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已到五日,可否問上一句,八瓣芝蘭到了嗎?”田富天一大清早便來尋蕭欽煜,看到人,趕緊問道。


    “這個你應該去問徐三公子。”蕭欽煜淡淡說道,眼皮也不見抬起,目光一直盯著書卷上的文字。


    田富天微微愣神,不懂蕭欽煜這話是何意。“三王爺,草民真的很著急,請不要戲弄草民。”


    這下蕭欽煜放下書卷,總是正眼瞧著田富天,不無無奈道:“田爺,我既不會治病,八瓣芝蘭留我手中何用?”


    田富天起先不懂蕭欽煜意思,但腦袋稍微思索下,一臉欣喜的看著蕭欽煜,甚至伸出手握住蕭欽煜,聲音有些哽咽,“三王爺,此等大恩,無以為報。”


    蕭欽煜麵無表情的將手從田富天手裏抽出,退後幾步,止住田富天想要表達什麽的舉動,說道:“你我各取所需,無來大恩,你還是去陪著田夫人吧。”


    田富天卻猛地跪於地上,叩首以謝,“感謝您,翹兒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您救了她便是救了我一命。”


    蕭欽煜向來不喜歡恩情這一套,始終認為各取所需,何談救,但麵上總是不會顯露出來,“田爺還是趕快去陪田夫人,這剛服藥的第一日不好過。”


    田富天本來還想說什麽,但也明白蕭欽煜根本就沒有興致,懂味的退過身去,前往琴翹處。


    茗渠閣是徐旭所居住的院落,徐旭擅藥,院落大多都是精通藥理的丫鬟。


    葉知秋進來便看見許多帶著麵紗的姑娘,穿梭其中,瞧見都是從一個地方來,按下心思想到徐旭。


    走進屋內一瞧,徐旭正在仔細觀察八瓣芝蘭,葉知秋看著徐旭認真的模樣,握下胸口掛件,掉頭就走。


    其實徐旭早就看見葉知秋的身影,隻是一直裝作沒有看見,盼著人能主動叫自己,哪知人卻說走就走。


    徐旭無奈的歎口氣,說道:“知秋,你來是為你身體的事嗎?”


    葉知秋自從上次被徐旭告知後,對身體的感覺越發敏銳,身體內裏雖然殘破卻是在逐漸在緩緩修複的,“徐三少,我的傷會自然修複複原的嗎?”


    “根本做不到。”可話音剛落卻急迫的跑到葉知秋身邊,將手搭上葉知秋的脈,眼睛瞪得老大,口中喃喃念道:“這是不可能的啊!怎麽會!”


    葉知秋看徐旭的模樣,便知自己猜對了,將手自然垂下,麵帶一絲鬆懈,“是在逐漸修複是嗎?”


    徐旭點點頭,緩緩說道:“雖然很不可思議,你的身體確實在好轉,可是複原的過程很慢,還是需要盡快找到萬物蓮,因為一旦你的護身之物喪失,會反噬的更加嚴重。”


    葉知秋心一頓,難道自己當真還要拖累景延譽嗎?


    此時,田富天匆忙趕過來,見徐旭在裏頭,也顧不上禮節問題,略過葉知秋,緊緊扣著徐旭的肩膀,神情相當迫切,聲音急促,“旭三,翹兒如何?八瓣蘭芝給她服下了嗎?”


    徐旭搖搖頭,將張口說話,卻被田富天搶先,神色變得不敢置信,嘶啞哀傷的看著門簾,“難道是八瓣芝蘭沒有用處?”


    “天哥,我還在配製藥,她自然也還沒有服下,哪裏來得知曉。”徐旭將田富天手拿下,轉身走回桌前搗鼓桌上的藥品。


    田富天鬆下一口氣,朝裏便走進去,想要看看琴翹,“旭三,快點把藥配好。”


    徐旭嘴角一抽,這可是八瓣芝蘭,不是什麽便宜貨,還快點把藥配好,不過看田富天心急的模樣,徐旭也是能理解的。


    田富天走進室內,琴翹安靜的坐在桌椅上,似乎有些疲倦,雙手撐於桌上,竟是睡著了過去,田富天心底一陣暖流穿過,眼眸裏全是深情,緩緩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觸碰琴翹的臉頰,卻絲毫不敢用力,很怕突然琴翹就會消失不見。


    琴翹感覺到有聲響,緩緩睜開眼睛,見是田富天,自然而然的露出一抹笑意,“夫君,你來了?”


