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周家小姐派人送來一封信給您。”管家恭敬的將一封信遞給蕭欽煜。


    蕭欽煜挑眉看著管家,並沒有拿這封信的意向,莫不是周一兮強硬路線沒用,學古人寫信抒情這套?


    傅引端著一副調侃臉,見蕭欽煜沒有動作,伸手從管家手裏拿過信,捏在指尖,捏腔作調說道:“三王爺可真是好福氣,惹得周家小姐如此惦記,這情書都送上門了。”


    葉知秋看著傅引這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傅引聽到笑聲,鬧了個大紅臉,跺下腳,結結巴巴道:“這……這不是臭流氓矯情,我才幫忙拿著。”“給你。”


    傅引把信塞到手裏,走去一旁,環臂站著,不再說話。


    蕭欽煜啞然失笑,看著手裏的信倒是有些棘手,不著急拆,看著傅引。


    傅引被盯得更為惱羞,黑亮溜圓的眼睛睜得老大,態度很是焦躁,“臭流氓,你看信啊,看我作甚!”見蕭欽煜仍沒有動作,餘光偷瞄到葉知秋和景延譽也盯著自己,對著蕭欽煜越發不客氣起來,“趕快看啊。”


    蕭欽煜雙手突然攤開,故作無奈道:“沒辦法,小引兒的請求,我也隻好遵從。”


    “裝腔作勢的家夥”傅引小聲嘀咕道。


    蕭欽煜將信打開,先是隨意瞄了一眼,忽然臉色一變,收斂起臉上的玩笑意,將信仔細讀閱起來。


    傅引見蕭欽煜有些不對勁,想詢問到底怎麽回事,卻被景延譽止住了,見景延譽搖頭,隻能耐著好奇心等著蕭欽煜看完說話。


    “琴翹病重,被田富天偷偷帶進了徐府,徐旭在為她整治。”蕭欽煜將信遞給景延譽說道。


    “有必要去趟徐府。”景延譽似乎看到什麽,收起信,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蕭欽煜,“這個周一兮還挺有意思的。”


    傅引瞧著景延譽和蕭欽煜故作神秘的模樣,心癢難耐得緊,“你們說明白點啊,我和知秋聽得雲裏霧裏的。”


    “自己看吧。”景延譽將信丟給傅引,拉著葉知秋說道:“走,去收拾收拾。”


    葉知秋一頭霧水的看著景延譽,等走遠後,景延譽才停下腳步,解釋道:“周一兮邀請我們入徐府住上幾日。”


    “那去不會惹周姑娘誤會嗎?”


    “所以才說周一兮有意思啊,打的名號是讓蕭兄調查田富天的事。”景延譽突然刮下葉知秋的鼻子,笑道:“連周一兮都學聰明了,那我的知秋呢?”


    葉知秋簡直懵在原地,景延譽這是在暗示他不夠主動嗎?偷偷瞄了眼景延譽,手指揪著衣角,要不要……


    景延譽看著葉知秋那張秀氣的小臉此刻露出糾結的模樣,抬頭看了眼天,暗歎一聲,笑著把話圓轉回來,“跟你鬧著玩的,我們快些走吧。”


    雖然景延譽一臉輕鬆,但葉知秋就是感覺得出景延譽的失望,在景延譽要走的時候,拉住景延譽的衣袖,踮起腳尖,輕輕吻在景延譽的臉頰,看著景延譽呆愣的模樣,露出一絲笑意,誰叫景延譽總是戲弄自己呢!


    景延譽看著前邊俊雅的身影,捂住被吻過的臉頰,輕笑一聲,心道:知秋可是學壞了。


    徐府,大門口外,一名紅衣女子在四處張望,似乎是在盼著很重要的人到來。


    “那周家小姐對你可真是念念不舍,這麽遠就能看見等你的身影。”傅引翻開簾幕,看見徐府門口的周一兮有些吃味。


    不一會兒,馬車便已到徐府大門外,待景延譽葉知秋等人下車後,周一兮看見蕭欽煜時,眼睛很明顯的亮了些,看舉動似乎是想上前,但突然又止住腳步。


    “蕭大哥,景公子,葉公子……”周一兮聲音停頓了下,這才又說道:“傅公子,你們來了,請進。”


    “周姑娘,叨擾了。”葉知秋見其他三人都不說話,隻能出聲道。


    周一兮見蕭欽煜並不想理會自己,眼底浮現出顯而易見的失望與受傷,暗暗自嘲道:也是,若不是田富天在這,他也不會前來,罷了,罷了。


    “你們快些進來吧,房間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蕭欽煜淡淡看了周一兮一眼,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田富天的房間在哪?”


