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似乎很開心呀。手、打”


    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狂妄的笑聲頓時停歇,本來摔倒在地的魯惜約全身湧起一股力氣,迅速爬起,衝出來,躲在陳劍臣的身後。


    “嗯?”


    巨漢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出現的少年,皮笑肉不笑地道:“想不到居然有人會出來當英雄,你是什麽人?”


    在他看來,魯惜約以前不過是青樓裏的清倌人,從良後斷無什麽靠山,至於街坊鄰居什麽的,更不敢輕易出頭。


    世有強盜,有惡人,可陳劍臣也沒想到對方膽大妄為至極,在城府中就敢動手擄掠婦女,在這種人麵前,王法竟脆弱如紙,一點約束作用都沒有,幸好自己回來得及時,否則還不知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


    這些人,身後肯定有著不同凡響的官府勢力撐腰。


    對於其中的彎彎道道,兩世為人的陳劍臣比誰都看得清楚,不外乎黑白混雜,權財交易之類的。


    “我是她的丈夫,你說我是什麽人?”


    陳劍臣一手拉住魯惜約的手,昂然回答。


    少女的手細滑嬌嫩,柔弱無骨,或者是因為受了驚嚇的緣故,很冷。冷得陳劍臣有些心疼——當彼此的關係在名分確定了下來,就不會再刻意的掩飾,以及畏縮。


    被陳劍臣的大手握住,魯惜約的心神很快就平定下來,同樣的抬起頭,甚至敢以露出了憤怒的目光,要通過如斯方式來證明自己: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會和男人將會同仇敵愾。生死與共。


    巨漢微微一愕。忽而怒道:“小子信口開河,小美人身形婀娜,麵皮未開,眉毛不散,分明還是處子之身,哪裏來的丈夫?本幫主奉勸你一句,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強出頭的好。”


    此時莫三娘和王複三個,以及一幫街坊鄰居都聞訊趕了過來。不過一般鄰居們都圍得比較遠。隻是抱著一種看熱鬧的態度觀望事態發展。


    “官差大哥,就是他們要搶人!”


    這時候,阿寶帶著四名巡邏的官差走了過來。


    阿寶也是敏慧,第一時間聽到風聲後就趕緊去找官差了。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內,哪裏來的賊子竟敢強搶民女,速速給……咦,這不是宋協管宋大人嗎?”


    走進屋子,官差中一個年紀稍大的率先一聲大喝,可隨即就看見了鐵塔般的巨漢。飛速更新威風凜凜的台詞立刻中斷改變,連忙稱呼起來,活脫脫變色龍。


    巨漢卻不認識他,濃眉一皺:“你是?”


    那官差陪著笑道:“宋大人貴人多忘事。自然記不知小的了。昨天大人在和王總兵喝酒,我就在邊站著的。”


    兩邊一搭訕,笑哈哈,味道全然變了。見到官差一副奴顏婢膝的模樣,瞎子都知道怎麽回事了。加稱呼對方為“大人”,難道說他還是個官?


    阿寶一愣神。脫口道:“官差大哥,你們這是……”


    那官差麵色一沉,官威十足地道:“你這丫頭好不胡鬧,這位宋幫主乃是剛剛任的州府協管大人,怎麽會是強盜?”


    原來前一段時間江州暴雨不斷,鑒江河河堤大有決堤的危險。這一決堤,水淹千裏。不知會有多少村莊受災。到了那時候,災民如蝗,就會湧入江州城中討飯吃。災民多了,江州的治安就大成問題,於是江州張知州靈機一動,奏朝廷,特申請要從民間招募青壯,成立城府協管隊伍,專門負責安頓災民,維持秩序,以及從事整頓市容工作等。


    於是,本來虎豹盟的副幫主宋崇搖身一變,就從一個江湖人變成了官。至於到底是怎麽變的,卻不足為外人道也,反正就那麽回事,和金錢脫不開關係。以前常說“學而優則仕”,現在該說“錢而多則仕”了。


    前財可通神,何況買官?


    “宋大人,你是來這裏視察工作的。”


    那官差察言觀色,心思玲瓏,登時一個軟梯子遞過去。


    協管一職,從八品而已,芝麻綠豆的小官,可手裏的權力不小,負責江州城府的民生秩序。而不管什麽樣的,凡是和“民生”掛鉤的,定然會財源滾滾。加宋崇出身威猛霸道,往高處說那是江湖高手,往低處說就是一流氓地痞。但不管如何,這樣的人都是他一個小小的官差所能得罪得起得。


    不能得罪,就要多拍拍馬屁。


    果然,宋崇哈哈一笑:“不錯,本幫、本大人任伊始,自然得四處走走,了解地方人情,不料來到這金針齋,卻受到不法之徒的攻擊,居然敢拿杯子偷襲本大人。”


    他一伸手,就指著地許多破碎的瓷片。


    此人身材高大,貌似粗橫,實則巧舌如簧,輕輕一句話,就把整件事請給顛倒過來說了。


    魯惜約等無不又驚又怒,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在這方麵,要她們和宋崇交鋒,簡直不堪一擊。


    那官差頓時很配合地道:“還有這樣的事?襲擊朝廷命官,端是罪大惡極……”


    陳劍臣突然哈哈一笑。


    官差雙眼瞪起來:“你笑什麽?”


