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道長來去如風,送一顆蟠壽桃來,隻為了與自己結一個善緣……”


    陳劍臣不顧場麵的騷動,自己陷入了沉思。他知道無論道門或是釋家,都是講究因果報應的,修行的過程,其實就是斬斷因果的過程。此過程絕不像想象中那麽簡單,反而充滿了凶險,因此一些善算之士,在隱約捕捉到自己的氣運後,往往會采取某些合適的措施,藉此來避免厄運劫數。


    比如,與特定的人結善緣。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事情,言語難以解釋清楚。


    莫非廣寒道長在赴京之時,看到了,或者經曆了某些不同尋常的事情?隻可惜,他已飄然離去,無法問及詳情。也許,就算問他,他也不會說得吧……


    陳劍臣長籲口氣,把這些念頭先擱置一邊,開始熱情地招呼客人。


    不得不說,經過廣寒的“戲法”助興,他這間聊齋的人氣一下子就飆升而起,第一天開張就賣出了一十八幅字墨,獲利頗豐——


    這些字墨,都是陳劍臣寫的。


    其實如今整座聊齋,所有懸掛的三十六幅字墨,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因為依照本身的謀劃,陳劍臣開設聊齋,本就是為了自產自銷,具備濃鬱的個人特色。


    聊齋,就是他一個人的聊齋。


    如此經營模式,世所罕見。


    ——在天統王朝,秀才經營個人產業的情況倒是很普遍。時代不同了,一心死讀書的書呆子已開始呈現減少的趨勢。畢竟考取秀才功名後,本身擁有諸多權利,不好好利用的話,等於坐擁寶山而不懂采用。


    就說王複,他借助家庭背景,已在江州增設了三家產業,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早成為了“青年有為”的少東家。


    ……


    忙碌的一天終於過去,阿寶和莫三娘都顯得有些疲憊,不過當她們盤算起賣字墨所獲得的錢財後,疲憊都不翼而飛了。


    換了以前,兩人根本不敢相信賣字能賣出這般高價來,雖然不至於“一字千金”那般誇張,但已比耕種勝過許多倍。如此一來,家裏的日子終於要正式奔小康了。


    想起以前的辛勞,莫三娘甚至直抹眼淚——她紡三天的布,所賺的都沒有兒子一幅字的多呢。書中,果然是有黃金屋的;而日後等陳劍臣中舉,那些媒人不得踩爛門檻,什麽樣的媳婦娶不得?


    所以說,書中,也是有顏如玉的。


    陳劍臣看見,內心最軟的一塊再度被輕輕觸動,輕聲道:“娘,我早說過了,總有一天孩兒會上你過上好日子的。好在這一天,並沒有讓你等太久。”


    要知道“子欲養而親不在”,那才是最為後悔莫及的憾事。


    莫三娘擦掉眼角的淚花,哽咽道:“我兒辛苦了……嗯,這些錢我都會幫你存起來,再過兩年就給你娶一房賢惠的媳婦進門。”


    聽得這句話,旁邊的阿寶的身子微不可見地抖了抖,低著頭,卻看不見她的神情。


    陳劍臣微笑道:“娘,孩兒年紀還小著呢,不急。”


    莫三娘忙道:“再過得兩年,那時你都二十歲了,不小了。你看以前隔壁家的狗娃,十六歲就當了爹。”


    那狗娃陳劍臣自是有印象的,從小養了一房童養媳,十五歲就圓了房——這個世界,可沒有晚婚晚育一說,都趕著當爹當娘,開枝散葉呢。


    關於這個問題,陳劍臣沒有太好的辦法說服母親,連忙錯開話題,叫她和阿寶早點休息。


    冬天來臨,晚上天氣寒冷,房間內都生了炭火驅寒。


    陳劍臣坐在房中,情緒微微有幾分波動,首先想到回了楓山的嬰寧和小義,它們肯定都在刻苦地修煉吧,因為不確定朝廷的人會什麽時候再出動,把臥鬆洞霸占了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這方麵,根本無法和朝廷的力量抗衡。人受了欺壓,都得忍氣吞聲,更何況它們是不受待見的妖?屬於異類?千軍萬馬一衝,血氣成雲,殺氣衝天,就算修為高深的修士都為之色變的。


    陳劍臣讓它們回洞府修煉,一方麵以目前情況,兩者居住在自己家中並不方便;另一方麵,臥鬆洞的濃鬱靈氣可以大大加快它們的修為進度。等待修為到了一定的火候,尤其是假如嬰寧突破金丹,能化出人形來,那就好了。


    說起來,陳劍臣不禁有幾分期待,他還沒有見過嬰寧的陰神形象,但想必應該是一個秀麗婉約的少女吧,知書識禮,帶著一種怯怯的氣質。


    然後陳劍臣又想到遠赴浙州金華的聶小倩,相別幾個月了,音信全無,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是否適合新的環境?上次告別時自己曾告誡她不要靠近那蘭若寺,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


    嗬嗬,事實上陳劍臣並不確定金華那邊到底有沒有一座蘭若寺,他隻是存著萬一的念頭,才事先提醒聶小倩的。這大概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入冬後,學院也放假了,要到明年二月才會重新開學。u看書uuksu中間這段時間,學員們可以自由安排活動。


    陳劍臣本想著留在家裏,一邊經營聊齋,一邊攻讀時文,為明年的科考歲考做準備。不料到了第三天,王複登門拜訪,很熱情地邀請陳劍臣作伴,到蘇州去做一筆買賣。


    天統王朝治下有十八州,江州為其一,聶小倩父親被貶去的浙州為其一,如今王複提及的蘇州,同樣為其一。


    對於蘇州,陳劍臣似有印象,記得上次有個買他字墨的皇甫員外就是那裏的人氏,那時候還曾開口請自己到那邊做其女兒的業師呢。


    而如今王複嘴上說是到蘇州談生意,但生意上的事情自有專門的掌櫃負責處理,他實質是到那邊遊玩娛樂的。既是遊玩,豈能無伴?他立刻就想到了陳劍臣。


    “留仙,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早聽說蘇州風景宜人的了,眼下有機會,不去走一趟,實在可惜。”


    聞言陳劍臣微微一笑:王複肚子裏的那點小心思他當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不過他本身也意動,沉吟一會後就答應了。讀萬卷書,走萬裏路。在交通不便的世界內,遊曆的機會確實不多,正好可以出去走走,見識一番。


    對於他的決定,莫三娘和阿寶固然不舍,但也沒有反對。男兒誌在四方,一個江州城肯定無法束縛住陳劍臣的雙腳。於是阿寶負責收拾行李,而莫三娘則連夜做了五斤幹糧。


    一切準備妥當,第二天早上陳劍臣就坐上專門來接他的王家馬車,和王複匯合後,就冒著刺骨的晨風出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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