    “放心,我把他的房間安排在你們旁邊。”周一兮聽到蕭欽煜的聲音,也不在乎他是否冷淡,心中已是萬般欣喜,他還願意跟自己說話。


    蕭欽煜再次止住話語,不再看周一兮一眼,反而摟著傅引說道:“小引兒,走,我們去逛逛徐府,徐巍那廝也真夠不禮遇上級,來楊杭城許久,也不見邀著過府。”


    周一兮這回看見蕭欽煜跟傅引親近,沒有什麽過激的舉動,隻是盯著看了許久,默默走到前邊帶路。


    葉知秋悄悄扯著景延譽的衣裳,小聲說道:“延譽,周姑娘和之前好像不大一樣。”


    被蕭欽煜三番兩次拒絕,甚至厲聲指責,還能一樣就怪了,但這事也不宜告訴葉知秋,畢竟是蕭欽煜的私事,隻能說道:“也許是想通些事,自然也就成熟許多。”


    徐巍聽說景延譽、蕭欽煜等人來徐府做客,心裏不禁暗罵大哥沒原則,明明之前說不相熟的人不準帶進府,怎麽一兮這丫頭一說,就準了,而且還是短住,這下好了,指不定三王爺和景公子心裏怎麽想。


    “三王爺,景將軍,您們來了,下官有失遠迎。”徐巍恭敬的行禮道。


    “哦,原來是徐大人啊,也是,這是徐大人的府邸,本王來叨擾幾日,徐大人不會介意吧?”蕭欽煜看著徐巍垂下的頭顱,笑道。


    徐巍額頭的冷汗直流,故作鎮定道:“下官怎會介意,三王爺能來,是下官的福氣。”


    “那便好。”蕭欽煜越過徐巍,拍了拍他的肩膀。


    景延譽拉過葉知秋,走過徐巍身邊的時候也拍了拍徐巍的肩膀,笑道:“徐大人,後麵幾天就叨擾了。”


    徐巍腰彎的更低,良久,周一兮見徐巍還保持著一樣的姿勢,將徐巍趕緊扶直身,說道:“二叔,你幹嘛一直低著頭。”


    徐巍站直後,看見人都走光,鬆了口氣,抹去額頭冷汗,問道:“三王爺,景將軍他們人呢?”


    “蕭大哥他們說要先去逛下園子。”周一兮癡癡地看著蕭欽煜離去的方向。


    徐巍看著周一兮的模樣,直搖頭,這丫頭怕是已經徹底陷進去了,徐巍知道自己說得話可能周一兮聽不進去,但不得不說,“一兮啊,你和三王爺是不可能的,不要逾越線,你會痛苦的,這是所有關心你的人都不希望見到的。”


    徐巍見周一兮不作任何反應,無奈的歎口氣,準備搖頭而走,這時周一兮開口了,話裏極盡哀傷,完全沒有從前的瀟灑和飛揚,“二叔,你說的我都懂,可是二叔你知道嗎?縱使被他傷過千百遍,隻要見到他,我的心才會歡喜。”


    “丫頭,你又何必……”


    “二叔,你不用多說,如今心已亂,哪來談得及以後,二叔,你先走吧,我再站一會。”


    徐巍恍惚發現當年那個驕縱任性卻又純真無所顧忌的小女孩真的長大了。也罷,大哥都已經妥協了,他又還能說些什麽呢。


    徐府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景延譽等人再往前走,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薨繡檻,皆隱於山坳樹蔥之間。清溪瀉玉,石蹬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沼,石橋三港,獸麵銜吐。


    “徐府這布置不錯。”蕭欽煜看著徐府,由衷的讚歎道。


    “少爺,田富天扶著琴翹去了東邊花園。”小六在景延譽耳邊輕聲說道,然後退至一側站好。


    景延譽得了消息,朝著眾人道:“去東邊瞧瞧,聽說那邊景色更為迷人。”


    蕭欽煜輕微瞟了眼小六,“那就去東邊瞧瞧吧。”


    景延譽等人走到半途時“巧遇”田富天和琴翹,景延譽麵露詫異的看著田富天,搶先問道:“田爺,你為何會出現在徐府?”


