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和傅引二人本想跟著一起去卿鳳樓,但被一句,辦正事不方便,堵了去路。


    年後楊杭城的大街小巷又重新開始布滿生氣,大小店鋪也重新開張,葉知秋和傅引一路逛過來,也看得算是盡興。


    楊杭城的事情忙完,就準備返回長鹹,傅引摸不準日子,故而想提前選些東西送給爹爹,知道爹爹嗜書如命,便邀上葉知秋去書肆,看能不能掏幾本好書。


    這間書肆是在楊杭城一個角落裏發現的,比較冷清,隻有幾個書生來買筆墨紙硯,卻有一個很美的名字,拾遺。


    書肆內堂擺著成千上萬本書籍,整個空間充斥著濃濃的墨香味。書肆的主人是個麵容蒼白的年輕書生,看見生客進來隻扔下一句,“挑選好東西,把銀兩扔在櫃前便可。”


    便進了裏屋,不再搭理人,葉知秋和傅引有些錯愕,第一次瞧見性情如此冷淡的店家。


    “真是個奇怪的人。”傅引小聲嘟囔了一句。


    葉知秋見傅引已經逛起書肆,便也細細翻看起書架的書,想著尋幾本得趣的書也是不錯的,越往裏走,光線不是很明亮,偶然之間,葉知秋抬眼看見一本泛著黑色光亮的書,將其拿下。


    書封上沒有任何字眼,葉知秋伸手摸去,觸感似玉非玉,似紙非紙,也不知是什麽樣的材料才能製出。


    翻開書,內裏是一片空白,葉知秋疑惑地上下翻轉,還是沒有一個字顯現出來,難不成是那傳說的無字天書?葉知秋不禁笑出聲來,準備將書闔上,歸於原處,哪知白頁上漸漸浮出一行字——


    羅刹族乃墮神羅刹的後裔,是被上天遺棄、詛咒的一族。入世出,動情則傷,摯愛則亡,唯魂消於九天,烙印才得以湮滅。


    “知秋,你怎麽躲在這,真叫我好找,快和我來。”傅引伸手抓起葉知秋就朝書肆門口跑去。


    被傅引這麽一鬧,心中莫名的悲傷散去不少,到門口時,抬眼望去,隻見一紅衣男子背對而立,分外的熟悉,莫不是?


    葉知秋猛地看傅引一眼,見傅引弄眉擠眼的模樣,心裏有些底,輕聲走過去,小心翼翼拍打紅衣男子的肩膀,語氣帶著些許猶豫,“泱楦?”


    紅衣男子聽見聲音,身子些微顫抖,緩緩轉過身,隻見眼眸裏含著淚水,哽咽道:“知秋,是我。”


    當日郢州一別,生死茫茫,如今人就站在眼前,葉知秋動容的抱住許泱楦,緊緊的,帶著壓抑不住地激動與宣泄。當時有多愧疚懊悔如今便有多少喜悅和感動。


    許泱楦輕輕拍著葉知秋的後背,“知秋,我很好,惹你們掛念了。”


    傅引此時也是熱淚盈眶,當時所背負的沉重與自責,隨著許泱楦的出現,逐漸消散。


    “我們尋個地方說話吧,在人家店門口總歸不是很好。”


    “我住居來客棧,離這很近。”許泱楦鬆開葉知秋,幫忙拭去淚痕,說道。


    居來客棧


    “泱楦,你那之後發生了什麽?當日我們都以為你……”傅引抓著許泱楦的手,著急的問道。


    許泱楦拍拍傅引的手,以示安慰,回想起當日的情形,仍能感到死亡如蛆附骨,“當日我被那麵具人抓出去後,被帶到一個黝黑的山洞,哪裏有座祭祀台,他將我扣在石板上,放血養蠱,當時我真的以為吾命休矣……”


    “後來呢?”葉知秋從許泱楦觳觫的語氣中便可得知當日有多麽凶險,而這大半都是自己的責任,倘若自己能阻止魏子期,該有多好。


    “許是天意吧,因禍得福,我遇見他,是他救了我。”許泱楦嘴角彎起一抹動人的笑意,美得令人心驚。


    傅引忽然激動起來,嗖的站起身,眉頭緊皺,“你既然還活著,為何不去找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許大哥更是。”


    許泱楦閉上眼睛,忽然睜開,帶有幾分淩厲,“醒來之時,日子已過月餘,我翻遍了郢州城都不見你們的蹤影……才知你們早已離去。”


