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楦聽話,過來。”離君有些皺眉的看著許泱楦,似乎很不滿意他居然對自己產生害怕。


    許泱楦神色有些迷茫,離君的聲音依然是那麽溫和,可他為何要傷害知秋呢?他知道的,知秋是自己重要的朋友。


    離君見許泱楦依然沒有動作,示意身邊的手下將許泱楦帶過來。


    景延譽將許泱楦扯至葉知秋去,擋於前,似笑非笑的看著離君道:“離君似乎很在意他?”


    “哦?看你的樣子,是想要拿他威脅我?”離君手擺住,讓身後的手下不要輕舉妄動,冷眼橫對景延譽,語調毫無波瀾。


    “如果我說是呢?”


    葉知秋聽到這話,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景延譽,甚至想上前質問,蕭欽煜將人扯住,搖頭示意。


    離君突然笑出聲來,黑色的眼眸竟是嘲諷之意,“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景將軍也會脅迫人了。”突然笑聲一頓,如毒蛇般的注視著景延譽,張口說道:“可惜,我生來就不懂何為脅迫,擋在我身前的,我都會毫不留情的鏟除。”


    許泱楦早就亂了心神,聽到離君這般說,整個人就仿如墜入深淵,一片漆黑。


    琴翹待田富天走後,心底總是惶惶不安,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待穴道時間一到,立即起身朝江淮河趕去。


    在岸邊瞧見遠處相對立的兩艘大船,不安之感越發濃鬱,看見旁邊有船夫,直接丟下銀兩,搶過船槳劃了過去。


    匆忙爬上離君大船時,眼神焦急的在尋找什麽,略過葉知秋離君等人,在船案板一側發現了田富天的身影,身體一顫,甚至有些站不穩,踉蹌的朝田富天走去,趴跪在田富天一側。


    伸出手,顫巍巍的撫著田富天的臉頰,聲音哽咽:“夫君。”


    田富天意識很是混沌,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見是琴翹,不無擔憂道:“你來這裏幹嘛?還不回去。”


    琴翹略帶哭腔:“不,夫君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田富天勉強抬起手,幫琴翹擦拭眼淚,話語中滿滿的寵溺:“翹兒,你別哭,我會難受的。”


    離君身邊的侍衛,此時卻立於琴翹身旁,恭敬的說道:“夫人,主人請您過去。”


    田富天聽到那人的聲音,手立即僵硬在半空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琴翹。


    琴翹失控的朝著侍衛大聲吼道:“滾,給我滾。”


    “夫人,請不要為難小人。”侍衛毫無波動,重聲道。


    琴翹憤恨的看著離君,恨不得將他撕碎,都是這個人,她的家因此而亡,她的一生被活活斷送。


    離君嗤笑一聲,“莫不是琴翹做久了,便忘記自己的身份了?記住你是姝鏑,是金國的太子妃。”


    許泱楦聽到這句話,最後一根稻草被徹底壓彎,一會看著離君,一會看著琴翹,似顛若狂,聲音淒厲極了,一雙明亮的黑眸此時一片空洞,“你騙我,你為何要騙我!”


    蕭欽煜看著這一混亂局麵,發出一聲短促的笑意,“看來處事狠厲不留情麵的離君,原來處理不好自己的家事。”


    離君瞧見許泱楦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但仍不足以與自己的千秋霸業相比,姝鏑的存在很有必要,許泱楦事後再作打算。


    姝鏑看著那個陌生的紅衣男子,心裏也有了幾分計較,離君這個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冷漠自私以及無情,她曾經一腔情意滿腹,為成為他的妻,她舍棄家族,舍棄自己,卻換不來他的絲毫情意,她悔恨想重新開始另一段生活,為何他還是不肯放過她。


    田富天也不知是否是因為真相太過驚人而導致的回光返照,竟然緩緩站起身來,將姝鏑狠狠推開,自己也被衝力退至船沿上。


    姝鏑和田富天朝夕相處這麽多年,她知曉田富天最恨的便是背叛,更何況她是田富天心中最重要的人,這種痛該有多深。


    “夫君……”姝鏑相靠近田富天,卻被田富天一聲,“站住,別過來。”給止住身形。


    姝鏑何嚐不苦,她是真的想和田富天好好在一起的,“夫君,你聽我跟你解釋,不是你想得那樣。”


    “你別動……”田富天看到姝鏑又微微移動的身影,再次大聲吼道。


    看著姝鏑紅了大半圈的眼睛,心中還是會泛起心疼,可這不能是姝鏑背叛自己的理由,“琴翹?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什麽都是假的,琴翹是假的,妻子也是假的,是不是生病也是假的?”