    田富天下意識的擋住琴翹,看著景延譽和蕭欽煜等人眼神皆露出打量之意,“來探望朋友,景公子和蕭公子又怎麽會出現在這?”


    “自然是應周姑娘之邀,來小住幾天。”景延譽朝著田富天身後看過去,故作疑惑的問道:“田爺,身後這是琴翹姑娘?不,田夫人吧?”


    田富天惱怒的看著景延譽,這人肯定是知道琴翹的病,特地來打探的。


    琴翹握住田富天的手腕,緩緩從田富天的身後移出,琴翹還是如往常一般溫婉可人,可是那滿頭白發和蒼白的麵容都顯示著琴翹的生命力在流失。


    “景公子,蕭公子,許久不見。”琴翹的聲音不再清麗,稍顯粗糙,像行將就木的老人。


    景延譽看到這個模樣的琴翹,眼中閃過一絲憐憫,“田夫人,你為何?”


    “人生無常,生老病死也不過是一個輪回,沒什麽好在意的。”琴翹語氣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憤恨和不滿,就像已經預料到會有今日之果一般。


    田富天聽到琴翹的話,卻很激動,緊緊抓住琴翹的肩膀,“翹兒,你不會有事的,徐旭會救你的,你不要說這種話,我不許你說這種話。”


    琴翹輕輕扶住田富天的肩膀,輕聲哄道:“夫君,還有時間,你不要擔心。”


    田富天在琴翹的安撫下,逐漸冷靜下來,看著景延譽這群人很是礙眼,扶著琴翹轉身往回走。


    “田夫人,聽說你彈得一手好琴。”葉知秋看著這個直麵苦痛的女子,心中很是敬佩,出聲問道。


    琴翹聽到葉知秋的聲音停下腳步,田富天不想琴翹與這些人有過多接觸,“翹兒,不要理會他們。”


    琴翹朝著田富天安撫一笑,轉身看向葉知秋,說道:“這位公子,也是愛琴之人?”


    “田夫人,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與之合奏一曲。”


    葉知秋的眼神很真誠,是很純粹的想跟自己彈奏一曲,琴翹心中是有些欣喜的,已經很久沒有人陪自己一起談過琴,“隻有公子不嫌棄琴翹,自然是好的。”


    景延譽見狀,吩咐小六去搬琴過來,指著傍邊涼亭,說道:“小六已去搬琴,田爺和田夫人我們去涼亭稍作歇息。”


    “翹兒,我們還是回去吧,你不宜勞累。”田富天勸阻道。


    琴翹輕拍田富天扶住自己的手,說道:“許久不曾彈琴,也是念得緊,夫君你就容我任性這一回吧。”


    “可是彈琴極耗心力,翹兒你……”


    “夫君,我真的很想。”琴翹難得露出一絲懇求。


    琴翹很少請求自己,田富天最終還是妥協,默默扶著琴翹走向涼亭。


    小六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讓府上的下人搬來了兩張古琴,架立於花園之中。


    葉知秋雙手扶於琴弦之上,心中一片寧靜,葉知秋轉頭看向琴翹,柔聲問道:“田夫人,彈奏哪首曲子?”


    “此時正值萬物複蘇之際,便演奏陽春白雪吧。”琴翹輕柔撫上琴弦,眼神極盡眷戀。


    整首曲子聽起來,旋律清新流暢,節奏活潑輕快,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美妙。此時聽曲之人,皆感“吹麵不寒”的楊柳風吹過,仿佛能嗅到蘊藏生命氣息的泥土芬芳,看到“草色要看近卻無”的春意,燕子北歸,銜泥築巢,冰皮始解,波光粼粼,萬物複蘇,生機勃勃,生命是如此美好。


    一曲畢,眾人皆鼓掌以示讚揚,而田富天卻淚流滿麵,癡癡看著琴翹。


    “公子的琴詣,琴翹自歎不如。”琴翹嘴上是這般說,嘴角卻蕩漾著燦爛的笑容,幹淨通透美麗,蒼白的頭發也絲毫沒有減損琴翹的美。


    葉知秋回以微笑,“真希望,還能有與田夫人共曲的機會。”


    此時田富天已抹去眼淚,眼角有些微紅,輕聲對琴翹說:“翹兒,回去吧,今日已經出來很久了。”


    琴翹點頭,走之前朝著葉知秋說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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