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陳劍臣期盼的目光,慶雲隻是微微一笑,一稽首,道:“不巧,貧道近期另有要事要辦,恐怕無法去捉妖了。”


    陳劍臣一愣,一下子急了——他倒不是完全為了王複上火,王複好色,被妖怪纏身實屬咎由自取。不過話說回來,有機會救他一命,陳劍臣絕不會袖手旁觀的。況且,此事發生得蹊蹺,當時陳劍臣也在場,誰知道那妖魅害了王複後,會不會也來對自己下手?萬事當防患於未然,才有更多的進退空間。


    “道長,你不能見死不救……”


    慶雲嗬嗬一笑:“貧道為出家人,寄情山水,自求逍遙,本不該管人間之事,不過嘛……”語氣一個轉折:“此事既然涉及妖物作祟,被貧道遇到卻不能坐視不理……”


    聽到這裏,陳劍臣放下心來。


    慶雲繼續說下去:“雖然碰巧貧道有事,無暇分身,不過公子你可以拿著這枚鈴鐺,再轉給你的那位同窗好友,以此防身,妖魅當不敢近,如果它敢再來,定叫其有來無回,貧道這鈴鐺自會將它收了。”


    說完,伸手遞過那枚古銅鈴鐺來。


    陳劍臣小心翼翼接過,頓覺手裏一沉,此物倒分量不輕。他凝神端詳,見鈴鐺古色生香,顏色為深黃,體表銘刻著許多符文,看不懂表達的是什麽意思,很是奧妙的樣子。握著鈴鐺,輕輕一搖,就能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莫非,此物就是傳說中的法寶?


    “此乃貧道法器,無需法咒驅使,可自動發揮作用,降妖除魔……等貧道事了,我自會再來收回。”


    原來如此,還以為很慷慨地直接送出手了呢……


    陳劍臣嘀咕一句,不過也覺得達成了既定目標。聽對方所言,此鈴鐺法器有大法力,足以對付那隻妖魅,那就夠了。


    他幹咳一聲,正想開口詢問一些感興趣的關乎道法的問題,不料慶雲似乎早看透了他的思想,笑道:“公子,富貴中人也;道不同不相與謀,貧道告辭了。”


    一揚手,不知從哪變化出一柄拂塵,輕輕一晃,人倏爾原地不見,下一刻,已經出現在十餘米開外,再一個變化,不知去向。


    陳劍臣看得呆若木雞——這道法,當真是高深莫測,驚世駭俗,好生令人羨慕。如果有可能,陳劍臣自會趨之若鶩,拜師修習。不過目前狀況,對方顯然無此意,隨便一句話就將他打發了。


    看來就算這世間存在修仙之道,也學之不易,不得其門而入。


    握著鈴鐺,陳劍臣一陣發呆,霍然想到雖然如今自己法器在手,但如何能讓王複接納,帶在身上還是個大問題。


    如果照實相告,王複早已泥潭深陷,不可能接受的。如此想來,應該另外想個法子才行……


    幾個念頭在腦海盤旋而過,俱無把握,最後看見天色已晚,害怕母親擔心,陳劍臣便停止思緒,急匆匆下山回家。


    剛到村口,就看見莫三娘和阿寶兩人走了出來,應該是來尋人的,見到陳劍臣安然回到,兩人臉上的焦慮之色才散去。


    莫三娘責備道:“留仙,你去哪裏了?”


    陳劍臣避重就輕地回答:“剛好遇見個朋友,說了會話……”


    那邊阿寶眼睛睜得大大的,覺得陳劍臣居然和一個道士交上了朋友,實在有些奇怪。不過她心思聰慧,沒有多嘴。


    在陳劍臣的再三要求下,阿寶答應留在陳家吃飯。


    吃完飯後,少女第一時間搶著收拾桌子,洗碗等。


    忙完後,阿寶要回土地廟,陳劍臣道:“天色昏暗,我送你吧。”


    阿寶本要推辭,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冬夜早臨,雖然寥寥有幾顆星子,但俱是黯淡無光,因此陳劍臣從家中掌了一盞舊燈籠,挑在手中照路。


    村子一片昏暗,寂寥深深,隻間或有幾聲狗吠——由於火油昂貴,村中的人家都是非常珍惜,大都隻燃點一會就早早吹熄,安歇睡覺。


    一路上陳劍臣在想著事情,沒有開口;他不說話,阿寶同樣沒有出聲。隻有兩個人的足音在村間小道上響起,沙沙的似乎曲子的音韻。


    不多一會,土地廟到了。


    陳劍臣舉起燈籠照耀著阿寶進去,見到裏麵簡陋的鋪蓋,真是家徒四壁的景象,不由微微有些心酸。


    “留仙哥,你回去吧。”


    “嗯,那你早點安歇。”


    陳劍臣舉步走出小廟,還沒有走遠,突然外麵夜色中腳步踉蹌地走來一個人影。在昏暗的光線之下,可以看到對方身材高大,頭發有些蓬亂,其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哼哼著什麽。


    陳劍臣眉頭一皺,來不及多想,對方已經一頭撞了過來,看樣子是想衝進土地廟裏,滿嘴酒氣。


    “站住,你是什麽人!”


    陳劍臣大喝一聲。


    那人舌頭都大了,不知喝了多少,嬉笑道:“你又是誰,站在這裏做什麽,我是來找阿寶的……”


    借著燈籠的火光,uu看書ww.uukansh.c近距離地陳劍臣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樣子,隻見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滿臉橫肉,醉眼朦朧。


    賴皮阿三。


    陳劍臣認得他,卻是鄰村的一個光棍閑漢,有些痞氣的一個混子,持著一身蠻力,在鄉裏當潑皮。


    “留仙哥,發生了什麽事?”


    阿寶聞聲走出來,看見阿三頓時嚇了一跳,趕緊躲在陳劍臣身後。


    作為一個孤兒,作為一個天生麗質的女孤兒,即使年紀小,但在平日裏,阿寶也沒少受到一些潑皮閑漢的滋擾。對於那些難聽的言語,她都默默地裝作什麽都沒聽見,不料今天晚上,也許是那阿三喝多了,發酒瘋,居然趁夜摸到土地廟裏來。若不是恰好陳劍臣在,最後會發生什麽事真是不堪想象。


    如果平日清醒之時,阿三看見陳劍臣自不敢做什麽動作,避而遠之。但眼下他喝得醉醺醺的,色令智昏,看見阿寶出來,登時嬉皮笑臉地伸出手去,想去摸阿寶的臉。


    “好膽!”


    陳劍臣劍眉一揚,驟然出手,一巴掌拍到阿三臉上。


    啪!


    一聲脆響,驟不及防之下,阿三被扇得原地轉了兩轉,被打得金星和天星一色,鼻血與牙齒齊飛,腮幫高高腫起,酒意一下子醒了,看清楚陳劍臣凜然地站在自己麵前,大吃一驚:“陳……陳相公!”


    “滾!”


    阿三急忙抱頭鼠竄而去。


    不說他,就連後麵的阿寶都看得眼睛都直了——這,真得就是她那個文縐縐、手無縛雞之力的留仙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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