    傅引退後幾步,不忍直視許泱楦的目光,癱軟在座椅上,喃喃念道:“當日,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許泱楦垂下頭不出聲,頭發擋著也看不清神色,葉知秋有些擔憂,眉目緊鎖,焦急的說道:“泱楦,我們……”


    “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沒有這事也遇不見他。”許泱楦出聲打斷葉知秋的話語,眼眸滿是暖意。


    葉知秋盯著許泱楦看了好一會,見人真的沒有生氣,放鬆許多,也不再提郢州城的事,看得出,許泱楦根本不願提起,“泱楦,你說的他是?”


    “是我夫君,他待我很好。”


    葉知秋微微張開嘴,半響才出聲,“你成親了?許大哥知道嗎?他一直在找你。”


    “我有修書一封,大哥自然是知曉的。”


    “泱楦,你的……夫君呢?”傅引環顧四周,也不見其他人的蹤影。


    “他今日有事出門了,改日一定帶給你們看。”


    “泱楦,如今我們住在城南的別院,要不要搬過來一起住?”葉知秋很想補償許泱楦,便出聲問道。


    傅引也有同樣的心思,見葉知秋出口,便連聲附和道:“是啊,那裏環境總歸是要好些的。”


    “如今夫君不在,我也不好擅做決定,這樣吧,等他回來,我與他商討一番,再派人送信給你們。”


    “如此也好。”


    傍晚,景府別院


    “知秋,為何你二人回得如此之晚。”景延譽坐於桌前,麵上毫無笑意,語氣平淡,並未指責之意,卻讓二人無端打個寒顫。


    葉知秋頂著冷意,乖巧的坐於景延譽身邊,頭微微低下,“今日,我和小引遇見泱楦了。”


    景延譽腦海閃過一道影像,“原來是他。”


    “所以才回來晚了些許。”


    景延譽看著葉知秋有些委屈的模樣,心裏倒是有幾分奇異的興奮,平日裏看慣了葉知秋清冷害羞的模樣,如今這……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傅引瞧著葉知秋和景延譽目若旁人的模樣,嘴角一抽,“別說我們,你們事辦的怎樣?”


    蕭欽煜抿茶一口,悠然自得,一派盡在掌握中的模樣。


    傅引啜了口氣,睨視一眼,略微嫌棄,“生怕別人不知你小人得誌。”


    蕭欽煜瞧著傅引,哪哪看著都叫情趣,倘若旁人如此,早就該被……


    “事情還算順利吧?”葉知秋仔細查看過景延譽,沒瞧見傷口,可不聽到答案,總是難安下心。


    景延譽就喜歡葉知秋全身心掛著自己身上的模樣,甚是撩人,“很順利,不出幾日,那田富天必然會登門拜訪。”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你們要擋他的道,逼得人家尋來。”傅引輕飄一句,將事情猜了個七八成。


    景延譽笑出聲,敲了傅引腦袋兩下,“看來神仙相助,腦子開了竅門。”


    傅引捂著自己腦袋,沒好眼色對著景延譽,“就這誇讚還是自己留著吧,受之不起。”


    “小引兒,這腦袋就我看得真切,靈著呢。”蕭欽煜說著說著生出幾分自豪,顎頭微微抬起。


    景延譽看著,有些受不了兩人,“我和知秋去逛下園子。”


    起身拉過葉知秋,留傅引,蕭欽煜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不快活。


    葉知秋看著園裏的花,輕輕觸碰著花瓣,似是自言自語說了句,“那琴翹姑娘也在嗎?”


    “在。”


    葉知秋手一頓,輕咬嘴唇,“那……她?”


    景延譽笑意甚濃得看著身邊暗自吃醋的葉知秋,心中起了鬧意,輕咳一聲,說道:“那琴翹姑娘一身素衣,美極了,翩然若仙,她很會釀酒,一壺梅花釀引人入醉,琴聲也是一絕,餘音嫋嫋,不絕於縷……”


    “延譽,你……”葉知秋越聽心越發沉重,急忙轉過身,手指劃過尖刺,吃痛一聲。


    景延譽扯過葉知秋的手,將受傷的手指含於口中,眉目間盡是擔憂。


    葉知秋見此模樣,恍然大悟,臉一會白一會紅,氣惱的瞪上一眼,“又戲弄於我。”


