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起來晚了,抱歉……)


    冰雪融盡春水流,燕子飛過二月柳;


    大地解凍,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田壟之間農人們在奔走忙碌,開始為一年的收成而辛苦耕耘著。


    高大的江州城東門,進出的人群絡繹不絕,挑擔的,推著車子的,還有騎在馬上的,一眼掃去,身份各異,貧富了然。


    陳劍臣和王複乘車而來,他們作為秀才,有功名在身,一般情況下出入城門都無需接受檢查,可以直接進出。


    ——王複自桃花一事,大病一場,養了近半個月才漸漸恢複元氣,不過下麵那玩意就有點萎縮不振的意思了,直讓他欲哭無淚,還不敢聲張,隻能躲在書房內裝讀聖賢書。每當瞅見妻妾幽怨的眼神,他都像老鼠遇見了貓,心驚膽戰。


    那一個近乎癲狂的晚上,在王複心裏實在留下了太深的陰影,每每想起,渾身寒毛都不禁豎了起來,三條腿都會自然發抖。


    大年初三,王複大包小包地拎了很多禮物來到陳家拜年,拉著陳劍臣在書房中很是唏噓地訴說了近一個時辰,說得陳劍臣都頗不耐煩了。


    好不容易等王複把自己的事情說完,不料其話題一轉,又開始推銷起妹妹王二小姐來。陳劍臣毫不猶豫地朗聲道:“拂台兄,我目前隻專心學業,心無旁騖;事實上我早立下誓願,不中舉,不成親的。”


    見他態度堅決,王複無法——近期陳劍臣的表現給予他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洞悉桃花麵目是一樁,一支筆搞定惡狼又是一樁。


    對於他的疑問,陳劍臣早想好對策,說是前時慶雲道長傳授了一招道法,剛好派上用場雲雲。


    於是王複又嚷嚷著求問慶雲道長的行蹤,自己好去當麵道謝。


    ——看他的樣子,也想去學一招半式。


    陳劍臣道:“道長乃嶗山門下高人,雲遊四海,行蹤不定,哪裏能找得著?”


    王複便惋惜不已,不過心中卻記住了“嶗山”二字,心想他日有機會的話自己一定要上去拜師學藝一番,也許還能撞見仙緣,能白日飛升,做了神仙呢……


    如此想著,王複就眉開眼笑,差點連口水都流了出來。


    過完年後,學院開學日期臨近,王複便提議要和陳劍臣一起進江州。有順風車坐,陳劍臣並不抗拒,便收拾了行李,辭別母親和阿寶,開始了進學之路。


    告別時,莫三娘自是一番不舍,一番囑咐,而阿寶則眼圈兒紅紅的,等陳劍臣上了馬車,轔轔遠去,她在後麵追送了好一會才停下腳步,拚命的揮手告別,眼淚兒像一串串珍珠般掉了下來。


    陳劍臣看著,也是一陣心酸。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總有些牽掛,在不經意間便根莖深種了……


    他心裏暗暗發誓,要盡快在江州城內闖蕩出一處基業來,然後把母親和阿寶接進城中安置。反正他家在景陽村無田無地的。


    進入江州城,陳劍臣目光閃動,四下張望觀看——前身他也進過一兩回江州,但都是走馬觀花,不曾對這座天統王朝十八州之一的城市有清晰的了解。不過如今既然自己在城中進學了,不了解可不行。


    天統王朝,有十八州,江州為其中之一,管轄之下有九個縣,共一百三十六個鄉——由於景陽村隸屬的正銘鄉在江州城府附近,卻不屬於任何一個縣,而是直接歸屬江州城管。


    江州城城牆俊偉,占地遼闊,裏麵街道縱橫,十分繁華。不過江州兩大官學,明華書院和清雪書院在天統王朝的官學中卻僅屬於下遊水平,聲名不顯。比起南方的幾座顯赫官學大是不如,更不用提京城的國子監了。


    明華書院和清雪書院最大的區別就是,在明華書院進學的是男生,而就讀清雪學院的是女子。


    ——在天統王朝,女子也是可以讀書進學的,隻是不能參加科舉,入仕做官而已。


    為此,女子讀書的內容多為學書法、學禮儀品德、學詩詞歌賦等,基本不涉及八股文製藝。


    雖然說女子也可以上學讀書,不過一般貧苦人家根本不可能把閨女送進私塾,大都是養到六、七歲大就需要趕豬放牛,幫忙操勞家事的了。


    不說女子,就說男的,家境不好的話也上不起學。由此可知,多年以來,莫三娘為了供陳劍臣上學不知吃了多少苦,捱了多少累。


    有錢有門路的家庭,可以直接讓兒女進入縣城的官學中讀書,而普通的人則隻能在鄉下的私塾讀書,兩者的環境截然不同,教育水平也相差甚遠。


    故而,正式官學裏考到秀才功名的幾率要遠遠大於鄉下私塾。uu看書 ww.uukanshu


    明華書院是整個江州裏最大的官學,它分為上院和下院,下院裏就讀的都是童子;隻有考取秀才功名了的,才可以進入上院。


    陳劍臣在童子試中三試第一,一舉考中秀才,從而被明華書院上院錄為廩生,在學院吃喝住宿一概免費,每個月還有十文零花錢。換句話說,他是公費生。而在學習期間表現出眾的話,還有獎學金拿呢。


    從這方麵講,進學讀書並非壞事。


    壞就壞在哪怕你是廩生,公費生,你依然得遵守書院的各項清規戒律。據說,明華書院的院規有三百八十六條,整整齊齊地刻畫在坐落於大門口處的一座巨大的石碑上,抬頭一望,都是“不準”、“不準”、“不準”……低頭一看,都是“必須”、“必須”、“必須”……


    這座石碑,就叫做“聖律碑”,有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在任何的官學內,門口處都會立著這麽一座聖律碑。從而讓學子們在進出的時候能時時刻刻看見,警醒自己的言行舉止,要循規蹈矩的,按照聖人《禮書》上所寫得做事情,不可越雷池一步。


    陳劍臣翻過《禮書》,知道上麵規定著數以萬計的禮儀花式,並且嚴格規定了什麽身份的人就得做什麽樣的禮,什麽時候就得做什麽禮,具體詳細到,就連如廁方便的步驟都有講究。


    令人一看,就覺得眼花頭疼。


    陳劍臣現在就有點眼花頭疼。


    他的眼睛,已經看見了那筆直、莊重、高大的聖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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