    “我來了。”田富天見琴翹已醒,更加肆無忌憚的觸碰琴翹的肌膚,這樣他才能確切眼前琴翹是真實的,她還活著……


    徐旭掀開簾帳,打破屋內的溫情,手裏端著一碗漆黑的湯藥,遞給琴翹說道:“嫂子,給,比較苦澀,但是要一滴不剩的喝幹淨。”


    再苦澀的藥,如何能比得上心中的苦澀,琴翹伸出手,接過湯藥,一口飲盡。


    藥效散發的很快,不一會兒琴翹的臉頰變得紅潤起來,頭發逐漸順滑光亮,灰白的頭發緩緩被黑色蓋去。


    田富天激動的看著這一變化,卻不敢出一句聲,生怕自己會打破著喜人的變化,可是好景不長,琴翹剛想說自己好上許多,喉間卻感到一陣腥味,鮮血噴湧而出,頭發灰白又逐漸反噬黑色,兩相相爭,最後定於中部,逐漸隱沒進去。


    “這是怎麽回事?”田富天看得出琴翹的不正常,抓著徐旭的手問道,


    徐旭心裏也覺得古怪,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抓起琴翹的手為其診脈。


    半刻鍾時間已過,徐旭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突然氣氛極了,“這是被人又下了新的°,此物與八瓣芝蘭相克,便出現這種狀況。”


    “那怎麽辦?翹兒還有救嗎?”


    琴翹輕握住田富天的手,細語寬慰道:“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感覺好了很多。”


    徐旭卻眉頭緊皺,凝重異常,“嫂子毒怕是專門為著八瓣芝蘭而來,現在身體固然無礙,那是因為八瓣芝蘭藥性仍在,一旦藥性被消磨幹淨,等待的就是……”


    剩下的話,徐旭並未說出口,但田富天和琴翹心裏都知道,田富天哪裏能甘心如此,抓住徐旭問道:“就沒有什麽辦法嗎?”


    “其實毒很好解,可問題卻是它遇見八瓣芝蘭,毒性散發的很快,短短時間之內我根本無法配好解藥,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找人拿到解藥。”


    田富天重重錘在桌子上,滿目猙獰,“還有多久時間?”


    “一日的時間。”


    田富天聽完徐旭的話,朝門外衝去,一會便不見人影。


    葉知秋在外石瞧見田富天難看的神情,難道是?急忙跑進內室,見徐旭一副遭受奇恥大辱的模樣,琴翹也是靜靜坐著不說話,輕聲上前問道:“田夫人?”


    琴翹疲倦的抬起頭,見是葉知秋,勉強的露出一個微笑,“是你啊,我沒事,不用擔心。”


    徐旭看到葉知秋忽然是想起什麽,將葉知秋推得離琴翹更為接近,說道:“知秋,今日要拜托你,千萬不要離她一尺之外,你身上有神物,能抑製你的反噬,自然也能抑製她的。”


    葉知秋點頭道好,乖乖坐下來,陪著琴翹說話。


    田富天走後,直接往郊區一處荒院走去,重重的推開門,朝裏麵的人怒吼道:“是你對不對,給翹兒下毒的人。”


    男子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眼中竟是嘲諷,“你當我不知道你背地裏做的事嗎?違背交易的下場,你要明白。”


    “不,那不關翹兒的事,她直到現在也仍然惦記著你,你就這般狠心?”田富天出聲質問道。


    “惦記?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不能聽從指令完成任務的,都便是廢人留有何用。”男子輕笑一聲,似是田富天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田富天心知此人的心狠手辣,直直跪於地上,痛苦的說道:“求求你把解藥給我。”


    “瞧你現在的模樣,哪還有田爺的風範,就像一條落水狗。”男子說話有些惡毒,絲毫沒有想要交出解藥的意思。


    田富天緊握拳頭,強忍著顫抖,一字一句從手中蹦出,“你當要如何!”


    “大蕭的那個三王爺,查到什麽了?”男子略過田富天的話,轉而出聲問道。


    田富天牙齒緊緊咬住下唇,用力之大,能看見點點血絲,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男子見田富天並不配合,也不惱,隻是說道:“琴翹的身體拖不過一日是吧?”


