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樓道中，孫羽趴在窗台看向被夕陽餘暉裝飾的公安局大院。
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每次審訊結束後他都要在審訊室外麵的窗台邊趴一會兒。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有抓住凶手，昨夜還眼睜睜地看著李棟離開。
昨天晚上，孫羽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李棟在進許清秋家裏的時候沒有敲門，後來的開門聲是他們離開的時候發出的。
這個細節隻能說明李棟認識許清秋的婆婆和女兒，在李棟的複仇環節中，他需要一個絕對值得信任的第四人按下讓韓誌炎車子失控的遙控器。
有什麽比知道真相的受害者家屬更值得信任的呢？
許清秋這些年靠著自己養活婆婆和女兒，患難之間的感情才是最深厚的，至少孫羽覺得許清秋的婆婆會幫助李棟完成殺人，畢竟隻需要在遙控器上按一下。
所以昨晚李棟不僅僅是為了接走那對祖孫，更是為了防止孫羽查到她們。
想想昨晚李棟說話時輕鬆的樣子，想想他那一臉的自信，孫羽自嘲地笑了笑，在那場心理戰中，他輸了。
孫羽忽然覺得手臂沉了許多，側臉一看，夏嵐的腦袋正貼著他的手臂。
微微一笑，孫羽又看向窗外，“你有點粘人了。”
這裏可是公共場合，在孫羽的記憶中，夏嵐還是很在乎她的形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好之後又經曆的短暫的分離，孫羽覺得夏嵐更加依戀他了。
夏嵐的眼神慵懶了許多，她緩緩說：“我是怕我們的神探受打擊了。”
“嗬嗬嗬！”孫羽爽朗地笑了笑，“要是兩年前，我真的會受打擊，可這兩年被胡筱捉弄了那麽多次，我已經習慣失敗了。”
“失敗嗎？”夏嵐忽然伸手捧住孫羽的腦袋，扭動他的脖子正臉看著她，夏嵐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靈動，“至少我覺得，你很成功，沒有你的話，這次的案子絕對不會達到現在的效果。”
夏嵐的意思自然不是案子本身，因為有孫羽的存在，他們才會發現隱藏在安和縣的黑暗勢力，單憑李棟那封信絕對不可能引起高層的重視。
李棟做的隻是為許清秋報仇，他的那封信甚至會被有心之人藏起來，因為有他們在，這個華國白紙上的汙點才會被放大，才會被重視。
夏嵐捧著孫羽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隨後又鬆開了手，趴在窗台上看向大院，她故意避開了孫羽的目光，臉上多了幾分傷感，“李棟······做得對嗎？”
孫羽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一隻手勾住了夏嵐的肩膀，他明白夏嵐的意思。
沒有李棟，許清秋隻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骨；沒有李棟，這個案子不可能那麽轟動，特案組不可能介入，真相永遠都不會出現。
“不對！”這是孫羽沉默許久給出的答案，他的語氣無比的堅定，眼神也如同語氣一般沒有任何動搖，“如果他在許清秋死後不是籌備複仇計劃，而是向公安局，向特案組求助，我們真的抓不到凶手嗎？”
許清秋在死前被譚嘉翔侵犯過，但凡做了屍檢，警方一定會立案調查。
案發後馬上報案很有利於警方的調查。
就像前幾天，當李棟第一次提供許清秋的信息時夏嵐也做了調查，可惜時間過得太久了，很多證據都找不到了。
孫羽又歎了口氣，“他隻是因為見到了一些黑暗，所以失去對我們的信任，這也是一個簡單的心理學吧？