    陳劍臣一攤手:“想笑就笑,難道還需要官差批準嗎?”


    官差勃然色變:“你是什麽人,竟敢在此阻差辦公,料必不是什麽好人,先拿回去審問一番。”


    他們都是辦差十幾年的老油條,對於扣帽子,混攪視聽的勾當早已不知多熟了,張口就是一套。


    說完,一揮手,兩個官差就要拿著鐵鏈動手了。


    “你們敢!”


    陳劍臣舌綻春雷,先在氣勢鎮住對方:“你們不問黑白是非,胡亂捉人,也配當差嗎?”


    見他氣勢凜然,沒有絲毫怯弱之意,官差們一時間還真不敢胡亂下手了。


    此時王複、席方平和蕭寒楓都衝了來,和陳劍臣並肩站立在一起:“我們乃是明華院的生員,有功名在身,你們不得隨便拿人。”


    王複又道:“你們可知道他是誰?他乃是顧學政顧大人的得意門生陳劍臣。”


    顧惜朝和陳劍臣之間眼下雖然沒有師生之實,但既然和橫渠先生聯名推薦其進國子監,已相當默認陳劍臣為門生了。


    呃……


    官差們畢竟不是黑衫衛,沒有那麽大的權力,加王複又抬出了顧學政的名頭來,不由大是躊躇。


    宋崇雙眸精光閃過,心中已有決斷,哼了聲:“本大人不和你們計較。”一甩手,率先走了出去。臨近到門口,霍然回首,對著陳劍臣道:


    “陳秀才,你這娘子長得如此標致水靈,可得看緊點,免得哪一天就不見了。哈哈哈!”


    留下一番場麵式的大笑,揚長而去了。


    他一走,那些彪悍的大漢以及官差們當然跟隨其後地離去了。


    離去之時,那領頭的官差還朝陳劍臣一抱拳,卻是打著“萬事留一線”的主意,要知道他日如果陳劍臣高中,榜題名,要清算舊賬的話,他們可要倒黴了。


    身為最下層的官吏,搖頭草才是最適合的定位。說起來要搖來搖去,端是很辛苦的。


    陳劍臣抱拳對王複三人道:“多謝大家仗義說話。”


    三人連忙還禮。


    王複道:“留仙你這是說什麽話,愚兄這條命都是你救回來的,難道能坐視你被別人欺辱不成?”


    席方平又道:“留仙大恩,方平沒齒難忘,就算要動手,我也會擼起袖子來幫忙的。”


    蕭寒楓亦道:“可不是?學長有難,我等如果畏懼不前,那真是枉讀聖賢了。”


    這時莫三娘慌張進來,拉著陳劍臣的手:“留仙,你沒事?”


    陳劍臣微笑著道:“沒事。”


    莫三娘歎道:“怎麽莫名其妙會招惹到他們呢?”


    民不與官鬥,一向根深蒂固,她屬於傳統式的婦女更是深受影響,說不擔憂根本不可能。


    邊魯惜約麵容一緊,走出來道:“都是我的錯……”


    陳劍臣一揮斷:“不關你的事,不要胡思亂想。時候不早了,做晚飯吃,我餓了。”


    晚飯是在金針齋做的,下廚的是阿寶和翠兒,魯惜約想幫忙,隻是她不曾做過這些事情,著實插不進手去,隻急得眼淚兒在眼眶內打轉。


    王複三人自是都留下來用膳,u看書 ukanshu 吃飽喝足後才告辭離去。離去之時,蕭寒楓一摸身,麵色頓時一變。


    王複問:“寒楓,怎麽啦?”


    蕭寒楓急道:“繡花鞋不見了。”


    那繡花鞋,就是卞家小姐送給他的定情之物,本來貼身藏在懷內,不料現在卻沒了。


    聽到他遺失了東西,眾人紛紛幫他尋找,可哪裏還找得著?不知掉落到什麽地方去了,或者被別人揀走了。


    繡花鞋丟失,蕭寒楓大為沮喪。雖然門戶之見注定他和卞家小姐有緣無份,可藏得一件對方的私物,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能擁靴而眠,慰藉相思,睹物思人一番。沒想到如今連鞋子都留不住,叫他如何不懊惱?


    王複諸人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很套路化地安慰他,然後提議結伴再去別的地方喝酒,要用酒水澆愁腸,卻被蕭寒楓拒絕了,他一個人滿懷心事的先行離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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