過小言,卻被打開。


    “少爺,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少爺了,你令我陌生的可怕,老爺的仇,你不報我去報。”


    啪——


    傅引一巴掌拍向小言,看著小言鮮紅掌印的臉頰,手指微微蜷縮,心中有幾分後悔,可更多的是難過,“報仇?你現在有什麽能力報仇?爹爹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以後好好在府裏待著。”


    傅引見小言冥頑不靈的模樣,心中惱急,話不經腦便脫口而出,“不要做無謂的事情,隻會圖惹麻煩。”


    “既然少爺當我是個累贅,小言也沒有再留下的必要。”小言悶聲說道。


    傅引一聲不吭,扯著小言就往管家處走,見著管家,將人一塞,“張管家,給他安排個地方,然後給我備上馬車,我要出府。”


    “安排人自然是沒問題,可出府,還請王妃見諒,王爺已經下了命令,請不要為難小人。“


    “我要去景府,快點。”


    “可是……”


    “張管家,是不是也該走了?”


    張管家瞧著傅引已經低沉下來的臉,派下人告知蕭欽煜一聲,便親自駕車將人送過去。


    傅引一路上既無笑意也無話語,仿佛像是換了一個人,待馬車停下後,快步下車,熟門熟路的往秋苑走去。


    葉知秋在屋內奏琴,琴音混亂異常,聽得出彈琴之人,心浮氣躁,可傅引也是揣著同樣的心情,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知秋,我有話想同你說。”


    葉知秋停下動作,抬眼見是傅引,嘴角蘊藏一抹苦笑,“小引,你來得正好,我也有話想同你說。”


    傅引將屋內的閑雜人等,全數趕到外邊,感受到靜謐的空氣,二人心緒逐漸平穩下來,這才紛紛張口說道:


    “知秋,今日小言回來,我很開心,可是我卻發現,他是帶著恨意帶著憤懣歸來,全然已被複仇蒙去神智。”


    “今日我去鴻宴樓,倏然發現樓裏早已不複當年,不過短短半年光景,甚至連契書都已落進他人懷中。”


    兩人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動不動,仿佛時間靜止一般,忽然二人又相視而笑,互相寬慰道:


    “人能回來已是幸事一件,其他的以後再做打算,我相信小言他是會明白的。”


    “鴻宴樓的事,不是什麽大問題,隻要人沒事,總能解決,何況有他兩在,不會糟糕到那裏去。”


    “知秋,和你說上片刻,心中煩惱之意也消去大半。”


    “我亦如此,小引,謝謝你今日來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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