一張雪白的a4紙上有一個黑點，觀看者的眼裏就隻有這個黑點，完全忘記了白色才是這張紙最多的部分。”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夏嵐嗤笑一聲，她讚同了孫羽的比喻，她朝孫羽的手臂貼了貼，“那個黑點，一定會被擦去的！”
······
晚上九點鍾的時候，孫羽一幫人在賓館樓下的火鍋店吃著火鍋。
眾人在包間內，沒有任何外人，孫羽解答了關於這次案件所有的疑點，講述了李棟精妙的布局。
孟遠等人無一不感歎李棟的設計，可這種感歎都沒有表現在他們臉上。
即便誰都知道李棟是凶手，他此刻依舊好好地生活在別的地方。
孫羽喝了不少酒，倒不是因為沒抓住李棟而煩惱，隻是因為想給和宋瓦又來挑戰他的酒量。
酒過三巡，當項非和宋瓦已經雙眼迷離的時候，夏嵐出去接了一個電話。
再回到包間後，夏嵐在孫羽的耳邊小聲說：“他們準備放了段衡，段衡想和你說幾句話，他在公安局的大院等你。”
孫羽點點頭，示意夏嵐繼續在這裏吃飯，自己則以上廁所為理由離開了火鍋店。
火鍋店距離公安局不遠，十分鍾後孫羽下了出租車，走進了公安局的大門。
現在是晚上十點鍾，公安局裏很多辦公室已經沒有光亮，段衡正坐在一棵大樹下的長椅上，默默地看著樹枝上的綠芽。
孫羽來到段衡的旁邊坐下，抽出香煙遞給段衡一支。
段衡點上煙抽了一口，隨後連續咳嗽了好幾聲。
待咳嗽聲停下之後，他沒再抽煙，再次看向樹枝，“他是個好人！”
孫羽的眉頭抖動了一下，他緩緩將手伸進了自己的褲兜，那裏裝著一支錄音筆，他能感覺到段衡要說一些關於案子的話。
就在這時，段衡忽然看向孫羽，微微一笑，“你沒錄音吧？”
看著段衡那清澈的眼神，孫羽猶豫了一下，最終將口袋裏的錄音筆拿了出來，放在了兩人之間的位置上。
段衡感激地點了點頭，低頭看向手裏那支還在燃燒的香煙，“給你講個故事吧？一個關於三個天才的故事······”
段衡將他們高中時期的事情告訴了孫羽，沒有任何保留。
直到這一刻，李棟殺人的動機終於有了，段衡和郭佩浩甘願充當幫凶的原因也找到了。
最後，段衡誠懇地說道，“所以，李棟是個可憐的人，因為愛情他失去了一切，我們都知道你很厲害，請你收手吧？”
孫羽低著頭盯著地麵，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但他依舊不能答應段衡，盡管答應與否，李棟都已經逍遙法外了。
“你說······如果那天我和郭佩浩再勇敢一點，不讓李棟為我們擋刀，結局會不會不是這樣的？”段衡的語氣帶著一絲顫音。
孫羽緩緩看向段衡，他的眼眶已經濕潤，晶瑩的淚珠無法掩飾眸子伸出的懊悔。
不等孫羽回答，段衡慘淡地笑了笑，“可惜沒有如果！”
說罷，段衡站起身向公安局的大門走去，這是他為李棟做的最後一件事，他要讓別人知道李棟的經曆，知道李棟的愛情！
走出公安局的大門，段衡仰起頭用力呼吸，不知為何，即便幫助李棟完成了殺人計劃，他心中對李棟的愧疚仍然沒有絲毫的消減。
段衡忽然有個念頭，此刻遠在鷹國的郭佩浩是不是也有這種感受呢？
不知不覺間，段衡走出了兩條街道，深夜的小縣城沒有多少行人，遠不如米國那般繁華。
不遠處的一個巷子裏走出了三個人，他們的手中是閃著寒光的砍刀，與此同時，馬路對麵、段衡的身後都出現了手持刀具的男人。
“嗬嗬！”段衡笑了。
多少年了，他夢寐以求的場景終於出現了，那個讓他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的遺憾終於有了挽回的機會。
段衡在笑，可他的雙眼卻因為恐懼止不住地流淚，他的雙腿更是不停地顫抖著，“勇敢一點！勇敢一點······”
可惜，還有一點點遺憾，李棟不在這裏······
“勇敢一點！”段衡不斷地提醒自己，聲音也開始變得洪亮，“勇敢一點！”
李棟！這一次，我不會逃了！
“啊——”段衡大吼一聲，突然舉起拳頭衝向了不遠處的男人，猙獰的表情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一刻，那愧疚感終於不見了！