    “不……,不是的,夫君,我不是假的,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不要叫我夫君,你不是我的妻子,你是別人的,不是我的,真是個天大的笑話,我田富天活到今日,才知這輩子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離君雖然不愛姝鏑,但他也不能容忍姝鏑在自己麵前叫另一個男人夫君,“去,把她帶過來。”


    姝鏑掙紮異常,似有同歸於盡之姿,離君眼底露出一絲陰狠,扯住姝鏑的頭發,將人狠狠拽過來,“姝鏑,你別忘記你的父親可還在府上,還有你的孩子。”


    父親,孩子,姝鏑突然痛哭起來,全身像泥一般癱在地上,“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為什麽!”


    離君睥睨的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姝鏑,“要怪便隻能怪你自己,誰叫你跟父王說,你想做我的皇後,你也不是不知父王和你父親那點破事,父王疼你入骨,如何不依你。”


    “都是我的錯……哈哈……都是我的錯……”


    葉知秋看著姝鏑一會哭一會笑,人已入瘋魔,雖然真相令葉知秋大吃一驚,可葉知秋始終認為,記憶裏那個清冷有絲哀愁的人才是真正的姝鏑,她從未想過害他。


    身邊的許泱楦也是如此,姝鏑也是如此,葉知秋不禁對離君這個人產生濃濃的怒意,這個人根本不懂感情。


    田富天縱使知道應該憎恨姝鏑,可是看到姝鏑瘋癲的模樣,心仍然不可遏製的疼痛起來,微微歎口氣,這或許就是自己的結局吧,田富天拚著最後一口氣,跑到姝鏑身邊,緊緊抱住她,在姝鏑耳邊輕輕低喃道:“翹兒,好好活下去,不要哭。”


    田富天說完,察覺到胸口被一個冰冷的物件穿過,嘴角留下絲絲血痕,低頭看著,心中卻是一陣解脫,如此便好,不管是愛也好,恨也罷,總算不用做出抉擇。


    姝鏑呆呆的感受到撲倒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感知到什麽,緊緊抱住田富天,明明眼眶裏全是淚水,卻絲毫不再落下一絲。


    離君見田富天已死,便也不再放一絲心神在姝鏑身上,重新將頭轉回被包圍的景延譽和蕭欽煜說道:“說吧,太極玉交不交?本君耐心有限。”


    “恐怕是要讓離君失望了。”景延譽餘光瞟到遠處有一艘即將靠近的船。


    離君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露出一抹玩味,“既然如此,那麽我們下次再會。”


    離君讓手下扛起姝鏑,乘小船離去。


    一時之間徒留下景延譽幾人,蕭欽煜朝離君撤去的方向看去,“看來以後勢必要與金國一戰。”


    “蕭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琴翹就是姝鏑?”景延譽有些不悅,姝鏑的出現在他的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我曾經見過姝鏑一麵,之前見到琴翹我以為是我記錯,後來發生這些事,便叫人去查,果不其然……”


    “琴翹姑娘便是琴翹姑娘。”葉知秋突然出了一句聲,對景延譽的神情也頗為冷淡,扶著精神不太正常的許泱楦站於一旁。


    景延譽心知以葉知秋的心思,定會對這事產生不滿,但是從未想過葉知秋會對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這種感覺相當的不好。


    遠處的船靠岸後,是徐巍和府衙的官兵,徐巍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已經閉上雙眼的田富天,卻沒有看到琴翹的身影,歎了口氣,派官兵將人帶回。


    “三王爺,景將軍,屬下來遲,還望二位大人恕罪。”


    “回去吧。”


    回到徐府後,傅引早早就在府外候著,見人回來,還帶著個半跨瘋癲的許泱楦,露出有些吃驚的神色,指著問道:“泱楦,不是已經離開楊杭城了嗎?”


