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製定整個跟蹤計劃的時候孫羽都沒有參與,曹琴記得很清楚,孫羽說他有他的計劃。


    “我和夏嵐在跟著,他沒有過河,順著河道遊到了下遊,河川路附近的房區內。挎包裏有衣服,他換了黑色短袖和短褲。這裏巷子錯綜負責,你們守住所有的出口就行了。”


    孫羽的聲音猶如天籟一般在對講機中響起。


    這兩天孫羽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熟悉陽拜縣的大街小巷,在吳承安進入酒吧之後孫羽就發現這個位置是跳河的好地方,一旦跳河去了對岸就能甩開追蹤。


    可如果是孫羽的話,他會選擇跳河後不去對岸,這樣可以把跟蹤的人騙過去,就算他們發現了問題再回來,那也贏得了雙倍的時間。


    不遠處的吳承安走路輕鬆了許多,在他眼裏,他已經甩掉了所有的跟蹤。


    孫羽和夏嵐站在陰影之內,兩人注視著吳承安來到一個小院外,輕輕敲了敲大門。


    咚!咚咚!咚!咚咚!


    略帶節奏的敲門聲在巷子內響起。


    過了幾十秒,院門打開,吳承安走了進去。


    “是這裏嗎?”夏嵐小聲問。


    “應該是。”孫羽指了指小院的牆壁,三米多高,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你小心點兒。”


    說罷,孫羽快速衝向了小院的牆邊,來到牆邊後雙手一托,緊隨其後的夏嵐一腳踩在孫羽的手上,借著孫羽的力道彈向空中,抓住了牆壁的邊緣。


    兩人的動作沒有任何聲響,孫羽看了眼掛在牆上沒有行動的夏嵐,又給了她一個一切小心的眼神。


    夏嵐雙手發力,腦袋露出了牆頭,院內已經沒人了。


    又過了一分鍾,在確定院內沒有動靜之後夏嵐翻身落入院內,落地之後順勢向旁邊翻滾,夏嵐在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情況下貼在了院內的西側房子的牆邊。


    ······


    院子的布局是傳統的建築方式,東西兩側有屋子,位於正北方向的主屋大門朝南。


    整個一樓一片黑暗,吳承安卻如同身處白晝一般跟著劉婕走在他熟悉的樓梯上,看著劉婕的背影,吳承安的眸子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嘴角的笑容如同一個天真的孩子。


    這裏是當年吳霄虎臨時關押被拐賣兒童婦女的地方,當初警方沒有查封這裏,證明沒有人知道這套房子的存在。


    這裏便是他和劉婕約定的地方,隻要他出了事兒,劉婕就會在這裏等他。


    吳承安還說了,如果等不到他,就讓劉婕離開這座城市。


    剛才當吳承安敲門的時候他心中充滿了期待,但也做好了失望的準備。當大門打開吳承安看到劉婕時,他感覺這個世界都是美好的。


    “你再不來,我就要自己動手了。”


    這是劉婕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她也僅僅隻說了這一句話。她語氣淡然,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就好像在她眼裏他隻是一個殺人的玩伴而已。


    可吳承安知道,她是在乎他的!


    在警局裏吳承安已經聽說了,他之所以被釋放,正是因為凶手又在外麵殺人了,從警察描述的細節看,劉婕是在模仿他作案。


    更重要的是······她替他殺了一個代表她母親的女人。


    知道這些的那一刻,吳承安就明白自己要幹什麽——劉婕為了他殺死了她的“母親”,他隻有殺死自己的“父親”才能填平他對劉婕的虧欠之心。


    當然,即便劉婕不為他做任何事,他也會用自己的一切去守護劉婕,因為從他第一眼看到劉婕的時候他就下定決心,用自己的一生去守護這個妹妹。


    曾經,他是一個沉默的少年,他比同齡人都要早熟,因為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罪犯。


    他知道父親的一切,甚至知道自己的母親被父親親手送到了離開陽拜縣的麵包車。


    吳承安從來沒有恨過吳霄虎,因為他知道當吳霄虎在外麵冒著生命危險賺錢的時候,他的母親總會帶著陌生的男人回家。


    那一年他12歲,他沒了自己的母親。吳霄虎當時抱著他向他承諾,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他。


    是的!在父親吳霄虎的眼裏,除了吳承安這個兒子外,所有的人都是貨物。


    隻可惜,即便吳霄虎能在外麵三言兩語哄騙一個陌生人,他卻哄不好自己的兒子,他不是一個合格父親。


    吳霄虎為了保護吳承安,從來沒有帶著他出現在任何犯罪地點,可吳霄虎不知道的事,吳承安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他總會隱藏在黑暗之中,偷偷跟蹤自己的父親,看著父親用盡手段將一個個婦女孩童帶回這棟房子。


    那一年他14歲,他知道父親又為他找了一個媽媽,知道這個媽媽還帶了一個女兒。


    她的名字叫劉婕,那一年她才8歲。


    藏在暗處的吳承安在看到劉婕的第一眼後就被她吸引了,因為吳承安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樣的孤獨,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眼神。


    16歲那年警察突然出現在吳承安的家門外,當警察問起吳霄虎的事情時吳承安就知道自己的父親出事了。


    吳承安裝作一個無知的少年,用不知道回答了所有的問題,吳霄虎也確實沒讓他參與過犯罪,所以他過關了。


    那天晚上,他給吳霄虎留下的號碼打了無數個電話,吳霄虎說過,除非他死了,否則他一定會接這個號碼的電話。


    那一刻,吳承安沒有任何悲傷,他衝出了自己的家門,在夜色中奔跑,來到了新媽媽家的樓下。


    吳承安知道新媽媽加入了吳霄虎的團夥,他知道吳霄虎這次是帶著新媽媽一起去的,也就是說,新媽媽也出事了。


    也就是說,劉婕也沒有媽媽了。


    那晚,吳承安敲開了劉婕的家門,看到了腦袋還不到他胸口的妹妹,這也是他第一次在光亮的地方和劉婕對視。


    吳承安永遠也忘不了那晚的場景。


    12歲的劉婕目光睿智,成熟程度遠勝吳承安12歲的時候。


    “媽媽出事了嗎?”這是劉婕見到吳承安後說的第一句話。


    在吳承安錯愕之際,她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好多次都在遠處看著我們,你就是我的哥哥吧?”


    吳承安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他一把將劉婕摟入懷中,對劉婕許下了他這一生最重視的承諾,“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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