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每次審訊結束後他都要在審訊室外麵的窗台邊趴一會兒。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有抓住凶手，昨夜還眼睜睜地看著李棟離開。
昨天晚上，孫羽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李棟在進許清秋家裏的時候沒有敲門，後來的開門聲是他們離開的時候發出的。
這個細節隻能說明李棟認識許清秋的婆婆和女兒，在李棟的複仇環節中，他需要一個絕對值得信任的第四人按下讓韓誌炎車子失控的遙控器。
有什麽比知道真相的受害者家屬更值得信任的呢？
許清秋這些年靠著自己養活婆婆和女兒，患難之間的感情才是最深厚的，至少孫羽覺得許清秋的婆婆會幫助李棟完成殺人，畢竟隻需要在遙控器上按一下。
所以昨晚李棟不僅僅是為了接走那對祖孫，更是為了防止孫羽查到她們。
想想昨晚李棟說話時輕鬆的樣子，想想他那一臉的自信，孫羽自嘲地笑了笑，在那場心理戰中，他輸了。
孫羽忽然覺得手臂沉了許多，側臉一看，夏嵐的腦袋正貼著他的手臂。
微微一笑，孫羽又看向窗外，“你有點粘人了。”
這裏可是公共場合，在孫羽的記憶中，夏嵐還是很在乎她的形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好之後又經曆的短暫的分離，孫羽覺得夏嵐更加依戀他了。
夏嵐的眼神慵懶了許多，她緩緩說：“我是怕我們的神探受打擊了。”
“嗬嗬嗬！”孫羽爽朗地笑了笑，“要是兩年前，我真的會受打擊，可這兩年被胡筱捉弄了那麽多次，我已經習慣失敗了。”
“失敗嗎？”夏嵐忽然伸手捧住孫羽的腦袋，扭動他的脖子正臉看著她，夏嵐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靈動，“至少我覺得，你很成功，沒有你的話，這次的案子絕對不會達到現在的效果。”
夏嵐的意思自然不是案子本身，因為有孫羽的存在，他們才會發現隱藏在安和縣的黑暗勢力，單憑李棟那封信絕對不可能引起高層的重視。
李棟做的隻是為許清秋報仇，他的那封信甚至會被有心之人藏起來，因為有他們在，這個華國白紙上的汙點才會被放大，才會被重視。
夏嵐捧著孫羽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隨後又鬆開了手，趴在窗台上看向大院，她故意避開了孫羽的目光，臉上多了幾分傷感，“李棟······做得對嗎？”
孫羽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一隻手勾住了夏嵐的肩膀，他明白夏嵐的意思。
沒有李棟，許清秋隻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骨；沒有李棟，這個案子不可能那麽轟動，特案組不可能介入，真相永遠都不會出現。
“不對！”這是孫羽沉默許久給出的答案，他的語氣無比的堅定，眼神也如同語氣一般沒有任何動搖，“如果他在許清秋死後不是籌備複仇計劃，而是向公安局，向特案組求助，我們真的抓不到凶手嗎？”
許清秋在死前被譚嘉翔侵犯過，但凡做了屍檢，警方一定會立案調查。
案發後馬上報案很有利於警方的調查。
就像前幾天，當李棟第一次提供許清秋的信息時夏嵐也做了調查，可惜時間過得太久了，很多證據都找不到了。
孫羽又歎了口氣，“他隻是因為見到了一些黑暗，所以失去對我們的信任，這也是一個簡單的心理學吧？
一張雪白的a4紙上有一個黑點，觀看者的眼裏就隻有這個黑點，完全忘記了白色才是這張紙最多的部分。”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夏嵐嗤笑一聲，她讚同了孫羽的比喻，她朝孫羽的手臂貼了貼，“那個黑點，一定會被擦去的！”
