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偌大的紅鯉魚回到書院,念頭一動,幹脆叫來王複和蕭寒楓,三人開起小灶,燉了一鍋鮮美的鯉魚湯,吃喝得不亦樂乎。


    在下午的課堂上,院長突然lu麵,宣布院內將會挑選出兩名代表生員,前往浙州的開泰書院,參加今年四月一號舉辦的才藝競賽,代表名單將會在三天後正式公布出來。


    一石ji起千層浪,數以百計的上院生員無不情緒jidàng,尤其裏麵幾個上了年紀,胡子頭發huā白的老秀才,更是擼起袖子,鯁直起脖子,恨不得跳將起來抓住院長,要對方挑選自己。要知道對於他們而言,想通過正式鄉試中舉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唯一的希望就是恩科。哪怕最後得不到恩科,有所表現的話,成為“歲貢生”也是不錯的選擇。


    所謂“歲貢生”就是朝廷每年從各州官學裏選送個別成員上京,進入國子監就讀,成為歲貢。


    能在國子監讀書,乃是天下讀書人的願望。


    國子監為王朝第一等學院,中舉率驚人地達到九成以上。換句話說,它的地位存在,等同於陳劍臣前生世界的清華北大,擁有非常特殊的地位。


    不過歲貢生一般屬於安慰xing質,也就是在地方上頗有聲望,以及上了一定年齡的生員才有機會被選上,年輕一輩基本沒戲。


    三天後公布人選,不少人按捺不住了,趕緊加大活動的力度,看能不能打探到些有用的情況。


    不料這一次院長的口風異常緊密,隻含糊說初步定了五個人選,然後上報給學政大人了,最後需要由學政大人拍板定奪。


    學政顧大人住在江州府衙,想找他走門路難以上青天。畢竟在明華書院就讀的生員,個個的背景來頭都隻算一般,比較好的就是王複之類的庶民地主階層出身了,但想和學政大人搭上關係,中間還隔著不短的距離。


    明華書院,論水平論名氣,本就隻是一間排名下遊的書院。昔日吳文才是因為聶小倩的緣故才會屈就在此就讀,否則如他這般背景顯赫的,早就到其他大書院,乃至國子監了。


    學校好壞往往能決定人的前程。


    能否去浙州有待學政決定,而拜托王複去請人打探的消息有了結果——


    果不其然,那名騎士大有來頭,乃是黑衫衛中的一名遊擊將軍,身份超然並且特殊。其姓江,名鈺,人稱“左刀右劍”一身武藝出神入化,非常了得。


    朝廷派這麽一個人來江州調查吳文才的死,似乎有點不按常理出牌。既然認定是妖怪行凶,來的人就該是道釋修士,如此才有針對xing。難道說這江鈺不但武功高強,還能捉鬼降妖?


    對於武者,陳劍臣認識不多,基本停留在想象之中,比如說飛簷走壁的輕功,刀光劍影的武藝等等。在這個世界,他唯一近身接觸過的會武功的對象就是聶小倩,但也隻見識過她的輕功而已,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以前曾聽慶雲道長說過,練武之人身強力壯,hun魄堅ting,血氣非常強大,薄弱的yin神根本不敢侵入。按照這樣的說法,武者能降妖除魔也是有一定的事實根據,雖然江鈺隻有一個人,但隻要他個體力量超群,便能以一敵百。


    如此想著,對於嬰寧和小義的處境,他不禁又隱隱有些擔憂。


    當晚,陳劍臣坐在學舍內,心神不寧,讀書讀不進去,幹脆拿出那枚避水珠出來賞玩觀看。


    這粒珠子,大若彈丸,入手微微有些重量,通體呈ru白sè,半透明狀,聞著,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但並不難聞。


    陳劍臣看了半響,忽而吹滅燈火,黑暗之中,珠子全身有一圈光華散發出來,但不像傳說中的夜明珠那般明亮,僅僅為一圈ru光,十分柔和。


    他又點亮燈火,尋出一塊錦布將避水珠包起來,貼身放好。


    根據河神丁隱的說法,要避水珠發生效果,需吞食之。隻是懷著本能的一份戒心,陳劍臣並沒有猴急地吃下避水珠,而是準備先留起來。畢竟他和丁隱之間,不過泛泛之交,自己又缺乏一定的鑒別手段,故而凡事謹慎為上。


    關於對付筆架山神,昨晚丁隱還沒有詳細說明,估計在籌謀著計劃。等籌謀好了自會再來告訴陳劍臣。其作為河神,有職責在身,可不能輕率離開管轄之地,上岸遠離的。如果被城隍老爺發現,自免不得受一番責罰。


    接下來兩天,bo瀾不驚,很平淡地飄過,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學政大人要公布前往浙州的代表人選的大日子,這一天,上院所有的生員都打扮得衣冠楚楚,端端正正地坐在偌大的課堂之上。


