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吳府,門庭若市,無論正門、側門,還是後門,都排著一大溜的人,端端正正地站立在路邊,等待接見。


    這些站著的人可不是什麽草頭百姓,個個非官即貴,換了尋常地方,那都是八麵威風的。如今在吳府外麵,卻隻能謙卑地站立不動,不敢大聲喧嘩。一個個甚至都不讓仆人伺候,任由天上的太陽曬著,要把汗曬出來,汗流浹背才好,才能表現出自己的“真誠”來。


    他們的目光,間或瞄過去,可一旦看到守護在門口的黑衫衛,趕緊又低下頭去,不敢正視。


    如今吳府的大門口處,由四名黑衫衛把守,個個身材彪悍,氣勢肅殺,站立著,猶如標槍般直,仿佛四尊雕像,一動也不動。


    府內正堂,兩隊黑衫衛排列開來,防衛更是森然。


    堂上,吳文才正在陪著一位統領,以及一位身披大紅袈裟的和尚飲茶說話。


    那統領,身材不算高,四方臉,眉毛極粗,眉毛下麵的眼睛卻甚小,比較之下,好像隻得一條眼縫兒。


    縱然是在飲茶閑聊,但其身上依然身披甲胄,頭戴鋼盔,一把紅纓在頂上撒開,顯出他不同凡響的地位。


    周統領。


    正是這次全權負責護送弘法僧侶入駐江州的周統領,單名曰:“灞”,外號“千屠周”。他加入黑衫衛已經十年,以性格暴戾著稱,在路上看見一隻雞不爽,也要飛一刀過去,斬雞頭而罷休。


    那個和尚,身披一件肅穆的紅色袈裟,麵圓耳大,厚嘴唇,鼻若懸膽,一副非常福相,坐在椅子上,十分沉著,一看就像個得道高僧。


    吳文才起身給他斟茶,尊敬地道:“了空大師,請茶。”


    了空大師微笑合十道:“謝吳公子。”


    吳文才滿麵春風:“大師客氣了。這趟大師率領眾弟子不辭勞苦地到江州說法,感化世人,我要代表江州百姓感謝大師才對。”


    了空大師嗬嗬一笑:“公子言重了,老衲自入佛門,就發宏願要感化天下世人,讓他們脫離苦海,回頭是岸。”


    吳文才自又是恭維一番。


    那邊周統領忽問:“公子,江州附近,可有什麽好地方能夠狩獵的,我在城裏呆著,好生煩悶無聊。”


    一邊了空大師眉頭一皺,卻沒有說話:在佛門清規內,殺生屬於戒律。不過這周統領乃是軍中猛士,當然不會接受佛門法規的約束,也約束不了。


    吳文才道:“周統領,說狩獵的好地方,附近還真有一處,名叫楓山,那裏後山山高林密,存活著許多野獸,野豬、豹子,老虎……都有。”


    聞言周統領大喜,粗粗的眉毛揚起來,道:“如此正好,明天本統領就帶幾個隨從進那楓山打獵去。”


    吳文才忙道:“周統領,如不嫌棄,我願帶路。”


    他雖然貴為尚書之子,但本身並沒有權位,在手握殺伐大權的黑衫衛統領麵前,姿態必須要降低幾分,才能打好關係。別說他一個官二代,就是他老子親自來,見到周統領都得低聲下氣的。


    皆因黑衫衛地位超然,直屬皇上命令,完全獨立於文武百官之外。


    了空大師忽然插口道:“統領,公子,不如明天老衲也一同前往如何?”


    周統領哦了聲,有點驚訝地問:“大師莫非要隨本統領而去,順便替那些野獸超度不成?”


    了空大師搖搖頭,道:“實不相瞞,本次老衲蒙得聖上恩寵,來江州開弘法大會,實則還有一個意願,就是要在江州地麵建立寺廟,招收信徒,這才能更好地弘揚佛法,普渡眾生。”


    周統領桀桀怪笑:“我說大師,你建立寺廟,不是該在城內人口密集的地方嗎?為何要到荒無人煙的野外尋找。”


    了空大師合十道:“統領有所不知,我佛門寺廟,卻不能隨便選址,必須要有靈之地,如此,才能請得我佛降臨顯靈。”


    “好吧,如你所願。”


    周統領對於他一套一套的說教頗有些不耐煩,他練得是武功,隻效忠於皇上,殺人不眨眼。無論道門還是釋家,在他看來,都是邪門歪道。既是邪門歪道之說,他當然是不會入耳的。


    從周統領的立場上看,了空大師簡直就是滿口假慈悲。如果了空大師敢來念經教化他,隻怕木魚還沒有敲,就被他毫不猶豫地一刀殺了。


    明天能出城狩獵,吳文才想著就有些興奮,話說這幾天的忙碌,老實把他折騰得不輕,正好可以縱馬出去遊玩一番。


    要知道狩獵的刺激,有時候比逛青樓還要爽些。更是一個和周統領、了空大師打好關係的大好機會,uu看書 ww.uukanshu 不容錯過。


    ……


    江州城的弘法大會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每天大會開始,都有數以千計的百姓前來聽講。


    鍾聲悠悠,木魚噗噗,再加上那甚具韻律的念經聲,不知不覺間,人們就仿佛被引渡到那傳說中的西方極樂世界,被萬千祥光普照,整個人似乎脫胎換骨般,浴火重生。


    念頭起,信仰生。


    百姓們,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信徒,接受了輪回之說,接受了苦難之說……


    如此盛事,官府有令,命令學院放假配合。


    王複曾去聽過一回弘法大會,不過聽了一次後,打死他都不願意再去第二次了,那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什麽今生受苦來生享福,我呸,哪裏有我及時行樂來得瀟灑?


    對於弘法的許多觀念,王複卻是接受不了,不再去湊那熱鬧,還不如多跑幾趟青樓呢,聽聽琵琶,讓美人吹吹簫,何樂而不為?


    本來王複想去叫陳劍臣一同享樂,但拜訪陳家時,莫三娘說陳劍臣出外遊學去了,不在家中。


    聞言王複一愣:出外遊學?幾天功夫,遊哪門子的學?


    所謂遊學,卻是書生秀才們的一門行徑,聖賢書有言:看萬卷書,行萬裏路。大概如此,隻是發展至今,遊學越來越不受重視了,風塵仆仆,太苦。


    比如說王複,要他去遊學,他幹脆就遊上青樓了。時不我待,花開堪折呀,看今天中午太陽還好好的,傍晚時分天上忽然就有了烏雲,又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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