    田富天撇過頭不去看他,良久才緩緩說道:“已經查出很多官員和您有聯係,證據也拿到手,想必陛下也收到消息了。”


    “官員,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你最好閉緊你的嘴巴,要是再敢透露半點,必定死無葬身之地。”男子冷眼望去,全然是殺戮之意。


    田富天身體抖動的厲害,卻死不鬆口,“那翹兒呢!翹兒該當如何?”


    “今晚戌時前,你將那個叫葉知秋的男人帶過來,我便將解藥給你。”


    田富天詫異的看著男子,心中很困惑,為何是他?“這個人,景延譽相當在意,恐怕隨時都有人盯著,很難神不知鬼不覺帶走。”


    “你沒有拒絕的餘地,除非你想讓琴翹死去。”男子說完,也不再停留,朝外離去,留田富天一人呆跪在裏麵。


    葉知秋緊記徐旭的囑咐,萬不敢離開琴翹半步,便稍下人給景延譽帶了口信。


    田富天回來時,麵容憔悴,失魂落魄,瞧見琴翹身邊還站著一人,竟然是葉知秋!眼睛閃過一絲猶豫,走上前,關切的問道:“翹兒,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我很好,多虧葉公子陪我。”琴翹看田富天的模樣,便知他去找過那人,很是擔憂,“反倒是夫君,你是否無事,你去找他了是嗎?”


    田富天忽然緊緊抱住琴翹,悶聲說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絕不。”


    葉知秋從旁看著也覺得很是心酸,眼神不自覺帶有一絲憐憫。


    田富天將琴翹鬆開口,突然側頭對葉知秋說道:“葉公子,你能陪翹兒再奏琴一曲嗎?”


    “好的。”


    下人手腳很麻利,不一會兒便將琴架設好,田富天坐在椅上,伸手倒了一杯茶,出神的看著撫琴的琴翹,還記得初次見麵時,琴翹也是這個模樣,心無旁騖,眼中隻剩一柄琴,想來也是那個時候被她吸引住的。


    縱然之後琴翹再如何魅惑撩人,在田富天心底,那個清冷謫仙一般的人啊,才是琴翹,他懂明白,故而才讓琴翹總是素裝見他。


    也不知今日過去以後,是否還見得著來日,自己恐怕是活不過,不過也好,隻要琴翹活著,那便足夠,琴翹不愛她,沒有他也會活得很好。


    忽然之間,火光四起,葉知秋停下撫琴的動作,驚慌的對琴翹,田富天說道:“田夫人、田爺我們趕緊出去,走水了。”


    田富天應聲答道:“好。”


    葉知秋見田富天走來,以為是要查看琴翹是否無恙,哪知脖頸一疼,意識也逐漸遠去。


    “夫君,你這是幹什麽?”琴翹對葉知秋印象一直很好,故而田富天這般做,心有不忍。


    田富天拿開琴翹的手,將葉知秋扛在肩膀上,拉著琴翹往屋內密道離去。


    脫離出大火包圍,琴翹突然站住不動,看著田富天說道:“夫君,放過葉公子吧,他是無辜的,況且他是景將軍最在意的人,他不會放過你的。”


    田富天苦笑一聲,他又何嚐想累及旁人,“琴翹,你必須得活著,他必然要帶著,如果你不忍心,就在密道等我,我一定會把藥帶回來。”


    “不,夫君,你不要去,我知道他的,他對於背叛他的人,向來不會手軟,他不會將解藥給你的,你不要去。”琴翹突然神色淒厲,強拉住田富天。


    田富天心有不忍的將琴翹的手甩開,撇過頭,悶聲說道,話裏滿是苦澀,“翹兒,等這事過去,你便離開楊杭城,隱姓埋名,重新開始一段生活吧。”


    “那夫君呢?”琴翹好似察覺出田富天話裏的意思,呆呆問道。


    “事情總要有個收尾,我需要做這個事。”


    “不,要走一起走,我絕不留夫君一人麵對。”


    “琴翹,不要再欺騙我了,我知你心中無我,但我情根深種,無悔,我隻希望你好好活著,那樣我便心滿意足。”


    田富天的話令琴翹身體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田富天。


    “琴翹,我從未後悔娶你,這是我最開心的日子,我本想用盡一生抹去你的哀愁,可惜已經做不到了……”田富天說完,扛著葉知秋離去,不再看琴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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