    葉知秋搖搖頭,低聲說道:“晚點我再跟你解釋,先把泱楦送回房。”


    “好的。”


    待安置好許泱楦,葉知秋讓徐府下人好生照看,便被傅引拉到門外。


    “知秋,究竟發生什麽事了?我聽徐旭說琴翹也去了,她和田富天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


    “他們……,田爺已經不在了。”


    “什麽叫不在……,知秋,你是說田富天已經?”


    葉知秋點頭,深歎一口氣。


    傅引突然也止住話語,想來船上必定發生了很多事。


    “泱楦怎麽會在那?”


    “算是陰差陽錯吧,他的夫君是這次主謀。”


    傅引這個話題也沒有再提,一時之間,氣氛很是壓抑,傅引見景延譽朝這裏走過來,定是要尋知秋有事,便先行告辭了。


    葉知秋心知這事怪不到景延譽身上,可他此刻也不願見他。


    景延譽見葉知秋一見到自己便要轉身離去,臉色立馬就垮下來,抓住葉知秋的手腕,說道:“知秋,你不相信我?”


    葉知秋猛地搖頭,景延譽心情總算好上一絲,又問道:“這件事是有原因的,姝鏑、許泱楦或者離君這些都是不可控的。


    “我知道,隻是延譽,我的心好亂,讓我自己一個人想想吧。”


    景延譽哪裏肯放人離開,“知秋,我未真的想過把許泱楦當做盾牌。”


    “我知道,你待我的,我都明白。”葉知秋抬頭看了眼有些灰蒙的天色,雨應該很快就要下來了。


    “知秋,你不明白,我這麽做皆是有原因,而你這般對我,實在是不公平。”


    葉知秋手指絞著衣裳,神色有幾分掙紮,最終還是淡淡說了句:“早日休息。”便轉身就跑。


    景延譽眼眸晦明晦暗,並未去追,蕭欽煜很早就在一旁角落,見景延譽和葉知秋在說話,也不忍打擾,此時見葉知秋一走,拍拍景延譽肩膀道:“景兄,他會理解的。”


    “有查到哪些官員私下有交易嗎?”景延譽低聲問道。


    蕭欽煜見說道此話題,也將玩笑之色收起,“這個離君很狡猾,已經全部銷毀。”


    “也罷,將江淮鹽場收編由朝廷派人管理,這楊杭城清上一清,也算完成一件大事。”


    “蕭大哥,我……”周一兮人躲於柱子後,一直注視著,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是為賬本擔憂。


    “蕭大哥,我那裏有一本,我拿給看。”


    “蕭兄,看來周姑娘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時刻關注著你。”景延譽調侃道。


    “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隻是看來要在楊杭城多留一段時間了。”蕭欽煜想起一堆爛攤子很是頭疼。


    周一兮的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功夫,便從臥室到這打個來回,臉上全是時跑步過急泛起的紅暈,她將手中的一本黑冊子,小心遞給蕭欽煜。


    蕭欽煜接過,翻開看,越翻越心驚,抓起周一兮的胳膊道:“這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


    “這是琴翹留下的東西。”周一兮有些吃痛,喚出聲來。


    蕭欽煜將人鬆開,將東西遞給景延譽,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這上麵有清楚的名單,看來可以早日回都城。”


    周一兮卻是一僵,蕭欽煜要回長鹹?那她該怎麽辦,周一兮有些茫然的看著蕭欽煜,卻不敢出聲打擾。


    待蕭欽煜與景延譽商討完,見周一兮還傻站在這,眉頭微皺,“你怎麽還在此處。”


    “蕭大哥,你要回長鹹了嗎?”周一兮並未回答蕭欽煜的話,反而追問道。


    蕭欽煜瞧周一兮的神情,便知道她想什麽,嚴肅道:“周姑娘,長鹹不適合你。”


    周一兮一愣,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還真是什麽都給蕭欽煜猜著了,剛剛確實動了去長鹹的心思,“蕭大哥,我先走一步,你們繼續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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