    江州學政顧大人,名“成”字“惜朝”今年剛四十出頭,正值年富力壯的時期。他擔任江州學政是去年的事情。


    去年江州官場發生大震dàng,知州聶大人被貶,其下又有一批官員被摘掉了烏紗帽,可以說換了一大批人,顧惜朝就是在這般情形之下調入江州的。


    學政主管教育科舉,屬於正三品的大官,擁有一份遠大的前程。而學政要出政績,出成果,當然要看管轄下的生員表現情況,中舉人數可以說是一項比重相當大的項目。


    江州的教育水平一貫低下,每屆鄉試的錄取名額人數可以說在王朝十八州中倒數後三名的,於是,擔任江州學政就變得不那麽令人高興了。


    其實顧惜朝對於自己被調來江州確實有些不高興,江州教育水平不好是一方麵,地處偏僻,出產貧瘠是另一方麵。但不高興歸不高興,還得前來上任。


    顧學政身材中等,偏瘦,手指很修長,被修剪得幹幹淨淨,很有美感,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手很滿意。


    這是一個喜歡自己的手的中年男人。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觀察著顧學政的一舉一動,心中有了初步判斷。


    顧學政來到,偌大的課堂上鴉雀無聲,連掉一根針下來都能聽得見,一道道期盼的目光蜂擁到學政大人的嘴巴裏去,恨不得能鑽進他的肚子裏,看看最後的名單會是誰。


    顧學政先進行了一番訓導言語,他的聲調有些慢,聽起來仿佛一個個字摳出來的,並且非常多語氣詞。什麽“嗯”、“啊”、“呀”等等諸如此類,拖得很長。


    生員們表現得非常有耐心,但其實個個都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嗯,鑒於本學院受到浙州開泰學院的邀請,故要挑選兩名生員代表前去參加,經過一番研究,本學政終於有了理想人選呀,他們分別是陳留仙,和蕭寒楓。”


    兩個名字一出,下麵頓時嘩然一片,有兩個老秀才仿佛受不了如此打擊,居然劈啪一下倒在了地上,半餉才爬得起身,引發一陣sāo亂。


    “學政大人,學生反對!”


    “學生也反對。”


    又有許多的起哄聲。


    旁邊院長見到,頓時惱了,把戒尺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如此喧嘩,成何體統?你們枉讀聖賢書了,一點禮儀都不顧。”


    院長德高望重,有威嚴,這一拍大夥兒頓時不敢吭聲了。


    顧學政哼了聲,道:“陳留仙和蕭寒楓你們且出來,本學政有話和你們講。”說完率先走出課堂。


    陳劍臣與蕭寒楓自然沒有異議地跟隨其後。


    院長似乎還不解氣,又訓斥了一大通,這才拂袖而去。


    然而他一走,其他先生夫子都跟著離開了,課堂上頓時炸了窩似的鬧將開來,怎一個氣急敗壞,義憤填膺來著:“這陳留仙和蕭寒楓肯定送禮走後門了,否則學政大人怎麽會選他們?”


    “可不是?兩個ru臭未幹的年輕人,何德何能可以代表書院?”


    “恥辱呀,簡直是恥辱,那陳留仙雖然童子試三試第一,但在學院的表現一無是處,連一篇時文都做不好,居然能夠代表書院參加天下第一才藝競賽,那不是貽笑大方嗎?而蕭寒楓更不過是新晉學子,半點資曆都沒有……”


    “不行,學政大人一意孤行,我們不可就此罷休,眼白白看著兩名小子敗壞書院的名聲。”


    “能怎麽辦?院長都發話了,胳膊擰不過大tui……”


    “哼,uu看書 .uukanshom 我張蕾今天把話撂這裏了,如果陳留仙和蕭寒楓在競賽上不鬧一個灰頭土臉,惹人笑話,我就把書桌給吃掉!”


    “我李長空把椅子吃掉……”


    “我葉明玉把筆墨吃掉……”


    甚為奇觀地,筆伐口誅一片,洶湧如浪潮,眾人史無前例地同仇敵愾起來,要用口水將陳劍臣和蕭寒楓淹沒。


    王複在其中倒聽得有滋有味,靈機一動,提起毛筆在紙上刷刷刷地記錄起來,要做個“現場備忘錄”呢,尤其是各位生員滿懷ji憤、奇葩般的種種誓言,更是一字不可錯過。記完之後,可以將此給陳劍臣和蕭寒楓看看。


    然後他心中對於兩名好友的入選同樣感到疑huo不解,皆因除了年輕以外,兩人在其他方麵並沒有足夠的說服力,卻不知學政大人到底看中了他們什麽地方。


    話說,為什麽就沒看中自己呢?


    咱也算年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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