······
晚上九點鍾的時候，孫羽一幫人在賓館樓下的火鍋店吃著火鍋。
眾人在包間內，沒有任何外人，孫羽解答了關於這次案件所有的疑點，講述了李棟精妙的布局。
孟遠等人無一不感歎李棟的設計，可這種感歎都沒有表現在他們臉上。
即便誰都知道李棟是凶手，他此刻依舊好好地生活在別的地方。
孫羽喝了不少酒，倒不是因為沒抓住李棟而煩惱，隻是因為想給和宋瓦又來挑戰他的酒量。
酒過三巡，當項非和宋瓦已經雙眼迷離的時候，夏嵐出去接了一個電話。
再回到包間後，夏嵐在孫羽的耳邊小聲說：“他們準備放了段衡，段衡想和你說幾句話，他在公安局的大院等你。”
孫羽點點頭，示意夏嵐繼續在這裏吃飯，自己則以上廁所為理由離開了火鍋店。
火鍋店距離公安局不遠，十分鍾後孫羽下了出租車，走進了公安局的大門。
現在是晚上十點鍾，公安局裏很多辦公室已經沒有光亮，段衡正坐在一棵大樹下的長椅上，默默地看著樹枝上的綠芽。
孫羽來到段衡的旁邊坐下，抽出香煙遞給段衡一支。
段衡點上煙抽了一口，隨後連續咳嗽了好幾聲。
待咳嗽聲停下之後，他沒再抽煙，再次看向樹枝，“他是個好人！”
孫羽的眉頭抖動了一下，他緩緩將手伸進了自己的褲兜，那裏裝著一支錄音筆，他能感覺到段衡要說一些關於案子的話。
就在這時，段衡忽然看向孫羽，微微一笑，“你沒錄音吧？”
看著段衡那清澈的眼神，孫羽猶豫了一下，最終將口袋裏的錄音筆拿了出來，放在了兩人之間的位置上。
段衡感激地點了點頭，低頭看向手裏那支還在燃燒的香煙，“給你講個故事吧？一個關於三個天才的故事······”
段衡將他們高中時期的事情告訴了孫羽，沒有任何保留。
直到這一刻，李棟殺人的動機終於有了，段衡和郭佩浩甘願充當幫凶的原因也找到了。
最後，段衡誠懇地說道，“所以，李棟是個可憐的人，因為愛情他失去了一切，我們都知道你很厲害，請你收手吧？”
孫羽低著頭盯著地麵，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但他依舊不能答應段衡，盡管答應與否，李棟都已經逍遙法外了。
“你說······如果那天我和郭佩浩再勇敢一點，不讓李棟為我們擋刀，結局會不會不是這樣的？”段衡的語氣帶著一絲顫音。
孫羽緩緩看向段衡，他的眼眶已經濕潤，晶瑩的淚珠無法掩飾眸子伸出的懊悔。
不等孫羽回答，段衡慘淡地笑了笑，“可惜沒有如果！”
說罷，段衡站起身向公安局的大門走去，這是他為李棟做的最後一件事，他要讓別人知道李棟的經曆，知道李棟的愛情！
走出公安局的大門，段衡仰起頭用力呼吸，不知為何，即便幫助李棟完成了殺人計劃，他心中對李棟的愧疚仍然沒有絲毫的消減。
段衡忽然有個念頭，此刻遠在鷹國的郭佩浩是不是也有這種感受呢？
不知不覺間，段衡走出了兩條街道，深夜的小縣城沒有多少行人，遠不如米國那般繁華。
不遠處的一個巷子裏走出了三個人，他們的手中是閃著寒光的砍刀，與此同時，馬路對麵、段衡的身後都出現了手持刀具的男人。
“嗬嗬！”段衡笑了。
多少年了，他夢寐以求的場景終於出現了，那個讓他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的遺憾終於有了挽回的機會。
段衡在笑，可他的雙眼卻因為恐懼止不住地流淚，他的雙腿更是不停地顫抖著，“勇敢一點！勇敢一點······”
可惜，還有一點點遺憾，李棟不在這裏······
“勇敢一點！”段衡不斷地提醒自己，聲音也開始變得洪亮，“勇敢一點！”
李棟！這一次，我不會逃了！
“啊——”段衡大吼一聲，突然舉起拳頭衝向了不遠處的男人，猙獰的表情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一刻，那愧疚感終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