    景延譽倒沒察覺出葉知秋的惱意,那一瞪風情極了,眼眶裏蓄著淚水,兩頰泛著紅暈,怎麽看,都是勾人的妖精。


    景延譽神色愈發幽暗,含手指的動作也變得緩慢起來,看著葉知秋腰肢越發癱軟,眼神開始迷離,景延譽拿出葉知秋的手指,濕漉漉的指尖還粘著根根銀絲,氣氛一派霏靡。


    “阿譽……”


    一聲阿譽是致命的催化劑,景延譽將人打橫抱起,有些咬牙切齒,“真是個惑人心魂的妖孽。”


    哪知一抱回房,葉知秋沾床竟閉上眼睛,要睡過去的模樣,景延譽那肯就罷,推攘幾下。


    葉知秋眉頭微皺,手不自覺的往外推著人,嘟囔道:“喝了酒,困。”又好似知道身邊人一般,加了句,“阿譽,好困。”


    景延譽哭笑不得的看著床上的葉知秋,早不醉人,一到關鍵時刻就犯酒困,可看著睡得香甜的葉知秋,實在不忍打擾,用手指輕微戳下葉知秋的臉頰,話裏一股子寵溺的味道:“看在阿譽的份上,今個就先饒過你。”


    昂天長歎,大冬日洗冷水澡也真別有一番滋味。


    幾日後,江淮鹽場


    “田爺,江淮一帶的船被官府截住了。”“田爺,上京一帶的船被官府截住了。”“田爺,鹹寧一帶的船被官府截住了。”……


    田富天來回在書房踱步,從早晨起就隻聽見手下來報,全是船被截住的消息。


    “大哥,這些官員平日裏不知收了我們多少銀兩,如今竟敢行這齷齪之事……真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一粗壯男子不忿的叫喚道。


    田富天臉色陰沉,冷眼看過去,“整天隻知道打打殺殺,這分明是有人針對我們江淮鹽場。”


    “大哥,消息到了。”一青衣男子急衝衝跑進來,將一小截竹筒遞給田富天。


    田富天接過打開一看,猛地拍打桌子,麵容有些猙獰,“倒是小瞧那兩小子了,沒想到是個大人物。”“齊榮,去備上份厚禮,我們去好好謝謝人家。”


    那粗壯男子見田富天反而要去上門拜訪,內心格外焦急,“大哥,難道就這麽算了?”


    “敢給我田富天下套子,這事遲早要報回來。”


    “大哥,我這就去叫上些兄弟,隨大哥一同前往。”


    “霍彪,大哥都說了遲早,能不能懂點腦子啊,時機未到,隻能忍著。”齊榮看著霍彪的榆木腦袋,甚為無語。


    “當誰都像你,跟個狐狸似的。”霍彪雖笨也不是不懂話的人,見齊榮嘲諷自己,立馬就嘲諷回去。


    “夠了,別吵了,還不趕快準備東西。”


    “是。”


    景府別院


    “少爺,三王爺,田富天來訪。”管家恭敬的傳報道。


    景延譽和蕭欽煜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去將人給請進來。”


    田富天一進大廳,趕緊迎上前,陪笑道:“景公子,蕭公子,近來可好?”


    “最近無聊的緊,隻好找人玩玩攔船的遊戲”蕭欽煜一臉笑意的說道。


    田富天一刹那,臉色鐵青,恨不得扒了這兩小子的皮,可麵上不能顯,隻能諂笑道:“蕭公子,景公子,不知那鹽業的生意,二位可還有興趣?”


    “看來田爺是想通了?”


    “蕭公子哪裏的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自然是想攀上些好的。”


    景延譽眉毛一挑,語氣有些嘲諷,“田爺這風向可轉的真快。”


    田富天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嘴角笑得越發溫順,“景公子說笑了。”


    “這就是大名鼎鼎江淮鹽場的當家嗎?”傅引從角落裏走出來,睥睨的看著田富天,眼中盡是不屑。


    田富天看著突然走出來的少年,心裏摸不準,隻能故作疑問,“這位是?”


    “都城來得朋友,聽說他們兩個要跟你摻和私鹽?”


    田富天也不懂眼前這少爺,到底是真要拆台,還是刻意這般說。


    “田爺,我這朋友從小被慣壞了,說話沒有分寸,你可不要介意啊。”蕭欽煜嘴上是這般說,實際上連個樣子都不願意擺,倒和身邊的少年說說笑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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